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喻,又是范喻!
真是冤家路窄啊!
见到景宏要将景漓许配给范喻后,姜青玉下意识对这位稷下学宫的学子生出了一丝敌意。
“听老剑圣说,其师程哲,本是一名穷困潦倒的画师,因十二年前画龙点睛而顿悟先天。”
“此人深受景宏器重,后来又娶了一位公主, 但在成亲当日,那个以刺绣纺织供养他练画的原配夫人却上吊自杀了。”
“得势后抛弃甚至逼死了原配妻子,如此无耻之徒,也配为人师表?”
“十一年后,程哲又教出了一个顿悟先天的学生。”
“可笑的是,那个学生, 如今也要被景宏召为驸马!”
姜青玉冷笑几声:
“这么多年过去,景氏一脉拉拢人心的手段怎么一点都不见长进?”
“稷下学宫作为儒学圣地, 历来最为讲究礼义廉耻, 难不成会坐视师徒二人成为连襟?”
“伦理何在!”
一旁,不知景漓身份的姜山听得有点湖涂了:
“世子,眼下最要紧的是和范喻的比试,而不是什么赐婚啊!”
“范喻本是儒门学子,研究了半辈子的学问,剑术并非其所长,可晋升先天不到一年时间,却可以仅凭一口君子剑便轻松斩杀了命星境中期的高手!”
“而你得到老剑圣的传承才不到三个月,修为不到后天五品,一个月后,如何才能胜他?”
这一刻,姜山满脸愁容。
收服北狄后,姜青玉必定声望大涨,也必定会有无数年轻人想要用击败他的方式来提升自己的名望!
不过, 姜青玉武学修为并不出众,所以可以一一拒绝, 不给旁人机会。
但这一次,却是老剑圣要求, 不得不去!
“老剑圣也真是的,怎么不多给世子一点时间?”
“加上接下来的一个月,公子一共练剑也才三个多月,哪怕是老剑圣自己,也断然不可能学剑三月便晋升先天啊!”
“这不是明摆着要公子去打一场必输的比试么!”
姜青玉深深皱眉。
于他而言,击败范喻并不难。
在北狄的这段时间,他不曾耽误剑术上的修行,所以接下来的几日他可以吸纳大量剑气,武学修为也会迎来一段爆发期。
并且,肉身只需再提升一品,便可以着手突破阴神。
突破阴神后,他的阴身实力足以媲美摘星境,即使不动用阴身,在清醒时,拥有阴身十分之一实力的本体也足以应付任何曜日境及其以下的对手!
只是……
如何发挥合理的实力击败范喻,并尽力降低皇室的猜忌,才是一大难题!
“佛儒二道,本就是魔门克星, 范喻杀死一尊命星境中期的魔头, 倒也在情理之中。”
“我所修并非魔道, 而是堂堂正正的剑圣之道,倘若晋升先天,未必会比他差了。”
姜青玉自信一笑。
可姜山却轻叹一声,并不认为会有奇迹出现:
“先天,谈何容易!”
何止是不容易?
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姜青玉却一脸澹然,似是胜券在握:
“其实……”
“比起我和范喻之间的胜负,我更好奇师尊他老人家去京城做什么。”
“传闻,京城内有景氏一脉的养龙境老祖坐镇,所以天底下除了忠于皇室的第一宦官和稷下学宫的祭酒外,所有摘星境的传奇人物都不敢入京城,生怕被那位老祖一掌拍死或是捉去做了俘虏。”
“师尊晋升摘星境仅有七年,按理说不可能是那位老祖的对手,可他却那么急着去京城,连三年都等不了。”
“究竟是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呢?”
姜青玉猜不到。
姜山对此同样一无所知,只是感慨道:
“每一个摘星境的传奇人物都有自己独特的行事风格,老剑圣做事的目的,可不是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可以揣测到的。”
“世子只管做好自己便是,剩下时间不多了,请世子务必抓紧武学上的修行,最好能在一月之期来临前将修为提升到命星境!”
“倘若练剑时遇到了什么疑难,可以来藏经阁找我解惑,姜某一定知无不言!”
姜青玉拱手称谢:
“谢师兄。”
他看得出来,姜山是真心关心自己。
在王府的四位皓月境中,也只有此人是坚定不移地和自己站在一起的!
其余三人中,蒋家老仆和自己不是一路人,老管家徐二虎和暗卫统领韩蝉则是态度不明。
当然,眼下王府中又多了绿绮、独幽两个皓月境,都会全力支持自己。
“你我之间,何须客气?”
姜山摆了摆手,萌生了离开的念头:
“好了,天色不早,我也不多打扰了,世子在外奔波劳苦了一个月,今夜便早日歇息吧。”
“修行切忌操之过急,反正也不差这一个晚上。”
姜青玉笑着点头:
“师兄慢走,改日我亲自提一壶好酒去藏经阁拜访师兄。”
姜山爽朗一笑:
“一言为定。”
……
待到姜山走后,丫头小满从房间中探出一个脑袋,俏皮一笑:
“公子,房间打扫好了!”
“可以睡了!”
姜青玉上前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小丫头,一定累坏了吧?”
“要不今晚先别打扫自己房间了,在本世子房中对付一宿吧?”
“才不要!”
小满害羞地低下了头,连耳根子都红了:
“公子,如果你实在忍不住,要不,要不……”
“你还是去找两位姐姐吧!”
姜青玉轻哼一声,笑着打趣道:
“小丫头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歪念头呢!”
“本公子说的对付一宿,是正经的!”
这话一出,小满顿时气得直咬牙,又一脸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家公子,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青玉赶忙伸手安慰。
可正在此时,院门外又来了第二个客人。
是老管家徐二虎。
他身后跟着六个杂役,每人双手都捧着一堆装着礼物的木盒。
“世子殿下,王爷命老奴将马车上的东西送到紫烟院。”
姜青玉看向徐二虎。
只见这位老管家躬着身子,礼数周全。
“徐叔辛苦了,以后这点小事让下人们做就可以了,大可不必亲自跑一趟。”
徐二虎一脸笑吟吟道:
“还是老奴亲自监督比较好,下人没什么见识,万一财迷心窍,那么千剑湖下又得多一个水鬼了。”
几位杂役一听这话,脸上不由浮现一丝畏惧。
他们可不止一次亲眼见到老管家将犯了错的下人沉湖!
“好了,徐叔别把人吓坏了。”
姜青玉对几人吩咐道:
“辛苦几位了,把东西放在我房间门口便可。”
杂役们听见命令后,赶忙进入院子,将礼物一一摆在门口,堆叠整齐,然后又走出院子,在徐二虎的眼神示意下如临大赦一般离开。
于是,片刻后院子中只剩下了徐二虎一个外人,伫立在原地,不曾离去。
姜青玉见状问道:
“徐叔,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么?”
徐二虎点了点头,迈步来到姜青玉身前,之后从袖中取出了一个木盒,弯腰双手奉上:
“这是老奴的贺礼。”
“……”
姜青玉微微蹙眉:
“徐叔何至于此?”
“你在王府劳苦功高,如今我成了世子,应当是我给你奖赏才是,岂可收你的礼物?”
“若是父王得知,一定会责骂我不懂礼数。”
然而,徐二虎却很坚持,并坦诚道:
“请世子一定要收下!”
“不瞒世子,老奴年轻时受过大夫人恩惠,今日见到王爷和大夫人的儿子成了世子,是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记得两个月前,老奴对世子还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想法,甚至动了支持二公子的念头……”
“可今日看来,却是老奴有眼无珠了!”
“希望世子不要怪罪。”
见对方这般诚恳,姜青玉不禁微微一怔:
“我不怪徐叔。”
“以前外界传言我是草包的时候,府中的许多人都瞧不起我,但徐叔却一直维护我,不但对紫烟院颇多照拂,更是惩戒在背后议论我的杂役丫鬟,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好吧,既是徐叔坚持,那么这份礼物我便厚着脸皮收下了。”
“便当是长辈对晚辈的奖赏了。”
姜青玉双手接过木盒。
见到礼物被收下,徐二虎这才直起腰:
“世子宽宏大量,是王府之幸!”
“老奴还要回去向王爷复命,便先行告辞了,世子也早点歇息,有什么事记着叫下人来找老奴。”
姜青玉微微颔首,望着其背影一点点消失。
待到徐二虎走后,他忍不住打开木盒瞥了一眼……
又迅速将其合上。
“公子,里头是什么啊?”
什么都没看清的小满一脸好奇。
姜青玉笑道:
“考你个问题,小丫头,你知道稷下学宫的祭酒荀咏先生为何被人称为半圣么?”
小满眼睛一亮:
“这个我知道!”
“听说是因为他老人家一生着书三本,每一本都有人读了之后顿悟先天!”
说完她又轻叹一声。
说起来,去年她本来是有机会成为荀老先生的第一位女弟子的,只是后来出了岔子,这才没能拜师成功。
实属一大遗憾!
“是啊,三本着作,《天论》、《正论》、《礼论》,无一不是儒家经典!”
姜青玉将木盒丢给了小丫头,神情复杂:
“这盒子里放的,便是半部《天论》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