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毗使者农波色坐在鸿胪寺公廨中,品着禄脿茶,神色略带羞愧。
年初松赞干布突临苏毗,瞬间让工布、娘波、达波哑火,芒波杰孙波率部远遁山林,竟然连给他一丝颜色都做不到。
就这丧胆之辈,也妄谈复国!
而今之计,唯有指望外援了。
“我们已经联系了黑党项、雪山党项、白兰羌、西山八国、吐谷浑诸部,他们唯一的问题是,不相信苏毗的支付能力,但苏毗也不敢先给钱啊!万一谁拿了钱,直接耍赖了,苏毗找谁哭去?”
“他们想要一个保障,我们也想要一个保障,想来想去,唯有少卿与柴家柜坊为中人,大家才信得过。”
这绝对是农波色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真正的原因是,其他家虽然也想赚这丰厚的雇佣金,可谁知道苏毗啥时候轰然倒塌?
到时候,人赔进去了,钱一分捞不到,你国主拍拍屁股去别的国度叫嚣胜利了,我们怎么办?
当老憨么?
柴令武笑了笑:“中人,当不了啊!到时候你苏毗把钱转走了,柴家柜坊背这口锅?”
农波色的面容怪异。
穷****计,苏毗还真打过这主意,只不过承担不了因此引起的后果而放弃了。
“哪能啊!苏毗绝不可能坑害友人。我们的意思,是将钱划到柴家柜坊指定的折子上,除开指定事项,任何人不得触动里头分文,每一笔开支须得到少卿与柴家柜坊的认同才能支出。”
农波色赔笑着说出了他的想法。
思路很好,就是实施条件略微苛刻了一点,柴令武这个关键人物不登场,其他人在各部面前没这个威望,根本撑不起场面。
柴令武略为惊讶。
这不就是原始版的第三方监管么?
“这样的话,确实更稳妥些。”
各部的代表人物进入鸿胪寺。
党项羌拓跋氏的拓跋思头、拓跋细豆,老熟人了;
颇超氏的颇超一杰;
野利氏的野利阿昌;
往利氏的往利熊;
米擒氏的米擒苍狼,他们四个都打过交道;
黑党项的敦善王;
雪山党项的破丑氏;
细封氏的小首领;
春桑羌、白兰羌;
吐谷浑的代表人物,果然还是慕容君,胸襟坦荡的她看着柴令武的眼神,隐约有一丝幽怨。
什么鬼?
柴令武们心自问,没和她有过什么密切交集,哪怕连酒后湿身都没有,你幽怨个大头鬼!
别那么多戏!
哥邻国、白狗国(疑为白狗羌)、逋租国、南水国、弱水国、悉董国、清远国、咄霸国,并东女国合称西山八国,多出一个是因为弱水国原为东女国弱水部。
西山八国号称国,其实一些国未必比大唐的县大。
东女国宾就(女王)汤滂氏遣高霸(女官)汤雪前来会盟。
年过不惑的汤雪颧骨突出,嘴唇略薄,眼神比较锐利,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
汤雪姿态略高,大约是苏毗真与东女国有某种渊源吧,她对苏毗情况的了解,真比其他家熟悉得多,随口几句说得农波色不敢轻易开口。
没办法,苏毗本身就是个母系氏族国度,芒波杰孙波之所以当上名义上的国主,不过是大小女王都身故、芒波杰孙波是唯一合法继承人的缘故。
但凡大小女王有一个女儿在世,芒波杰孙波都只有靠边站的份!
“拓跋思头,都成别驾了!颇超一杰、野利阿昌、往利熊、米擒苍狼、拓跋细豆,都是治中了?哈哈,果然我相识的人,无一庸才!”
柴令武随意的寒暄,立刻暖场。
“比不得少卿,你都是武功县侯、驸马都尉了!”拓跋思头大笑。
“上苏毗打仗,地形对高原之下的人会不利,你们得想好。”招呼打过之后,柴令武开始说正事。“抛开地势不说,吐蕃正处于蒸蒸日上的时刻,士气激昂,刚刚挫败了高原老霸主羊同,你们要有打硬仗的准备。”
野利阿昌有些不以为然:“难道比全盛时期的吐谷浑难对付吗?”
不是他自负,当年吐谷浑势大,颇有几分咄咄逼人,党项羌各部还不是坚持下来了?
柴令武招呼阿融倒茶,郑重其事地交代:“说出来可能慕容君不爱听,但事实就是,在松赞干布带领下的吐蕃,比步萨钵可汗带领的吐谷浑,更具有攻击性。”
“因此,我的建议,是出其不意占据了地利,然后构筑坚固的防御,尽量以拖为主,而不是正面厮杀。”
“据我所知,吐蕃的兵力将近三十万,臣服的羊同也随时可以抽调出二十万人马,就算你们各部组建了十五万的队伍,也无法正面抗衡的。”
听到对方兵马数目,野利阿昌瞬间正襟危坐。
兵力持平,或者还能有信心对抗一下;
悬殊那么大,还是从心吧。
仔细想想,据险而守,好像才是最合适的策略嘛。
不过,听说苏毗女子别有一番风味?
东女国高霸汤雪全程高冷,后面才不经意地提醒:“注意,苏毗与东女国一样,都是以女子为尊,不要轻易冒犯了女子!”
呃……
这句话让几个荷尔蒙过剩的年轻人瞬间清醒。
勒紧裤腰带,别弄出什么破事来,免得到时候成为苏毗的赘婿。
一时的欢愉,怎么比得过长久的社会地位啊!
柴令武在番邦、藩国、羁縻州的威望,使得第三方契约顺利地签下,柴家柜坊的管事特意带人前来办理了托管专用折子的程序,让所有人都安心了。
汤雪难得地露出笑脸:“少卿年轻有为,不知可有意去东女国与女王一晤?国中自当为少卿安排年轻美貌的女子侍寝。”
“哇!”
拓跋思头等人起哄了。
合着这意思,柴令武不用负任何责任,简直是男人的梦想啊!
唯有慕容君柳眉倒竖,感觉有被冒犯到。
本长公主尚且没得到的男人,你东女国想抢?
呸,不要脸!
柴令武倒也不是纯粹的道德君子,就是吧,这种说法,听上去像是送奶工人。
“随缘。”
柴令武微笑着回应,心头却暗暗发誓,打死不去东女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