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奶奶住了一周院, 一周的针过后又做了次检查,其实并没有太明显的治疗效果,也不建议再继续打针了, 能回家慢慢养着,多注饮食和休息。
其实医建议再住几天院观察观察,不过住着也没什么治疗了,而且苗奶奶待不住。她哪是能这么待着的人,让她每天医院这么躺着实憋坏了, 后来天眼见着不爱说话了。
“赶紧走, 我得回家, ”苗奶奶衣服都换好了,怕让她还住院,“医院哪是什么好方,好人这儿都待完了。”
苗建不想让她回去,还要再劝。
“我不跟你说, 我跟我孙子说。”平时怎么都, 一到住院就看出远近了,苗嘉颜医院陪了一周, 苗奶奶一直说让他该忙就去忙, 谁这儿都一样。明显苗嘉颜身边她就更踏实一些,偶尔苗嘉颜回去洗澡洗头离开个小时,苗奶奶心里就像没着落一样, 哪怕是大姑小姑也不。
“你哪儿还不是待啊?”苗建皱着眉,“你回去了有什么事儿来不及,再说回去你也不能再干什么活儿了,就这儿待着吧。”
个姑姑也劝,拦着她不让回家。
苗嘉颜去跟医说话了, 这会儿没病房里,苗奶奶挥胳膊往后推推站面前的苗建,说:“我不跟你们说。”
小姑哭笑不得:“我们还能害你啊?”
“你们管你们自己小家就了,我不你们管。”苗奶奶收拾着东西,油盐不进。
苗嘉颜拿着出院手续进来,问:“怎么了?”
“他们不让我走,非我圈医院里。”苗奶奶见他回来了,忙朝他招手,苗嘉颜走过来了苗奶奶抓着他的手,说,“咱们赶紧回家。”
苗嘉颜捏捏她的手,点头说:“回。”
大姑还是不放心:“回去能吗?太远了点儿吧。”
剩下的话就没直说,怕发什么病了现往医院赶耽误时间。
苗嘉颜说:“没事儿。”
奶奶的病说到底不是什么急病,也没到非要住院的程度,住院连药都不给了住着干什么。虽说如果哪天突然发病了会很危险,但她总不能之后都医院里了。
对奶奶的事儿上,苗嘉颜是掌握着话语权的。奶奶他的,除了他之外不管是他爸还是姑姑们,说的话奶奶都半不的,什么事儿都必须要苗嘉颜点头才。
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完成了家和被保护者的交替轮转。从前苗嘉颜爷爷奶奶的保护下大,现他反而变成了爷爷奶奶的小伞。
奶奶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放,怕苗嘉颜被劝动了要她留医院里接着住。现的奶奶就和小学毕业时害怕被苗建接回去上初中的苗嘉颜一样。
那会儿奶奶装着身体不舒服,装血压高,苗嘉颜给护下来了。
现她担心被留下来,苗嘉颜帮她收拾着东西,坚决说要带她回家。
老人似乎都不喜欢医院,对他们来说那不是个好方。不知道是心理暗示还是什么原因,好多老人明明去医院之前精气神儿足了,医院打个转出来就成了个病人。
苗奶奶倒还好,还是精神很足,自己觉得自己没事儿。
现什么都不让她做了,就家做做饭,没事儿出去溜达溜达,去花棚里看看花。苗家种了那么多年的棉花,现棉花已经没有了,都变成了苗嘉颜的花棚。
既是因为苗嘉颜花棚要扩规模,也是因为苗爷爷苗奶奶年纪都大了,已经种不动棉花了,全得靠雇工。那就还不如都给苗嘉颜,让他去种鲜花。
陈奶奶已经偷着抹好几次眼泪了,之前因为家孙子的事儿,陈奶奶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苗奶奶,个奶奶好像都没之前那么亲近了。
苗奶奶这么一病,那点小扭瞬间就变得不值一提,老姐妹相处了大半辈子,彼此之间都没有过秘密,家里什么事儿都能互相分享劝慰。这次苗奶奶回来,陈奶奶每天都和她待一块儿,又恢复成了原来那样儿。
苗奶奶问她是怎么了,陈奶奶还是没说。现苗奶奶不能气不能激动的,陈奶奶更没法开口了。
“我不害怕,咱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我还怕啥。”苗奶奶这方面很看得开,不像人家老太太有个病痛自己先怕得不,“该吃的苦吃过了,该享的福也享着了,不亏了。”
陈奶奶不了这个,摆摆手不让她这么说。
个奶奶远远坐一边,看苗嘉颜直播。他有些天没播了,现他哪儿也去不了,回来之后一直这边,直播倒是有时间了。
“我就是放不下他,”苗奶奶凑着头小声和陈奶奶说悄悄话,“我想想要是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到时候连家都没了。虽说还有他爷爷,他爷爷也没法像我这么照顾他,好多事情都注不到。”
“你能不能说点儿吉利的,”陈奶奶心里难受得很,“你好好儿的,老苗也好着呢,家怎么能没呢?”
苗奶奶叹了口气说:“不早晚得有那一天吗?”
“早着呢。”陈奶奶说。
苗奶奶声音更小了,还无声“嘘”了下,才说:“其实我今年打过了年就感觉不好,我没和谁说。”
陈奶奶一惊,问她:“你觉得不舒服?”
“头一直昏浆浆的,不清亮。”苗奶奶抬了下右手,攥了攥拳头,给陈奶奶看,“从年前我这胳膊就没劲儿,有的时候手也不好使,筷子夹不住东西,总掉。”
陈奶奶眼睛马上就红了,急急问:“那你怎么没说啊?”
“我说啥说,”苗奶奶指指自己的头,“堵着呢。”
“现呢?”陈奶奶追问。
苗奶奶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没。”
苗嘉颜那边直播,看见奶奶们头挨着头背对着他那儿说悄悄话,笑了下说:“嘘……给你们看看奶奶。”
他手机镜头翻转了下,个奶奶的背影入了镜。
“哪个是奶奶……”苗嘉颜读出来,回答说,“都是。”
“她们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说悄悄话,不给我。”苗嘉颜笑着镜头转回来,“是不是很爱。”
公屏都说奶奶们爱,有人问奶奶是不是特爱颜颜。
“是的,”苗嘉颜点头说,“爷爷奶奶给我很多爱。”
个奶奶没注这边,陈奶奶抹着眼泪,安慰苗奶奶,也是安慰自己:“这病都靠养,你看老赵之前都不能走了,现这不也跟没事儿人一样?说你这还这么轻,慢慢就吸收了,到时候就通开了。”
“谁知道呢,”苗奶奶看着自己虚攥着的手,自嘲着感叹说,“麻利了一辈子,老了老了的,偏让你得这不利索的病。”
“这不还没病呢吗,”陈奶奶转过头到一边,过会儿才抹了眼睛转回来,说,“往后我天天跟你一块儿走圈,咱俩从家走到这儿来,再走着回去。”
苗奶奶说:“我自己走就得了,你跟着走什么,这冷天你走多了还咳嗽。”
陈奶奶拍拍自己戴着的细羊绒围脖,说:“我给脸围上,小苗儿给我买的这围脖抗风了。”
苗奶奶笑着说:“那。”
姜寻又过来看苗奶奶的时候,好苗奶奶和陈奶奶刚走圈回来。
苗奶奶远远看见姜寻拎着东西走到路口,忙朝他招手:“小姜来了啊?”
“哎,奶奶!”姜寻小跑着过来,俩奶奶他都熟,直接挤到她俩中间去,一边挎一个,“你俩这干啥去了啊?”
“我俩走走,没事儿么。”苗奶奶每次见了姜寻都很热情,很喜欢他,“你又拿东西来?闲的你,外外道道的。”
姜寻笑得很阳光:“那我回家看我爷我奶也没空着手啊,我看是你们跟我外道。”
陈奶奶笑了声,拍拍他后背。
姜寻每次过来给苗爷爷苗奶奶买东西,也没忘了陈爷爷陈奶奶,苗嘉颜和陈潮头他都近,哪边都没落下。这些年陈叔帮过他好几回,后来开公司陈广达也没少照应他。
姜寻先去隔壁东西放陈奶奶小厨房,苗奶奶偷着跟陈奶奶说:“我待见小姜了,招人稀罕。”
“是招人稀罕,”陈奶奶赞同说,“会来事儿,还能拼能闯的。”
“虎头虎脑儿的,机灵。”苗奶奶是喜欢,攥着陈奶奶的手,俩人距离拉近了,陈奶奶耳朵边上说,“他跟苗儿一直好着呢。”
陈奶奶不做他想,还说:“跟小潮也好,他俩是发小儿。”
苗奶奶一顿,“啧”了声,胳膊肘碰碰陈奶奶:“你咋不明白呢?”
陈奶奶是没明白,问:“什么?”
“是那种好,”苗奶奶冲陈奶奶眨眨眼,“那种的。”
陈奶奶还不等再说话,姜寻放完东西出来了,出来一手搂着一个奶奶的肩膀,一块儿进屋了。
陈奶奶是进了屋才“呼啦”一下转过弯来,猛一抬头去看苗奶奶,苗奶奶热热乎乎跟姜寻说着话。
“小颜花棚呢,你去找他不?”
姜寻说:“不着急,我不找他,我过来看你们的。”
“你去找他呗,晚上你俩一起回来吃饭,奶奶给你炖鱼吃。”苗奶奶说。
陈奶奶彻底反应过来了,一时间思绪有点乱。
苗奶奶以前从来没说过这个,对苗嘉颜的向问题她没直接问过,跟姜寻的事儿也是她自己猜的,这么多年心里一直这么想的。自己孙子什么格,喜欢什么,苗奶奶都清楚。这么多年苗嘉颜玩儿得好的都是男孩儿,他嘴里好像都没怎么提过女孩儿,没他说过喜欢哪个姑娘。
他就不喜欢女孩儿,苗奶奶知道。
姜寻被苗奶奶撵去找苗嘉颜了,个奶奶一起小厨房准备晚上要做的菜。
陈奶奶心里挺乱的,没想到苗奶奶能这么看得开,这显然安排错了啊……
“他俩……应该不是那回事儿。”陈奶奶一边小铁勺利索刮着鱼鳞,一边犹豫着说。
“怎么不是,他俩都多少年了。”苗奶奶以为陈奶奶是宽慰她,“嗐”了声说,“刚开始我也觉得这不是回事儿,那不常啊……”
一声“不常”让陈奶奶心里更难受了,想到自己孙子,手上动作一停。
“后来我也想开了,人活一辈子,怎么活都是活。”苗奶奶择完的韭菜苗儿放一边,又拿起的一,“我就想他能顺顺当当过完这辈子,委屈着,受气。”
陈奶奶没吭声,苗奶奶又满说:“小姜刚开始我还怕他靠不住,不踏实,没想到这也好几年了,挺靠谱的。”
“……”陈奶奶好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一边心想这都哪跟哪儿啊,一边想小潮也靠得住,那更知根知底儿。
陈奶奶也没法开口去纠,说了这事儿就算定了,这得是深思熟虑的事儿,不能草率。
个奶奶各揣各的心思,苗奶奶热情招待小姜,陈奶奶还得帮着招待。
然而花棚那边苗嘉颜对这些都不知道,他齐博士说品种的事儿,之前的小黑成花率非常低,枝干得很好,但就是不打骨朵,开不出花来。
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儿,苗嘉颜干什么都不着急,都是慢慢来。
姜寻过来打了招呼,蹲苗嘉颜旁边,问:“怎么样啊?”
“出花少,”苗嘉颜说,“也开不出多头,单枝单头现都供不上。”
“那就贵点儿卖?”姜寻不懂花,随口一问。
“那卖价得比土耳其黑玫瑰还贵,那个已经非常成熟了。”苗嘉颜说。
“慢慢研究呗,你先卖你的,贵就贵,多贵也不会剩手里,量越少越不够卖。”姜寻说。
苗嘉颜笑笑,说:“那会说我黑心。”
“喷子懂个屁,”姜寻嗤笑一声,“他们看什么不黑?贵了你就给线下花店,线上不卖了。”
苗嘉颜这段时间外面的工作都推了,未来一段时间他能也接不了,他现不敢连着几天出门,怕万一奶奶有什么情况身边没人。
姜寻也没给他安排工作,这段时间都是让苗嘉颜自己拍点东西录小段子更,尽量空太久。
“潮那边怎么样啊?”姜寻问。
“他忙,最近和潮哥聊得少,”苗嘉颜回答说,“晚上他回去洗个澡就睡着了。”
姜寻看他俩拿手机谈恋爱看了这么多年了,他都觉得累,苗嘉颜头上拄了下借了力,站起来说:“熬着吧。”
苗嘉颜说的是事实,他俩最近联系确实不多。
奶奶住院那一周接视频不方便,人每天的视频就断了,有时到点儿了互相发几条字消息,有天苗嘉颜医院忙起来,字消息都没顾得上回。
苗嘉颜这边因为奶奶的病心里总像有事儿抻着,陈潮那边是忙,前一天直接工作室熬了个通宵,住处都没回。小情侣各有各的焦灼,时间本来也通不上,最近这几天人联系得很少。
有时一边发条消息过去,另外一边过好久才能回。
这以前还没有过。
这天上午陈潮打了电话过来,苗嘉颜楼下给奶奶装电疗椅。大姑给买回来的,说得神了,说她婆婆就的这个,治百病。
这明显是糊弄老年人的东西,苗嘉颜也没和她多犟,挺贵的既然买回来了,他就还是给装上了,让奶奶坐着玩儿,让她当个积极的心理暗示也。
等安装完椅子都个小时以后了,苗嘉颜上楼去找手机,看见陈潮给他拨了个视频,还跟着条消息。
—这小孩儿又干什么去了?
二十多分钟以后又发了一条。
—你回来给我打,我要是没接能是睡着了。
苗嘉颜没拨视频给他,发消息回:睡了吗潮哥?
这个时间肯定睡了,陈潮没回。
苗嘉颜看着陈潮那条消息,突然觉得有点难受。
—我去给奶奶装个椅子,手机落楼上了。
这条发了出去,之后苗嘉颜手机攥手里,床边坐了会儿。
这些天人的聊天框里消息不多,每天那么几条。今天原本以聊一会儿,他没有接到。
苗嘉颜低头又慢慢手机上敲了字发过去。
—晚安潮哥,我想你啦。
天气渐渐开始要暖和起来了,冬天马上就彻底过去了。
然而换季这段时间却并不好过,很多病开春的时候都是高发期。
陈奶奶每天围着羊绒围巾和苗奶奶出去走圈,人挽着胳膊,边走边聊。她们总有说不完的话,明明都已经聊了大半辈子了。
苗奶奶走得脸蛋儿红扑扑的,悄悄和陈奶奶说:“我让镇上老李衣服做了,谁知道什么时候能上,反先备着,到时候没有。”
陈奶奶瞬间就明白了,气得直胳膊推她:“你做那干什么啊?!谁得着?!你往家里放那东西!”
苗奶奶笑话她:“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咋跟年轻孩子似的。”
“我跟老李说,不让给你做,”陈奶奶瞪着她,“赶紧退了,你就添乱!”
“都做完了,家放着呢。”苗奶奶笑笑说,“人都说早做了好,放家里能镇住。”
陈奶奶气得不想和她说话,一路都闷着回去的。
苗奶奶背着人,偷偷去做了寿衣,藏柜的最下面。怕万一有一天,家里这些年轻孩子没经验,不知道准备衣服。
她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不是因为知道病了就自己吓自己。都说老人对自己的身体是有预知的,苗奶奶今年一直就觉得自己不好,不爽利。
苗奶奶是一天清晨被送到医院去的。
那天一觉醒来,她突然说不出话了,也不能动。苗爷爷急急楼下喊苗嘉颜,苗嘉颜爷爷喊的第一声就瞬间醒了,睁开眼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跑下了楼。
这个时间不堵车,救护车半个小时多一点就到了,苗嘉颜睡衣外面裹了件羽绒服,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
路上他给苗建和个姑姑都打了电话,救护车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医院里等着了。
兵荒马乱的一整天,急诊中心推着床到处去做检查,人挤人的医院里,各有各的焦急。
苗奶奶那么不喜欢医院,讨厌住医院里,她还是回了这儿。
大姑小姑哭得满走廊都能见,苗嘉颜刚开始没理会,忙前忙后顾不上,后来奶奶先被送进了急诊病房,个姑姑还哭。
苗嘉颜走过去说:“哭了。”
个姑姑不见他说话,自顾哭着喊“妈”,撕心裂肺的。
苗嘉颜皱着眉,提了点音量,又重复了一次。
“你们哭得好像我奶奶怎么了一样,”苗嘉颜声音和表情都很冷,“我知道你们孝顺,但你们能不这么哭吗?”
小姑父走过来,帮着劝:“你俩这么哭不知道的以为咋的了,妈这怎么回事儿还不知道呢,哭了。”
苗嘉颜不了她们哭,心里乱得很,被她们哭得头快炸了。
哭丧似的哭法好像苗嘉颜挤了医院走廊的角落,让他动不了,他灵魂给困了这儿。
像是提前给很多事情都定了不好的结果。
然而幸运的是,最坏的结果并没有的发。
这应该是命运对苗嘉颜的眷顾。
来医院的路上,救护车里的护士说就怕是出血,这是最危险的。
奶奶的血栓急发作,堵了三条血管,影响了功能,导致现不能动也说不出话,但好没有出血点。
这次奶奶得期住院了,苗嘉颜再护着她也不能她带回家。
药已经上了,其他的得等明早会诊定方案,是保守治疗还是手术做支架也得等着看。
手机口袋里响,苗嘉颜给挂断了。
个姑姑还哭,苗嘉颜哭不出来,一天下来他现松了口气的情绪更多。人的情绪也是有弹的,早上那会儿已经压到底了,所以后面稍微给点转机都觉得好。
医院夜里能留一个人,肯定是苗嘉颜留。其他人睡医院附近的宾馆,这样有事也能很快过来。
爷爷一天打了很多次电话过来,苗嘉颜的顾不上接,他就给苗建打,苗嘉颜答应了明天早上让爷爷送来。
苗嘉颜身上穿的还是早上那套睡衣,外套放病房里了,苗嘉颜去打水给奶奶擦脸。
奶奶有一条胳膊已经能动了,是另外半边还是完全动不了,也说不出话。
“渴不渴?”苗嘉颜坐床边,一边给奶奶擦手,一边问她。
苗奶奶小幅度摇了摇头。
“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苗嘉颜给奶奶擦着脸,说,“不敢给你乱吃东西,明天我好好问问大夫都能吃什么。”
苗奶奶喉咙里出了个声,模模糊糊的。
苗奶奶很累了,能动的这手抬起来,搭苗嘉颜胳膊上,慢慢一下下安抚顺着摸。
苗嘉颜一天都没哭,这会儿才沉默着红了眼睛。
“你害怕吗,奶奶?”苗嘉颜低着头问。
苗奶奶又是发出了个模糊的音,眼神里不见慌乱,看起来是从容安宁的。
苗嘉颜手拄床上,手指挨着奶奶的袖子,他看着奶奶,声音很轻:“我有点害怕。”
奶奶还是轻轻慢慢搓他的胳膊。
这几天里苗嘉颜谁的电话都没接,他实没情绪说话。
包括陈潮的。
对陈潮却不是因为没情绪,而是相反的。
陈潮就像最后一道门,苗嘉颜得让自己的所有情绪都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