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在即。
众将披挂,整装待发。
望星义士向死而生,天命人虽固然惜命,却也心知试炼难度。
拿土着当挡箭牌不失为保命之法,但任何战力的损失都有可能影响最后的胜果。
所以,这是场尽可能不要减员的战役。
“死气早已试图与现世同化。”
“然因天脉规限,致使其并未功成。”
“但地脉与现世也已然接连。”
“位置,在南疆!”
圣子负手而立,向世人宣告这片天地最后的隐秘。
南疆,便是最后的战场。
不过对土着而言,这个结果他们并不意外。
因为早在很久之前,圣子便已然警示过,白尘法象切记不能靠近南疆,否则极其容易被死气侵蚀,从而弄巧成拙。
南疆有异物,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也正因如此,所以此前从未有人胆敢接近。
但其实......
接近也无妨。
因为此前十数年中,那里都有真正的飞升者坐镇。
宁洛盘坐在截天武神从天外回归后的旧居之中,但凡有死气蔓延,他第一时间便会出手祓除。
所以这么多年来望星土着才能安稳发育。
不是死气不想大举侵攻,而是它对现世的辐射始终受限。
那条好不容易开辟的甬道,被宁洛硬生生堵死,那么与现世的同化也就变得不再那般有效。
剧本走向尾声,然却并非英雄式的结尾。
这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
之所以要这般设计,自是为了满足矩阵的规矩。
试炼需要排出名次,既然这次试炼中不存在引领众生的救世主,那最后的排名位序,也就只能论功行赏。
这或许也算是最方便的游戏规则。
圣子戴着假面,纵使是决战前的动员,语气也依旧平静如初。
甚至夹杂着几分散漫与随意。
“南疆为死气所侵占,前路不仅荆棘遍布,邪祟丛生,更是会干涉法理,使得任何先天道法受限。”
“修行先天法门者,实力将会大打折扣。”
“如果自觉实力有所欠缺,那本座奉劝你们最好多服用些白尘丹,免得战场上反应不及,拖战友后腿。”
语气冷静,但言辞却有些刻薄。
圣子的态度不知从何时开始,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这变化足以让众人确信,那是白尘母体侵占意识的征兆。
圣子......
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他的意志陷入了最后的倒计时,待得白尘播下的种子彻底生根发芽,届时圣子也将不再会是圣子。
尽可能多服用白尘丹?
众将士都了然圣子的用意,但也对此浑然无惧。
因为他们有五方化玄经。
掌握五方化玄经的不再只有颜丰与白杨师生,那些并未服用白尘丹的猎犬或低序列中的强者也加入了医师的行列之中。
这般抉择不难理解。
因为当颜丰白杨他们率先表态,以五方化玄经自证身份,摆脱了域外邪魔的嫌疑之后。
其他走正常修途的试炼者就别无选择,只能紧随其后。
他们不得不主动站出来向颜丰白杨等人拜师学艺,扬言无惧修为跌落,只愿为众生尽些绵薄之力。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洗清嫌疑。
因而如今的联军中不乏医师,纵使白尘有活化征兆,只需要用五方化玄经涤荡灵脉,便能暂且压制。
还有早先从老兵口中得到的情报,用些微死气余尽渡入体内,便能抚平白尘异动。
这在南疆,在那片地脉与现世融合的交界点中,也轻易就能做到。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提前安排好的剧本。
至少从宁洛这个出题人的角度来看,剧本的流程简单到一眼就能勘破的程度。
但那毕竟是旁观者的视角。
从试炼者的视角来看,虽然这一切情报都并非来之不易,可是结合望星界这末世余生的背景,一切也都还挺合理。
本来就那么几万个活人,NPC数量有限,所以想要集齐所有情报,也自然并不会困难。
或者说,这次试炼的难度并不在于情报获取,还在于实力提升受限,仅此而已。
没人意识到违和。
除了颜丰和白杨师生,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寻到宁洛身影的蛛丝马迹。
就仿佛,宁洛从来都没有踏足过望星试炼那样。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在躲避猎犬。
但这场试炼真的要就此放弃?
这不像是宁洛的作风,但恐怕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颜丰他们直到最后,也未能等到宁洛。
最后,圣子宣称自己先行一步,为大军开路,身影便转瞬消失无踪。
大军开拔!
颜丰他们也只能放弃多余的念想,专心应对这最后一场苦战。
而对此不解的,其实也并不止他们几人。
忘川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颜丰。
很多细节,颜丰自己并不能够察觉,但忘川眼中却看得一清二楚。
颜丰......
未竟全力。
他的实力远远超出了F序列的界限,对望星界的了解也远超大多试炼者。
这倒是颇为有趣,但却未曾超出忘川意料。
毕竟忘川本就是因为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拉拢颜丰。
甚至他已然能够从颜丰那微不可察的表情中窥见,颜丰的这份与众不同,多半,来自宁洛。
而且......
他至今没能寻到宁洛。
有点古怪。
但忘川身为猎犬,更身为没有服用白尘丹的异类,在望星界试炼中身份的确并不做好。
得益于此,所以他才没敢与颜丰过多交涉,颜丰也未能被察觉出更多秘密。
总之,眼下无论他们心中有再多疑虑,恐怕都没法在试炼中得到解答。
想来只有回归后亲自询问宁洛,才有可能得到答复。
而与此同时。
颜丰他们心心念念的宁洛,却已然在单刀赴会的路上。
预感越发强烈,想来并非错觉。
“是飞升带来的变化吗......”
“还是说,是我对这片天地的法理太过了解,而因为商陆未能超脱这片樊笼,所以我才能有这样奇异的感知。”
具体原因虽然不明,但大体想来确实如此。
商陆已经没有机会了。
大军出征的讯号便是他的最后通牒。
再不尽快寻到掌握道海权能的方法,那待得白尘母体意识完全苏醒,待得道海易主,那他纵使拥有应敌之策,也恐怕会闹出不小的动静。
只需片刻,苏瑶便能即刻反应过来,从而破解商陆的奇策。
请君入瓮。
这是阳谋。
但无论商陆能否察觉,他都别无选择。
明明都已经确定了烟罗就在望星界中,那他如若失败,如果连一丝因果都没能成功牵连上......
那他的下场,恐怕不是区区死亡就能够弥补。
虚空折叠,裂隙消却。
当宁洛的身影出现在南疆一角,那种强烈的预感也随之变得愈发明确。
果然。
商陆来了。
而且,恐怕已经恭候多时。
宁洛挑了挑眉梢,微眯着眼,意志勾连道海,借着道身的视角观察这片苍白的骨刺密林。
然而......
“咦?”
“不止商陆?!”
“坏了!”
还有道隐没的气息,宁洛并不能直观辨别身份。
但其实他已然可以确凿无疑地断定,那只可能是苏瑶!
而且,苏瑶的目标,恐怕与商陆相彷。
“她是杀了商陆?”
“不可能......”
“如果她想这么做的话,或者说,如果这么做有用的话,商陆必不可能活到现在。”
“倘若即便击毙商陆也没法确保她身份的安危......”
宁洛童孔骤缩!
他忽然懂了。
因为剩下的破局之法只有一个。
超脱飞升!
只有飞升,才有可能干预因果,才能抹除商陆与之的勾连,才能确保不会被十柱神立刻寻到身份!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
“糟了......”
“你这,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