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岩再一次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那你到底要什么?”晟阳眉头紧皱,不悦道。
打心底里,晟阳还是希望古岩随意选取一部阵法典籍便好,一则百无一用,二来自己也没什么亏损。
“是否这第二层任何东西,我都可以随意选取?”骧首而视,古岩盯着晟阳的眼睛道,没有半点怯懦。
晟道宗老眼一乜,暗自思忖,其他长老亦是相顾而视。
“当然!”晟阳应诺,可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道,“但是只能选其一。”
“那我要这个!”晟阳话音未落,古岩指着一物道。
“什么?”包括晟阳在内,所有长老大惊失色,惊愕的看着古岩,而少年手指所指的方向,赫然便是石台上的三品药鼎。
“你确定?”晟道宗一马当先,走到古岩面前,这一刻,呼吸都加重了。
“不行吗?”晟道宗的失态出乎古岩的预料,少年毫不示弱,盯着后者的眼睛道,“不是说任何东西都行吗?”
“乳臭未干的小子,你当你是谁?”晟道宗恼羞成怒道。
“莫非诸位长老言而无信?”古岩不为所动。
“笑话!”袖袍一挥,晟道宗背手而立,“你若是能将这药鼎开火,我送你又如何?”
“当真?”
“绝无戏言!”晟道宗昂首挺胸,可倏尔却是冷笑道,“可若是你没这本事,这藏经阁之内,你什么也拿不走!”
“一言为定!”嘴角微扬,古岩暗自嘲讽。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斗气膨胀,将石台周围灰尘尽皆吹散,晟道宗起手示意,仿佛在等着古岩出手。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古岩呢喃道,也不拖沓,直直的朝着药鼎走去,手掌轻轻放在鼎壁坑坑洼洼的铜锈上,看着其下一条条岩浆似的流光,古岩嘴角掀起一个戏谑地弧度。
晟道宗并不具备将那三品药鼎开火的实力,甚至于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进行,看见古岩将手掌放在药鼎半晌却无半点波动,以为少年是在哗众取宠。
“怎样?你不是很有自信吗?”晟道宗讥笑道。
“这药鼎可有名字?”古岩不为所动,反而问道。
婆娑的眉毛微微皱起,晟道宗道:“虬焱”
“无犄为虬,有火曰焱!”手掌在药鼎上划过,仿佛在抚摸着自己之爱之人的娇躯,古岩微微笑道,“三品药鼎,果然名不虚传!”
“什么?”晟道宗失声,暗自呢喃,“她是怎么知道虬焱是三品?”
“这药鼎,”嘭的一声,手掌拍在药鼎的鼎壁上,发出低沉的钟鸣,古岩道,“我要定了!”
话音未落
呼的一声,丹田之中,黄色斗气透体而出,真是如同一条条无角虬龙,循着古岩的十二正经,朝着手臂缓缓缠绕而去,最终汇聚到少年手掌之中。
手掌平摊,只听得一阵掠风声,一团炙热的金色火焰诡异的出现在古岩手掌心,而这一刻,晟道宗浑身一阵颤粟,火海被吞噬的恐惧再一次袭来,就像是平民看见君王的惧怕,丹田之中,火焰瑟瑟发抖。
“埋没数十载,”金色火焰在掌心暗自潆洄荡漾,看着锈迹斑斑的药鼎,古岩一声怒喝,“就在我的手中一展峥嵘吧!”
嘭
金色火焰如天外陨石般砸在药鼎之中,霎时间,炙热的温度以药鼎为中心扩散开来,除了古岩,所有人只感觉空气都滚烫得令人窒息,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的后退,其他同为一品炼药师的长老更是真切的感觉到来自灵魂的压迫。
“当当当!”
火焰在药鼎中翻腾,明明其中空无一物,却像是水沸腾了一般,药鼎的鼎盖被气浪吹拂得跳跃,迸撞出悦耳的钟鸣。
鼎壁开始颤粟,一股股热浪铺天盖地的卷席。
“给我开!”古岩咆哮,火焰再次升温。
咔嚓咔嚓
阵阵细碎的破裂声传来,一块块瘢痕似的铜锈自药鼎上剥离开来,而原本覆盖铜锈之处,瞬间迸发出流光溢彩的红色,无论其颜色还是温度,都和岩浆别无二致。
咔嚓咔嚓
裂纹源源不断的蔓延,铜锈接二连三的掉落,药鼎宛若新生的颤粟!
“嘭!”
终于,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残存的铜锈尽皆炸裂开来,药壁剔透的质地彻底显露,而此时,药鼎也停歇般岿然不动的矗立着。
“不可能,绝不可能?”突然,晟道宗眸子痉挛的一睁一闭,手指指着药鼎道。
只见在虬焱鼎上,一条条婉若游龙的红色岩浆暗自流转,跟随着药鼎中的金色火焰逡巡,晶莹剔透的鼎壁散发出阵阵炙热,金色火焰在药鼎的加持下更令人不可向迩。
“三品药鼎——虬焱,果然名不虚传!”自己的火焰仿佛鱼入大海,古岩不由得赞叹道。
“多谢宗主赏赐!”无视晟道宗歇斯底里地咆哮,古岩却是对着晟阳行礼道谢道。
“你到底是谁?”本来属于自己之物,却落入古岩手中,晟道宗不甘地怒吼道。
“哦?再下乃晟焕少爷座下幕僚,”摊了摊手,古岩人畜无害道,“大长老不是知道么?”
“还是?”可紧接着,古岩嘴角掀起一个狡黠的弧度,戏谑道,“看见我开火成功,大长老要出尔反尔了?”
“混账你……!”气得瑟瑟发抖,晟道宗指着古岩的鼻尖,半响说不出话来。
可就在这时晟阳却笑呵呵地走来,将晟道宗的手臂按下,面色阴沉的看着晟道宗,以灵魂力传音道:“别忘了自己身份,况且你该感谢她。”
“宗主?”晟道宗不甘地攒紧拳头。
“放心,她活不了多久,到时候虬焱鼎还是你的,”晟阳冷笑道,“她以为激活了药鼎就真是她的?”
“这……”幡然醒悟,晟道宗眸子渐渐平和,道,“是我失态了!”
古岩不知道二人的交谈,但仅仅从晟道宗突然缓和的表情便可窥探一二,一定是什么要将自己杀之后快的阴谋诡计,但古岩并不惊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轻易走出去。
“颜姑娘说笑了,我青木宗说到做到,”对着身后的诸位长老,以及数十位内门弟子高声疾呼,晟阳道,“自今日起,这虬焱鼎便归颜姑所有,明日便举行其和虞婵的金兰仪式!”
“等等!”可就在这时,一直默默无闻的晟虞婵却惊呼道。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皆是聚集到少女身上,即使是古岩亦是好奇的望去。
“胡闹,一切都安排好了,你想干什么?”晟阳老眉倒竖。
“不干什么?”然而,晟虞婵妙目一掀,贝齿紧咬,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柔荑玉葱朝着古岩微指道,“我不要和她做姐妹,我要嫁给她!”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整个藏经阁第二层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不前,唯有一个个逐渐张大的嘴巴,一个个怪异的表情才显示着岁月仍在流逝。
古岩更是呆滞在原地,他实在没有想到,晟虞婵会说出这种话!
“混账!”异口同声,青木宗上上下下十余位长老集体暴喝道。
“你你你……”怒发冲冠的晟阳老脸气得通红,指着一脸决然的晟虞婵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要嫁给她!”置若罔闻,晟虞婵骧首蛾眉。
“你……你再说一遍!”晟阳气喘吁吁。
“师妹,你疯了吗?”晟剑锋亦是嗔目结舌道。
“我要嫁……!”啪的一声,刺耳的掌掴将晟虞婵的话直接打断,五根鲜红的手指印触目惊心的落在少女俏脸之上,一条嫣红的血迹顺着晟虞婵嘴角流下,滴落在众人眼前。
“大逆不道,败坏门风!”晟阳歇斯底里地咆哮道,老泪纵横的朝着藏经阁外走去,步履蹒跚,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造孽呀!”其他长老紧随其后,可无一例外地摇头晃脑,失望至极。
晟剑锋一声冷哼,袖袍一挥,带领着众多弟子离去,可临走时的议论是多么刺耳,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心目中钦慕已久的女神竟然是朵百合。
霎时间,整个第二层只剩下晟虞婵古岩二人,气氛说不清的凝固而怪异,说是尴尬,可耳边萦绕着少女断断续续的啜泣,令人悲切,说是怜悯,可二人本就是仇敌,何来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