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之上站着的男孩向下俯视,台阶下的女孩倔强的抬着头,似乎想用眼神杀掉自己面前的男孩。
很难想象在不到一天前二人还“学长”“学妹”互相称呼着,二人之间的话题源源不断,像是永远不会枯竭。但如今一转眼,二人再次相见的气氛尖锐的像是有着血海世仇。
“不要再惺惺作态,尽管你现在披着一副人类的外衣,却依旧改变不了你是一个疯狂刽子手的事实!”
夏弥眼中闪烁着愤恨的光芒,此时的她恨不得立刻从眼前的男人身上剜下血肉。
“看来你对我仍旧存在着误解,或许我和昨天有些许不同,但今天的我就不是徐言了么?我依旧是我,并不是你曾经记忆中存在的任何一个。”
徐言指着夏弥,开口道:“倒是你,学妹,你很危险。”
夏弥嗤笑一声:“狗屁的学妹,你到现在还想继续那种兄妹的把戏?我既然来到这里就没打算全身而退,我只是后悔昨天怀疑的时候没有直接出手干掉你!”
“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和楚子航一样拥有印记的特殊混血种,现在看来我的想法大错特错!直到今天之前我都不敢相信能够手刃你的机会就在我面前,但我偏偏错过了!”
徐言继续向下一个台阶,这下子二人就是真正的面对面,他伸出手按向弥的脑袋,即便是对方想要极力闪躲也无济于事,这只手最终轻轻放在了夏弥光滑的额头上。
“每个生灵都是由两种事物构成,躯体和灵魂,二者相互匹配,相互合作。”
“当然,也会出现例外,比如有些强大的生命可以自行将自身的灵魂一分为多份,他们共同存在于一个躯体中,与人格分裂症患者不同的是,他们的灵魂会被等量均分,是一种不完整的现象。”
夏弥想要将自己的脑袋从那只手下方移动开,她是高贵的龙王,即使面前是更可怕的存在,这种亵渎的行为依旧让她感到恼火。
但无论夏弥如何挣扎,那只手依旧稳稳的放在她洁白光滑的额头上,轻轻地没有带给她任何的疼痛,却怎么也甩不掉。
达不到目的的女孩愈发暴怒,下一刻她的身上出现了大批的龙化现象,她不再掩饰自己的真正模样,她的名字不是夏弥,而是耶梦加得。
女孩的身上凸起青灰色的骨刺,柔美细长的手指化为锋利的匕首,层层鳞片遍布皮肤之上,她的眼睛闪烁起金黄色的光芒,眼神之中藏着炽烈的怒火和一往无前的气势。
耶梦加得抬起自己的手臂,用比起匕首还要锋利的手爪刺向徐言的胸口,她不求这一击能够伤到徐言,但知道能逼退对方将手从她的头上拿开就已经达到她的目的了。
不过事实和耶梦加得开了一个玩笑,面前的男孩没有后退,更加没有躲闪,他只是简单的抬起另外一只空闲的手,修长的手指张开合拢,最后将那只青灰色的手爪牢牢抓住。
徐言甚至都没有龙化这一过程,白皙的手掌此时却比老虎钳还要牢固,耶梦加得的手掌停留在半空,不得寸进。
无论是夏弥亦或是耶梦加得,在如今的徐言面前都像是闹脾气的小女孩,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耶梦加得指尖的骨刺极力生长,嘴里发出不甘的怒吼,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她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
良久,女孩身上的龙化特征逐渐褪去,她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此时的耶梦加得重新恢复成了夏弥的模样,只是刚刚的骨刺划破了她的衣衫,大面积的雪白肌肤露在外面。
“你曾经将自己的灵魂分割,尽管你是龙王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徐言没有怪罪耶梦加得,仿佛刚刚偷袭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他的一只手仍旧放在女孩的额头上,自顾自的分析着。
“是的,就算是分割了又怎么样?你要杀要剐痛快一些,在那自说自话有什么意义?”耶梦加得破罐子破摔,认命一般双臂低垂,脑袋却依旧倔强的不肯低下。
“不,这一次醒来我学会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我觉得你的情况刚好可以帮我做一个实验。”
徐言的手腕再一次被割开,大量的鲜血涌出汇聚在半空中,血球不断的散发着生命的波动,仿佛有着什么东西正在被孕育。
和之前的老鼠一样,先是内脏,接着是血管骨肉以及皮毛,最后一只雪白漂亮的布偶猫在半空中彻底成型。
耶梦加得呆滞的看着眼前的神迹,一个生命在她面前诞生,违背了一切已知的规律。最让她不安的是,这种手段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可怕的男人到底还藏着多少未知的能力?
至少在她的记忆中,就连王座尽头那尊黑色的王也不曾拥有这种惊人的手段。
“传说中地水火风四大元素融合创造了世界,猜猜我将这四种元素收集完毕后得到了什么?并不是什么创造世界的能力,而是一点神奇的小手段。”
听到这句话,耶梦加得金色瞳孔猛缩,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她的面色阴沉了几度,恢复原状的娇躯微微颤抖。
“怎么?这就让你震惊了?这只是一个小手段,这只小猫还不是活着的,想让它动起来还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
“什么东西?”耶梦加得下意识问道,她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灵魂啊,刚刚我不是说过么,灵魂和身躯,二者缺一不可,我有创造身躯的能力,可我没有凭空创造灵魂的能力,所以……”
耶梦加得已经想到了什么,她的身躯再次出现龙化的趋势,这一次她的目的不是袭杀徐言,而是逃走!
尽管这种事情十分渺茫,但她依旧要尝试,因为她就算死去,也不想就这么被扔进一只猫的躯体之中,她是高贵的龙王!睥睨天下的存在,就连人类她都不曾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一只猫?
龙王怎么能与蝼蚁为伍?为了学习人类的行为方式,她不惜撕裂自己的灵魂,将意识分为耶梦加得和夏弥。
如果说夏弥是代表着人性,耶梦加得就是彻底的龙王人格,如今徐言要做的就是将耶梦加得这一部分的灵魂扔进那只刚刚出生的猫咪身躯中。
“你要乖乖听话。”徐言按着耶梦加得脑袋的手更用力的几分,让奋力挣扎的女孩安静下来。
下一刻徐言的手掌闪烁起白金色的光芒,一道湛蓝色的透明物体从女孩的身躯中直接被扯出,女孩龙化的过程被生生终止,最后重新化为完美容颜的模样。
那湛蓝色的透明物体拥有着耶梦加得龙化之后的容貌,她已经无法继续发出声音,只能用愤怒、恐慌的眼神盯着徐言,她想要回到属于自己的躯体中,但此时耶梦加得的身躯已经属于了另外一个灵魂。
那一道灵魂在苏醒,是属于耶梦加得强行分割出拥有着人性的一面,她的名字叫做夏弥,一个性子跳脱的漂亮女孩。
在之后的日子里,她将以这幅龙王的身躯继续存活下去,但她自己是并不知情的,因为那个叫做夏弥的女孩从始至终一直拥有着对人类那一方的向往。
她憧憬着大学的校园,等待着与徐言学长,与新的同学,与楚子航师兄再一次的见面。
而耶梦加得——徐言将自己手中湛蓝色的灵魂塞进了那只异瞳色的布偶猫中,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可能都会以这种方式存在着了。
布偶猫的身躯是由徐言的血液制造而成的,本质上与耶梦加得的灵魂处于同一等级,二者的相遇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让徐言比较意外的是,率先苏醒的是倒在地上的夏弥。女孩先是‘嘤咛’一声,也不管周围是什么环境,先是坐起身舒舒服服的申了一个懒腰。
有着破洞的上衣不足以完全遮盖女孩白皙的皮肤,有春光从女孩破损的衣服中透露出来,徐言脱下自己的外套,向着夏弥的脑袋劈头盖脸的罩下去。
“谁!是谁?不讲武德搞偷袭!”夏弥只感觉自己一觉睡得很香,刚睁开眼睛看到一丝光明就又重新陷入黑暗,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笼罩在自己头上,这东西的味道她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就闻到过。
张牙舞爪的挣扎一番,夏弥抓住徐言外衣的一角,强行将衣服扯了下来。
“敢偷袭你姑奶奶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偷袭我的下场!”夏弥从地上跳起来,一只手抓着徐言的外衣,另一只手学李小龙起手架势,滑稽的模样看的徐言想笑出声。
“学妹,你要对师兄我动手?”徐言拿起路鸣泽红酒的软木塞,屈指一弹打在了夏弥脑门上。
“痛痛痛!”夏弥蹲下身捂着脑门,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白皙的额头迅速出现红肿,鼓起一个包。
听到声音的夏弥一只手揉着自己的额头,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师兄?你怎么在我家!而且……”夏弥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就连拾荒者穿的都比此刻的她体面。
“啊!!!!”
一声尖叫声响彻整个大殿,夏弥蹲在地上用徐言的外套遮住自己的身子,然后用一种看待色狼的眼神盯着徐言。
“没想到师兄你是这样的人,我看错你了!”
“???”徐言一脸问号,随即脸色就黑了几分,小丫头不分青红皂白,从醒来开始就在那自说自话,现在又来污蔑他,这怎么忍得了。
“这可不是你家,这是我的地盘。”
夏弥这才抬起头将目光放在别处,她环顾一圈,最后才认定这里不是她租的房子,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怎么可能,我明明记得我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我知道了!是师兄你觊觎我的美色,尾随我趁我睡着把我带到了这里,呜呜呜,我不干净了……”
夏弥脑子里瞬间出现了无数个肥皂剧的剧情,各种脑补越想越伤心,活脱脱一个女版芬格尔。
徐言已经有些后悔只留下夏弥这个人格了,没了耶梦加得那种龙王自带的高冷逼格,夏弥有向着女神经病方向转化的趋势。
“别叫了,是你自己跑进来的,我也什么都没对你做,你的衣服是自己撕烂的。”
徐言说的都是事实,一点假话都没掺,但这些话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
“师兄,我对你只有如同兄长一样的感情,没有那种男女之情的……我们不合适。”夏弥低着头有些扭捏的说到。
“闭嘴!把外套穿好,从今天之后我就是你大哥,今天这些破事都给我忘干净!”
徐言已经无力解释,反正这种事越解释越乱,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两个人都忘记。
“师兄你是打算吃干抹净走人么?嘤嘤嘤,好冷酷无情……”
“安静!以前怎么没觉得你是这么一副性格。”徐言走上前伸手敲了敲夏弥的脑袋,女孩再次捂着脑袋蹲下,世界安静了。
“一会跟着我出去,出去给你换一身衣服。”徐言走到夏弥面前蹲下,用手点了点刚刚敲击的地方,红肿立刻消失。
“好吧,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只是一个弱小可怜无助的高中女孩,就算师兄把我卖了说不定我还会帮你数钱嘞……”
事到如今夏弥即使没搞清楚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但聪明的她也清楚了徐言对她没有恶意,索性也就不再提起刚才的事情。
“对了师兄,我身上穿的可是我最喜欢的小裙子……”
“买!你要什么都给你买!”
“好嘞,师兄你对我真好,其实我考虑考虑师兄你也不是和我没有可能……哎,师兄你干什么去?等等我!”
原本蹲在夏弥身前的徐言起身拎起布偶猫——耶梦加得的后勃颈,头也不回的向大殿外走去,他怕再说一会会被这小姑娘气出心肌梗塞。
见此情景夏弥也站起身,胡乱的将徐言的外套穿在身上,光着两只脚丫亦步亦趋的跟在徐言的身后离开。
冷清多年刚刚热闹一次的大殿再次恢复了安静,只留下高台上的王座孤寂的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