“啊——”一声压抑的低吼从苍无念的喉间溢出,撕裂般的疼痛忽然便从胸腔直冲脑门。
画倾城吓了一跳,也顾不得两人之前的尴尬,急忙起身去扶住这个男子,下意识的将他往自己的怀里揽过来,希望他的情况能够稳定一些。
可是苍无念在她的怀中挣扎了一会儿,非但没有像以前每一次头疼那样安定下来,反倒是愈发的难受起来。
他猛的一把将画倾城给推开,急急掀开床帏探出头去,一口暗色的血水便从他的口中喷吐了出来。
——无念哥哥,无念哥哥你怎么了?!
画倾城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心中焦急的呐喊着,也顾不得方才被他推了一把又磕着哪儿了,赶紧伸手去捋他的后背。
苍无念皱了皱眉,这一口淤血吐出来之后好像感觉舒服了一些,脑子里仿佛也有些什么禁锢被冲破,让他想起了自己现在这具身体其实是还带着伤的。
至于伤从何来,那自然是他在魔界之中与坤休争夺风湮而大打出手导致的。
他抬起手来狠狠拭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扭过头凉凉的盯着那一脸焦急的女子,心中忽然间有什么东西如被敲了一道裂痕的蛋壳那般,发出了龟裂的“兹拉”声。
他这面无表情的模样让画倾城无所适从,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进还是该退,替他拍背的手就僵在那里,好生尴尬。
苍无念猛的伸手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让自己坚硬的胸膛与她那柔软的胸膛紧紧相贴,仿佛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他将头埋进她的颈间,贪婪的嗅着她身上那淡淡的洛神花香,脑子里有一道经脉隐隐跳痛着——他想起来了,这个名叫风湮的女子乃是洛河的神女,她手里有上古至宝洛书残片,她是天地间唯一可以光明正大的窥视天机的神。
正因为她的神职如此特殊,所以三界之中一直有不少人在暗中打她的主意,若非她本身法力高强,怕是早就被那些宵小之辈给掳了去。
画倾城见他情绪不太对劲,本想由着他的,奈何这个男子眼下出手没个轻重,愣是将她紧紧扣着,像是不打算给她喘气的机会一样死死的搂着她。
眼前一阵阵发黑,画倾城心中哀叹,自己莫不是要被他给勒晕过去了?
心里刚有这么个念头,她就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她的后背钻入,一下子蔓延过四肢百骸,不过她还来不及为这舒爽的感觉叹慰一声,便华丽的晕了过去。
始作俑者自然是苍无念,他往她的体内注入了一道法力,让她暂且昏睡过去。而他只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好好的静一静,细细的把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捋一遍。
将女子在床榻上安置好后,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便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这间布置得十分华丽的牢房。
转眼间从海底的海牢来到岸上,此时天色已经黑了。耳边只听得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凉凉的海风不断的吹拂着男子单薄的衣衫和披散的墨发。
身体里先前因为对那个女子的渴望而产生的燥热很快便平息了下来,方才不是他不想继续下去,而是因为在他所有的记忆里,他都从未与风湮发生过如此亲密的举动。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当他看见那个女子衣衫半褪媚眼如丝的模样时,那一瞬他想起的居然是画倾城。
虽然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但是因为性格和实力的差距太大,让他时常下意识的就将她们当做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子。
爱也好,恨也罢,无论是宠溺还是折磨,他都要那个完整的她。
昏暗的环境中,没有人发现一道颀长的身影如一尊雕像一般一直安安静静的矗立在海边。他从来都不是个冲动冒进之人,他的所作所为虽然在外人的眼里看上去经常显得离经叛道、任意妄为,但是实际上每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天地间唯一一个能让他失了分寸的,也就只有神女风湮了。
可是为什么他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只是想起了她的身份,却没有想起那个导致风湮非要与他恩断义绝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这里是十二时镜带回的过去,这里是千年前的罗列岛。千年前不过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具体千年前的哪一年哪一月甚至哪一日才是所有事情的转折点,这便是苍无念现在迫切需要想明白的事。
他想起之前在忘川之中的时候,时间似乎是倒退得越来越快的,从他观察那个光幕看到的风湮的每一世轮回便可以感觉得出来。
一开始光幕之中的画面是很详尽的,就像是怕他看不明似的,一点一点的循序渐进,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戳痛他心灵的细节,直到唤起他对自己真正身份的共鸣以及他对风湮那复杂的感情。
当时间不断的倒退,当越来越多的力量重新汇聚到他的体内时,光幕之中的画面便已经可以由他掌控,时间倒退的速度似乎也在他的掌控之中。
在进入鸿蒙遗境之前,空离就已经告诉过他,利用十二时镜能回到多久远的过去,一来要看操控者的力量,二来要看操控者的机缘。
他与风湮一个是拥有三界至高勇力的修罗王,一个是拥有洛书残片可窥天机的神女,无论是力量还是机缘,这三界之中能都无人能与他们比肩。
可是自打他擅做主张的将风湮从奈何桥上硬带回了修罗界之后,他就感觉周遭的事物有些不对劲,好像时间倒退的速度又变得十分缓慢了,并且隐隐的有一种不受他掌控的趋势。
莫非,这是因为来到此处的只有他自己,而身为风湮第十一世转生的画倾城并未来到此处,所以仅凭他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以看到一千年以前发生的更多的事情?
想到这里,苍无念忍不住蹙眉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画儿应该还在鸿蒙遗境之中,我当如何带她进来?”
无奈的摇了摇头,苍无念周身紫光一闪便消失在了海边。既然此处时光倒退缓慢,那他也不急在这一时,虽然现在心情暂时得到了平复,但是不代表他心里对风湮没有恨了。为了不让自己对那个女子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他选择将此事暂时搁置。
让那个女子自己在海牢里待上一阵子,让她尝一尝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不分昼夜的等待是何等的心情,这本就是苍无念一开始便打定的注意。无论如何,不让她难受,他心中的波澜是无法平息的。
离开海边,他回到了烈阳宫中,反正在这个千年前的烈阳宫里,他依然是修罗界的主宰,他身边的臣民对他都是十分信服的,就算是赤刹,对他也只是有贼心没贼胆,他完全不用担心此处会有什么暗藏的危机。
事情不出他所料,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返回宫中,路上的守卫见到他无一不是恭敬的行礼。
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自己的寝殿,心事重重的苍无念眼下并没有任何的睡意,他只是随意寻了张软榻,盘膝坐于其上,想要试试看自己能否调理自己的内息,让体内的伤势慢慢的愈合。
结果试了半天,总觉得体内的法力流转有顿滞,控制起来有些力不从心。虽然他现在能感觉到这具身躯的力量比他身为苍无念的时候要强大得太多,但是比起苍妄本该有的力量来说,又明显的逊色了太多。
“哎……追根究底,我依然还不是那个完整的我。”苍无念无奈的感慨了一声。
正准备起身下榻,忽闻屋外有人来报,说是大将军王求见。
苍无念的目光微微凝了凝,立刻起身来到了正殿之中,一身亮银铠甲的西择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末将参见王上!”见苍无念出来,西择立刻恭敬的行礼说道。
苍无念点了点头,语气淡淡道:“西择将军这么晚了到本王的寝殿来,怕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情吧?”
西择的眼中划过一抹尴尬之色,英姿勃发的面庞上也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霞。且不说他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的一句话,就单单看见这个男子如此不拘小节,穿着睡袍便出来了,那蜜色精壮的胸膛有一大半都没有遮掩,再配上他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容,就足够让女子脸红心跳了。
若非知晓他不近女色,此时殿中不可能有什么销魂蚀骨的美人留宿,西择此时怕是跳进南海也洗不清一个勾引修罗王的罪名了。
不过西择很快便缓过神来,略微垂下头掩饰住自己的尴尬,抱拳对苍无念说道:“回禀王上,末将是想问问王上,您……打算将那位神女关押到何时?”
苍无念的眼中划过一抹异色,沉声问道:“此事你是从何得知?”
西择微微一愣,随即道:“王上半个月前将她带往海牢的时候,末将不巧撞见了,许是王上当时心有旁骛,所以……未曾留意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