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俐忍着气,比划了一下他们当时使用移液枪的动作。
南之易恍然大悟:“桃杏移液枪使用不规范导致实验出错,我纠正过她很多次了。”
凌俐紧抿着唇:“你就不能换个人去指导她?非要你手把手地教?非要肌肤相触?”
南之易这才明白她到底在纠结什么,失笑:“肌肤相触?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和她都戴着两层的手套,从来没有肌肤直接接触过的。”
凌俐愣了愣:“真的?”
南之易有些无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做好防护是实验狗安身立命的根本,你作为我的压寨夫人,连这点都不懂?”
凌俐理亏地哦了一声。
快上楼了,她还是想不过,跟在他身后委委屈屈地在说:“我知道那天电话的事是我不对,但我就是不喜欢你和她靠太近。受伤了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而不是110,想到这个,我就不舒服。”
说到这里,低着头,声音更小了几分:“我觉得她喜欢你。”
南之易看了她两眼,这是吃醋又是理亏又是别扭的模样,让他心里柔软一片。
他拉过她,手环在她纤细的腰肢上:“首先,电话的事以后都不要提,你知我知就可以了,其次,她喜不喜欢我我是不知道的,我也不在意。最后,我在意的是你不高兴了。”
刮了刮她的鼻头,他继续说:“不高兴了为什么不说?憋得难受吧?”
凌俐眸子里泛起无辜又委屈的水光,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傻乎乎,”他将她搂入怀抱里,“桃杏情况特殊,又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不可能现在一下子不管她。不过,我答应你,以后你家南老师不会再收女学生。请问小醋坛子同学,对这个结果满不满意?”
又被他安上个外号,凌俐乖乖地点头,一点都没有想反驳的意思。
她安安静静地伏在他的心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莫名的烦躁和不安,也渐渐消散。
凌俐本以为桃杏的事就这样过去了,她的生活将继续甜蜜而平淡下去。
然而,一周后,网上忽然出现了桃杏当日被侵害的小视频,新闻的标题“美女研究生深夜遭受狼袭清白不保”。
有这样香艳标题的小视频发在网上,虽然脸和关键部位都被打上了马赛克,仍然点击率超高。
但其实这视频是名不副实的,既看不到至今都找不到下落的加害者,更看不到什么香艳片段,有的只是桃杏衣衫不整,仓惶地跑在实验楼走廊里的短短三十秒。
视频暴出来的当晚,南之易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凌俐面前提起桃杏了,但是因为事情挺重大,他在晚饭时间和凌俐略提了提。
大概意思是桃杏的视频被曝光,情绪不太稳定,如果凌俐到学校找他的时候遇到桃杏,尽量少和她接触。
另外他还说,已经安排学生每天都跟着桃杏,吃饭回宿舍都有人陪着,就怕其他人对桃杏提起这件事。
然而桃杏还是知道了,并且反应着实有点大。
她竟然跳楼了——因为在宿舍里和人发生了几句口角,被人提起了视频,一气之下,她从楼上跳了下去。
还好宿舍在二楼,她落地的时候脑袋碰到了一楼窗台,不算严重。
凌俐顾不得之前和桃杏的嫌隙,陪着南之易赶去了医院。
一小时后,看着医生拿过来的诊断单,凌俐有些愣怔。
脑震荡,这样的医嘱她是不陌生的,可诊断单上为什么还有“抑郁、焦虑”的字眼?
医生跟南之易解释:“这是在病人诊疗卡里记录的内容。记录显示,她之前在本院的精神科就诊,目前看来没有完全好,所以有焦虑和抑郁比较正常。”
南之易嗓子发紧:“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医生平静地说:“对于抑郁,其实你理解为精神上的感冒就好了,至于怎么好,无非就是按时吃药,定时复诊了。如果干预得当,病人会很快恢复,只是在康复前,尽量少刺激病人,也要关心她的心理状况和生活情况,一旦有病情加重的预兆,一定要引起足够的重视。”
桃杏入院的第二次治疗还比较顺利,不到一星期就出了院。
南之易在这期间去过两次医院探望她,每一次都带着凌俐。
从表面看,桃杏没什么异常,只是凌俐总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里,隐藏着什么她看不懂的情绪。
不是怨恨,不是阴冷,而是一种胸有成竹的挑衅。
这让凌俐心里的不安又浓重了几分。
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地就过去,也隐隐觉得,还会有什么事故发生。
她的预感很快被证实。
又一次深夜接到陆鹏的电话,南之易匆匆赶到医院。
桃杏再一次自杀了。这一次,她选择的是割脉,时间是深夜两点,地点是在学校的宿舍。
幸好,因为有个同宿舍的女生起夜,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被救下来送到医院后,桃杏一直在哭,她的室友第一时间通知了南之易和他带的学生们。
深夜的急诊室,空调足到室温只有十八度。
桃杏左手包扎着厚厚的纱布,身上一条白色的睡裙,裙摆上的血迹尤其刺眼。
她垂着头一直在哭,肩头轻颤,整个人瑟缩在椅子上,好不可怜。
南之易下意识想脱外套给她搭上,然而发现出来得匆忙身上就一件短袖。
看到周围一圈傻愣愣吓呆了的学生,他忍不住发了脾气:“都瞎吗?没看到她冷吗?去找件衣服来!”
陆鹏首先反应过来找护士拿毛毯,凌俐看到南之易眼里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焦灼,忍了又忍,还是再看不下去。
她转身出了急诊室,坐在走廊上蓝色塑料椅子上,眼眶有些发涩。
她知道这时候还有吃醋的心理不理智也很可笑,但她,就是不想看他把桃杏放在心上。
目前为止,在和桃杏有关的任何事情上,他处理都没有让她难受和失望,所以这一次,也肯定会一样的。
她勉强自己微笑起来。
在走廊里等了一个小时,一直坐到脚发麻,凌俐终于听到南之易出来的动静。
她忙站起身:“好了吗?是要回去了吗?”
南之易沉默了几十秒,叹了口气:“桃杏说,她有些事想问问你。”
“问我?”凌俐还不大明白。
南之易捏着眉心,微闭着眼:“走吧,有事当面说。”
凌俐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卷入这样的事件——关于桃杏的视频,有人说,最早的来源是凌俐这里。
南之易是叫她进来和桃杏对质的,而桃杏很艰难地说出这个消息后,又哭得泣不成声。
凌俐手脚发凉,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个说她是爆料人的消息,究竟来源于哪里。
她看着桃杏抽搐的肩头,问:“谁告诉你是我的?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话。那是你们学校的监控视频,我哪里有渠道拿到?”
桃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扔出自己的手机,但哭到停不下来,基本没法说话。
倒是她的室友愤愤然开口:“我家玥儿联系上最早发布视频的网站,是那网站亲口说,爆料人是LL打头的昵称。除了你,还能有谁?”
凌俐涨红了脸:“记者说什么你们就信吗?要不然,找他出来当场对质好了。”
“对质?”女生眼里是嘲讽的笑,“您一个大律师,欺负陶玥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女。你让她怎么对质?那天被流浪汉欺负半裸着跑的又不是你?”
凌俐语塞,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难道要说,她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也是孤女吗?
那女生又开口:“玥儿跟着南教授三年,不求回报每天早出晚归泡在实验室,现在落到这样的下场?什么都要讲个先来后到的,凌律师你横刀夺爱就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吗?”
“不要!”
“别说了!”
一边是桃杏带着哭腔的叫声,一边是南之易的轻喝,几乎同时响起。
护士上前来提醒他们声音太大已经影响到别人。
南之易把凌俐拉到自己背后,隔开她和桃杏两人,一字一句地说:“我会给桃杏一个交代的,你们稍安勿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