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的荀况从韩非的手中拿过酒杯,对一脸愕然之色的韩非说道:“这些酒你可以少喝点,反正你以后的机会多的是,反倒是为师我,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是喝不到了。”
“老师为什么这么说?”韩非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无奈地说道。
“我要暂时离开这里了。”荀况道。
“老师要离开?”韩非震惊道。
“是啊,离开,去赵国,不对,那里现在已经不算是赵国。”荀况道。
“老师是说秦国新收的赵国领土?”韩非问道。
“不错,受秦王所托,我要去那里待上两三年的时间,负责政务。”荀况道。
“老师,恐怕不止如此啊,不过一两郡的地方,值得老师这位儒家宗师亲自出手吗?”韩非问道。
“那可不仅仅只是一两个郡的领土,还有无数的百姓。”荀况道。
“秦王是要修法吗?”韩非问道。
“不错,你能够看到这一层。”荀况道。
“那要恭喜老师了,教化之道本就是儒家弟子的最高追求。“韩非笑道。
“只是走出了第一步而已,加下来能够走出多远,又有谁会知道呢?不过,终归是一个好的开始。”荀况道。
“我已经能够看出来秦王的一些心思了,他的心思和老师的坚持是极度接近的,老师定然能够成功。”韩非道。
荀况虽然出身儒家,但门下最优秀的弟子韩非、李斯两人却成了法家弟子,这件事情可并不是一个笑话,而是荀况自身之道的某种显映。
如果说天下间有谁能够实现儒家与法家的思想调和贯通的话,那非荀况莫属,即使是韩非这位在未来的法家最后一位宗师也不成。
“你呢?对于你自己,你有什么打算?”荀况并没有否认韩非的话,而是问起韩非自身来。
“我,身不由己而已,随遇而安吧。”韩非道。
“我曾向秦王说起过你,本意是让你随我去那新附之地,只是秦王拒绝了。”荀况道。
“理所当然的事情。”韩非并无意外道。
“但是秦王说起你是,却是以亲戚来形容。”荀况道。
“王族之中,在面对利益冲突之时,莫说是亲戚,即使是亲人也不成。”韩非平静地摇摇头道。
“秦王有意汇编秦国六世以来的秦法,而你就是他中意的人选。”荀况道。
听到荀况的这句话,韩非的脸色终于变了。
“这怎么可能,他真的敢用我?”韩非的平静被打破了。
“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仔细想象,似乎又理所当然,天下这么大,若仅仅只用秦国人,那显然是不行的,况且,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你现在也是秦国人。”荀况道。
“家,国,天下,实在是······”一时间,韩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
回到兴乐宫的嬴政发现芈婵还留在这里,正在陪着赵姬说话,一副和谐的样子,很想想象的到赵姬这样的人能够与芈婵聊到一起去。
因为两人无论是年龄还是见识,都是想去甚远。
反倒是惊鲵,此时却如同不存在一般,双眼放空的盯着宫殿的入口处,直到看见嬴政的身影,涣散的焦距才慢慢的聚集起来。
“政儿,在章台宫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在惊鲵发现嬴政之后,赵姬与芈婵两人也相继发现了嬴政的身影。
“还算可以吧,如今章台宫中,除了那些典籍之外,也就那两个老人家最重要了。”嬴政道。
“大王所说的可是儒家的荀况和道家天宗的蔡泽吗?”芈婵问道。
“婵儿在阴阳家也曾听过两人的名号?”嬴政问道。
“那是当然,诸子百家的人虽多,但能达到宗师之境的人可没有几人,普天之下也不过十指之数,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芈婵道。
“那阴阳家又有几个宗师?”嬴政问道。
“这个问题吗?很难说的清楚,东皇太一阁下肯定是宗师,还有楚南公,至于其他人,就很难说了,因为我不知道在阴阳家之中,是否还有像楚南公那样的人。”芈婵道。
“政儿,现在可不是让你谈论这些的时候。”赵姬见嬴政芈婵两人所说的事情是自己完全不知道,于是开口转移话题道。
“是了,母后大概并不喜欢听这些。”嬴政道。
“不,只是因为我不知道罢了,以后你有时间,可以与我说说,对于诸子百家,我还是很好奇的。”赵姬道。
“好了,政儿,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为了等你,可是已经饿了许久了。”赵姬说着已经吩咐身边的侍女准备晚饭了。
当芈婵回到华阳宫之时,时间已经进入了深夜。
当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卧室之时,却发现在黑暗之中,一双眼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隐约间透露出澹澹的金光。
“姐姐?”从那澹澹的金光之中,芈婵已经能够确定那人的身份了。
“我以为妹妹今天晚上不会回来了。”黑暗中的炎妃说道。
“姐姐真会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不回来,兴乐宫可没有属于我的地方。”芈婵面不改色地说道。
“是吗?”炎妃说话间已经走近了芈婵。
“是。”芈婵肯定道。
“你知道吗?你现在身上有着一股气息。”炎妃说话间将手掌搭在了芈婵的肩膀上。
“熟悉的气息?”芈婵笑道,但心中却是有些心虚。
“对,是熟悉的气息,不过却不是你身上的气息。”炎妃凑到芈婵的颈间轻轻地嗅到。
“就是这股熟悉的气息,不属于你的气息。”炎妃带着几分怀念地说道。
“真的有?”芈婵犹自倔强道。
“对于这道气息,我要比妹妹你更熟悉,他回来了,是不是?”炎妃松开芈婵道。
“我不知道,也许吧。”芈婵镇定自若道。
她才不相信炎妃真的能够嗅出来什么,炎妃当时的那场遭遇,固然在幻境之中经历了许多,但还能将气息都记下来不成,那就不是幻术,而是真实了。
“是他让你瞒着我吗?”在黑暗中,炎妃突然间变得兴致缺缺,对于芈婵的狡辩没有了任何反驳的意思。
“姐姐?”芈婵有些错愕,她从炎妃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异常。
“睡了,睡了,已经很晚了。”回应芈婵的是炎妃有些困顿的声音。
“是挺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