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嘉颜怎么也想到陈潮能整出句这个来, 一时间都能跟得上,好几秒才低喃喃着说了个:“天呢……”
陈潮说完自己还非常平静,丝毫显出半点不平常来。
苗嘉颜不知道怎么接, 他连脸都忘了擦,只呆呆看着陈潮。
陈潮说完那句也不说别的了,趴那儿跟要睡着了似的。
因为跟陈潮的关系变了,再回看见陈奶奶一家, 苗嘉颜都有心虚。
陈广达收拾东西这几天准备走了,他总这么躺着也躺不住,虽然还到时候, 也还是打算拄着拐天天正常上班了。压的事儿太多, 心里天天都被催得毛毛躁躁的。
苗嘉颜拿着花进来, 陈广达正坐在床边弯腰捡拐。
“我来。”苗嘉颜赶紧过捡了起来,放在一边摆正。
“苗儿回来了?”陈广达见他过来, 笑着和他打招呼,示意他坐。
苗嘉颜花插在花瓶里, 有点担心问:“这么早下能行吗, 叔?”
“能不能行也得回了, 再待下我要抑郁了。”陈广达个多月瘦了得有十多斤, 看着当憔悴,“得回归正常生活了, 不然陈爷爷也快我撵走了,他烦我。”
苗嘉颜被逗笑了,说:“陈爷爷是说着玩儿的。”
“他真烦我,我小时候他看不上我。”陈广达还挺有自知之明,说,“他稀罕小叔, 我弟弟,他听话。”
陈广达非常喜欢苗嘉颜,陈潮不在家都是这个邻居小孩儿经常过来陪他,苗嘉颜是那种最招大人喜欢的小孩儿,懂事儿听话。他跟陈潮是种孩子,自己儿子倔脾气性格冷,苗嘉颜脾气软软乎乎,陈广达都待见。
“最近跟陈潮联系了吗?”陈广达闲聊随口一问。
苗嘉颜心里小小紧张了下,打量他的表情,回答说:“有的。”
“他挺忙吧?”陈广达说,“早上我给他发微信他回我。”
“他上课忘带手机了,”苗嘉颜替陈潮解释了一句,说完又补了一句,“……可能是。”
陈广达也不在意,说:“也说不定是搭理我,晚上估计能给我打电话。”
苗嘉颜马上说:“他……应该是带手机。”
话音刚落,陈广达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眼。陈潮回复他:手机忘拿了,谁让帮忙?
陈广达直接语音发给他:“栗叔的儿子,让我问这成绩能不能考上们学校。”
他说话的时候,苗嘉颜手机也响了。
—下课了,手机拿。
苗嘉颜回复:[小狗贴贴.jpg]
陈广达手机又响了,陈潮也回的语音,陈广达点开前笑着跟苗嘉颜说:“还真是带手机。”
苗嘉颜:“嗯嗯。”
陈潮的音从陈叔手机里传出来:“这才一次月考上哪儿看啊,也说专业。”
陈广达又发:“要是们专业呢?”
陈潮的音听起来像在走路:“看排名够呛,不过月考也看不出来什么。”
陈广达说:“那等一模了再给看看,栗叔总跟我念叨,说孩子想们学校,栗叔不盖房子的嘛,非想让孩子也学建筑。”
陈潮:“高考不出看什么都用,着什么急。”
苗嘉颜手机上,陈潮也发了条语音过来,苗嘉颜敢点开听,长按转了文字。
潮:正准备吃饭,中午吃什么了?
苗嘉颜:我在陈叔这儿陪他说话,中午陈奶奶给我煮馄饨吃。
潮:在我爸那儿啊?
苗嘉颜:嗯呢。
潮:那他说我坏话别听。
苗嘉颜:陈叔说,哪有坏话能说。
陈广达跟陈潮来回发消息,他见苗嘉颜也在低头看手机,却不知道他们聊的都是一个人。
苗嘉颜吃了陈奶奶的小馄饨,下午要花棚。苗爷爷说有棚里面生小蛛了,而且还生得挺厉害,总得喷药。下午会有农科院的人过来给看看,看是哪儿出的问题,不然大面积都生虫下一季度花跟不上了。
姜寻跟着一起回来,他今天满课,在老师那儿都记过一次缺课了,再缺一次这学期要挂科了。
苗奶奶见这次他来,还问:“小姜来?”
“,他上课。”苗嘉颜说。
苗奶奶说:“上次他说要吃饼,我早上和面了发着呢。”
“那事儿,我回学校的时候给他带回行。” 苗嘉颜笑着说,“我也想吃。”
苗奶奶笑眯眯站起来,用手腕苗嘉颜脸上蹭的一点灰给擦掉,说:“奶奶给烙。”
奶奶一下午聊到好几次姜寻,还问:“小姜有对象吗?那么俊的男孩子少不得人稀罕吧?”
苗嘉颜答说:“他还有对象呢。”
“有啊?”奶奶看了看他,过会儿又问,“有时候视频我看挺晚了他还在那儿,俩一起住吗?”
“不一起住。”苗嘉颜突然反应过来,奶奶今天一直在打转聊姜寻,他看着奶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苗奶奶却有再说这个,聊别的了。如果是以往苗嘉颜肯定会问奶奶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然后直接解释清楚。可现在他却办提,有底气了。即便不是姜寻,可他也骗奶奶说他是正常的。
个小忙人凑在一块儿,想见一面非常难。都从秋天到冬天了,这对确认了关系异了的小情侣,再都能见上。
陈潮最近出写生,在学校。他住的方信号很差,每天晚上视频一会儿都费劲,wi-fi信号断断续续的,想视频不能离口太远,如果躺在床上基本卡死了。
苗嘉颜看着视频里陈潮反跨着椅子坐在口,胳膊搭着椅背,打了个哈欠。
“躺着吧潮哥,困了。”苗嘉颜侧躺着,盖着被子,只露出一张脸。
“我等会儿,”陈潮说,“好不容易现在不卡。”
陈潮穿着厚卫衣,嫌房间里又冷又潮,他衣服上的帽子扣在头上。
连帽卫衣是深蓝色,胸前有白色字母logo,苗嘉颜很喜欢看他穿这种衣服,有种很阳光的俊朗。
苗嘉颜笑得弯了弯眼睛,看着屏幕里的陈潮,觉得心里满满涨涨的喜欢。
“笑什么呢?”陈潮问他。
苗嘉颜也不说,下巴和嘴都藏进被子里,只露着鼻子和眼睛,笑盈盈的。
网恋个多月了,天天只能这么从视频里看,扛过最初那一段时间,后面已经渐渐习惯了。可偶尔还是会觉得这么看着很不满足,比如现在。
“我想亲。”确认关系后陈潮向来直接,心里想什么说什么。
他这么说苗嘉颜还是笑眼弯弯的,只是被子又往上拽拽,鼻子也遮住了,只剩一双水亮亮的眼睛。
在这样的晚上,陈潮时常会想起抱着热乎乎苗嘉颜睡觉的那几晚。更多的不能想了,二十出头小伙子,想多了睡不着。
苗嘉颜见他不说话了,眨眨眼,被子掀开,脸都露了出来。
陈潮不吭,苗嘉颜在那边消消停停的,过会儿用手指轻敲了敲屏幕。
陈潮:“嗯?”
苗嘉颜抿着嘴唇,突然小幅度“啵”了一下。
陈潮很意外,想到今晚苗嘉颜怎么这么出息。
“干什么了,看清。”陈潮故意说。
苗嘉颜已经又被子扯了回来,挡着半张脸,笑着说:“看清也有了。”
陈潮让他再来一遍。
苗嘉颜摇头,说:“快睡觉吧潮哥,明天还得早起出。”
陈潮让他这一下给“啵”得心都乱了,趴在自己胳膊上,叫了“老婆”。
苗嘉颜乖乖“哎”了。
陈潮只是想叫他一,也并有什么话想说。
住处又冷又潮,陈潮夏天伤了韧带,白天如果走多了晚上会脚腕疼。
床上信号差,也继续视频,陈潮躺下之前得挂掉,苗嘉颜音轻轻说“潮哥晚安”。
陈潮这段时间怎么消停,他明明本科都还毕业,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事儿。章凯他哥以前是院长学生,跟陈潮也算得上是师兄弟,他今年弄了个工作室,做建筑布光的,陈潮不上课不出的时候都在他那儿。陈潮和小凯关系好,和他哥也熟。
工作室一共六七个人,都很强。几个人里有一半是学建筑的,还有一半学的跟建筑不搭边,是做灯具的。有时候那几个哥忙不过来让陈潮帮盯现场,和施工磨。
上课,写生,画图,现场。陈潮基本什么清闲的时候,他能空出时间苗嘉颜那边也有事儿,寒假之前估计他俩都见不上面。
苗嘉颜那盆小花一直在陈潮那儿养着,陈潮如果出写生时间长的话还得让邹逾过给浇浇水。
这次出前跟邹逾说了一次,中间也说了,邹逾答应得好好的,转头给忘了。
等陈潮回来小花全蔫儿了,最外面一圈有的都已经枯了。
陈潮认真给苗嘉颜道歉,皱着眉看着心情很差。
“事儿事儿,”苗嘉颜连忙说,“给它浇水浇透,还能行。”
陈潮看着那花,说:“我刚才都浇了,什么变。”
“得等一会儿呢,那么快。”苗嘉颜安慰他,“再说一盆小花,关系。”
苗嘉颜从来也不会生气,尤其是和陈潮。
陈潮本来晚上要出一趟,这也出,在家看着那盆花。
苗嘉颜一直在说“事儿”“关系”,好像真的不在意。陈潮不像他那么不在意,他之前小花照顾得可好了,按时浇水,还给兑过次肥。
养花苗嘉颜还是更有经验,浇了水过个小时果然恢复了大半,最外面一圈已经枯透了,陈潮只能拿剪子都给剪了,还剪掉了那枯掉的叶子。
本来生机勃勃一盆小花,这会儿看着稀稀落落的,什么生气了。
“关系潮哥,”苗嘉颜安慰他,“慢慢养还能养回来,这个小花每个叶子上都是小骨朵。”
陈潮听了他好多遍“关系”,这会儿垂着眼睛问:“为什么关系?”
苗嘉颜看着他:“嗯?”
“我的花养坏了不在乎吗?”陈潮摸了摸一片小叶子,又问。
“我……”苗嘉颜顿了下,接着说,“……不在乎。”
“那怎么不生气啊?”陈潮看着他说。
苗嘉颜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其实他并有那么不在意。
陈潮拍给他看,苗嘉颜当时心疼极了,那是陈潮给他买的花。
苗嘉颜小心问:“生气了吗,潮哥?”
“我有。”陈潮说,“我只是觉得应该生气,或的情绪表达得更直接。”
苗嘉颜到了这时候不会说话,只能安静看着陈潮。
陈潮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过了会儿说:“老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