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俐本以为戚婉会一上来就狠狠告一状,可她一开口却是在和凌俐道歉:“对不起凌姐,我确实搞错了,我真以为那女人是来找你的被告人家属。她并没有说她是谁,所以我就带了她进来,结果给你惹了麻烦。我……我……”
说着说着,眼里又开始泛起泪花。
凌俐一阵心烦。戚婉这副样子,她真是看够了,动不动就掉泪,那委屈的模样,好像全世界都对不住她。
看到凌俐不想理她之后,戚婉又望向吕潇潇:“吕律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到这里来就受到您的责难。我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初出茅庐,很多地方需要学习,您不喜欢我,我也不再您跟前讨嫌了。就连您说要装监控的事,我虽然很难受,也不敢反对,只盼着顺从能换来安宁。”
看着低头含泪的小白花,吕潇潇从鼻子里哼了声,面带着不屑:“我让你难受了,所以你整我,再顺带整整和我关系好的凌俐,不是顺理成章吗?你敢说你心里没有怨气?你敢说你不想报复?”
戚婉愣了愣,接着开口:“要说不气不怨,我确实做不到。就拿装摄像头来说,这和学生时代被老师拎到讲台最前面坐着,当成重点对象监视起来一样,很难受。
还有,我知道凌姐早就认识祝主任,他们的情分不一样,所以,就算我是祝主任亲自招聘进来的,可他说不让我叫他师父,我也听话地不叫。
你们看来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对于我却不一样。这是认同和和身份,没这一点,我就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说实话,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受过这样不公正的待遇,可我并没有争辩。但是把这些不公正加在我身上的你们,现在又来质疑我做了坏事来报复你们?”
说道最后,她有些激动,声音里的鼻音也重了几分:“你们难道不觉得可笑吗?如果怕引起我的报复,那你们不要做那些伤害我的事就好了啊?现在没有证据却又斩钉截铁说我在背后搞事、报复,理由就是因为曾经苛待过我?”
她紧攥着手心,牙关也咬得紧紧,努力压抑着情绪不要崩溃一般,却止不住的眼泪下滑。
看她妆花成一片,手指关节开始泛白,祝锦川无奈地叹口气,好像有些看不过眼,一时顺手扯了张纸巾给她:“来,擦一擦。”
谁知道,他这动作让戚婉一声呜咽,捂着脸向卫生间的方向跑了。
吕潇潇撇过脸有些幸灾乐祸的一句:“好像她不大领情啊。”
祝锦川看着眼前的闹剧,面沉如水。
之后轻轻摇头,看向吕潇潇:“别怪我说你,你这要升合伙人的关键时刻,是不是动作实在太大了些?就拿装监控这件事来说,大家都是律师,维权意识强的不得了,这要是传出去,对我们所上的声誉会是什么影响?你以后是要当管理者的人,怎么这点意识都没有?”
他接着又看向凌俐:“小吕胡闹,你也跟着她凑热闹。赢了几个案子就翘尾巴了?忘记自己新人时候是怎么过来的了?最近工作不在状态就不说了,天天忙着排挤这个那个的,是你工作太轻松,还是觉得手里的案子希望渺茫,所以干脆放弃?”
凌俐虽然垂着头,心里却愤愤不平。
祝锦川说她在案子上不上心,这完全是没来由的猜测。
她虽然最近加班不是太多,可对于袁非这个案子来说,她能想到的一切途径、一切思路,都查过案例和数据,也做了很多辩护方案。
祝锦川明明知道她一直在努力的,可是这时候怎么突然转变态度,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敲打?
说她笨说她反应慢说她一根筋,这些她都可以承认,可是说她不用功混日子,那绝对是冤枉。
顿时一股闷气找不到出口,堵得心口发疼。
凌俐正要争辩,吕潇潇忙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
恰巧戚婉回来,一张脸素着,粉底和口红都没了,眼圈红红看起来格外的可怜,想来刚才是去卫生间洗了脸。
被这一打岔,凌俐刚才想要为自己辩解的话,生生地咽回肚子。
祝锦川看了眼临近炸毛状态的凌俐,接着看向戚婉:“你进来吧,有些话,不方便在外面说。”
等办公室门一关,吕潇潇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凌俐的榆木脑袋:“你傻啊,你跟祝头发生冲突,谁是获利者?这就是她要达到的目的,你怎么能让她如愿。”
等戚婉出来,祝锦川的脸色和缓很多。
他立在办公室门口,环视一圈周围装模作样做着自己的事、却又偷偷打量这边动静的助理们:“都听好了,自己做好自己的事,以后监控这件事不会再发生。”
之后吩咐吕潇潇:“小吕,你找谁来装的摄像头,就找谁来拆掉。”
吕潇潇乖乖点头:“好的。”
他微眯这双眼,眸子里似寒芒闪过一般:“虽然没了摄像头,不过该警醒的,给我警醒一点;该老实的,注意自己爪子不要伸得太长;该积累经验的,安安分分做事,否则试用期都没过就扫地出门,脸上不好看别怪我。”
和刚才只针对凌俐和吕潇潇不一样,他这一番话,同时敲打了三个人。
吕潇潇转过脸,悄悄地撇了撇嘴。而凌俐却觉得,他刚才那段话,处处都在针对自己。
看起来他是三个人都骂了,可凌俐认为,祝锦川无形中已经站在戚婉的背后。
尤其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拆掉摄像头的事。
虽然这摄像头从一开始装,她就抱着反对的态度。可是吕潇潇那一番话让她终于理解她的初衷。
吕潇潇做了恶人,目的是为了保护她,让丢失卷宗的事情不再发生。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吕潇潇并没有看错人,也没有想多了,戚婉就是她闻着味也能分辨出来的绿茶婊。
关键是,这摄像头一旦装上了,这会再拆下来,那就是赤果果地在打她的脸。
啪啪的,打得可真疼,还是祝锦川亲自上手的。
她手不由自主抚上刚刚才挨过打的左脸。
那女人的一巴掌像是用尽了全力,虽然没有打到嘴角开裂牙齿松动的程度,可两颊高高肿起,这一下摸上去,马上是火辣辣的疼,眼泪都快掉下来。
吕潇潇忙把她拉出门,看了看她脸上肿胀的痕迹,有些担心地问:“没事吧?”
凌俐摇了摇头。
脸上火辣辣的疼一会儿就过了,不过被栽在头上泄露受害人信息的罪名,却是拿不下来了。
祝锦川能帮她搞定司法局的人,帮她瞒过网警,却没办法帮她,封印住故意要搞事的戚婉。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可直到她知道了被前台拦下的受害人家属,是被戚婉带进所里的时候,才终于确信下来。
其实,早在吕潇潇第二次提醒她的时候,她已经对戚婉有所防备。
只是没想到,戚婉手段这么高端,一出手就不是小打小闹,不但整个泄露受害人隐私的罪名给她,还挑唆了家属上门闹事。
而且,幅度控制得刚刚好。势单力孤的一个当事人家属,闹不起多大的风浪,将影响都限制在所内,没有闹开去损害律所的名誉。
之前泄密也是,一个帖子被撤,就没有再重新发出来,也没有发到全国知名的大论坛,影响范围非常小。
凌俐甚至怀疑,戚婉是摸透了所上会重点监控舆情的几个网站,发在那里是故意而为之的,目的就是让祝锦川迅速知道这件事。
然而,正如戚婉刚才在祝锦川面前的那番控诉:“你有证据吗?”
哪怕心里认定是戚婉做的了,可空口白牙的,怎么也说不清,反而被她一次次的耍弄,激得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被推到祝锦川面前去。
自己多争辩几句,不但没有效果,反而在戚婉故意伪装的楚楚额可怜面前,显得刁蛮无比,无理取闹。
还被戚婉嚷出,她和祝锦川其实早就认识的事。
现在的情况,大概所上大多数人,都把她定义为运气好刚刚赢了官司就找不着北的小律师,而戚婉,则是默默受气处处被她为难的小可怜。
在别人眼里,戚婉不过是犯了个低级错误,误以为受害人家属是被告人的家属,带进了所里。
凌俐之所以挨打,完全是因为她不看好自己的案卷导致了一场风波,所以被别人追究。
挨打已经算是小事,指不定心里在想,也是凌俐有人撑腰,要不然,就会因为泄密被吊销律师执照。
走后门的呆蠢律师,和默默努力忍气吞声的小白花,哪种人设能让人心生同情,显而易见。
一切都是戚婉做的手脚,又天衣无缝算得很完美,哪怕是故意露出的几个破绽,也是要引得她们按着她铺好的路去走,一步步掉进她的算计。
凌俐有些懊悔当初自己的不设防,哪怕有吕潇潇的提醒,还有吕潇潇的保护,也能被人算计成这样,实在是丢人。
还在自责着,一阵清脆的高跟鞋敲起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却是戚婉走了过来。
她一脸担忧的神色:“凌姐,你没事吧?”
吕潇潇斜睨她一眼:“别装了,这里没别人。有话好好说,我们不想看你演戏。”
她话音刚落,面前的戚婉,勾起嘴角轻轻一笑,接着斜睨了凌俐一眼:“哟,可够巧的,马上就要开庭,顶着巴掌印子上场,倒是很有新意。”
这瞬间的神采飞扬,哪里还有刚才眼角眉梢都是担忧神色的模样?
凌俐看着戚婉的气场和她的表情一般,跟之前天差地别起来,这微妙的感觉,像是眼前的人完全就是变了一个人,有些被惊呆。
“你倒是舍得露出真面目了。”吕潇潇咬着后槽牙,“凌俐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整她?”
“哪里得罪我?”戚婉冷哼一声,“就凭她一个蠢货,却有祝主任亲自带,输了二十四场也没被扫地出门。”
接着瞟了凌俐一眼,很是鄙视的神色:“凌姐,老实讲,我看你哪里都不出色,怎么就能让祝主任对你那么上心?莫非你厉害的地方我们看不见?你这个师父,不但教你怎么打官司,还教你怎么伺候男人?”
“卧槽!”吕潇潇忍不住了,一句脏话出口,手不由自主扬了起来,看起来很想往眼前那张讨嫌的脸招呼上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