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军所到之处,各地地主和官绅势力,逐渐接受大顺统治,并且效忠于大顺朝廷,如果真继续延续之前诛杀明朝宗室和地方官宦政策,会不会使得地方势力抛弃大顺呢?
李自成崛起于荒野,怎么不明白大明皇权真空地带,就是在广大乡村,这些地方被地方宗族把控,缙绅实力非常庞大,如果将他们逼反,之前取得军事成就会大大折扣。
可是大顺军受降大量明军,还有各地驻军,有数十万大军,他们都需要军饷,没有军饷,已投降的明军会再一次反叛,之前老大顺军也会失去约束,成为不听使唤的军阀。
“宗敏,我们把大明推翻,不能再和以前那样没有规矩,你是权将军,要带好头。”
这时李自成脑子还很清醒,刘宗敏见他没有同意,也就不好说什么,带着部下继续在城内受降。
李自成等他走后,来到宫殿,召集投降明朝文武大臣,好言安抚他们,但是有一些人却不在他安抚范围之内,比如崇祯内阁首辅大臣魏德藻,厚颜无耻的样子让李自成心生厌恶,狠狠贬斥魏德藻一番。
魏德藻羞愧的无地自容,一些平日坚决剿匪的文武大臣,也都被李自成下令斩杀,但是大多数中低级文武大臣,还是留下来为新朝效力。
紫荆城内,明军残余逐渐被消灭,至少在明面上没有反抗势力,刘宗敏部队在京城内横冲直撞,投降明军也开始接受改编,从大明旗帜转隶为大顺旗帜,没有丝毫的别扭。
京城三大营火器营被改造成老牌枪营,锦衣卫等其他投降军队,都开始接受大顺军领导,对他们而言,就是换一个皇帝,换一个地方领军饷这么简单。
......
聆敬阳等三人跟着张顺来带中军大营,中军进入京城以后,受降数万明军正规军,其中一些老幼病残被遣散回家,剩下两万身强体壮者,都被吸收到中军。
张顺本想遣散朱由检和王承恩两个弱不禁风的人,可后来想想,他麾下士兵满打满算也就七十余人,仍旧没有满编,反正在京城有吃有喝,不怕多养两个废物。
倒是聆敬阳,跟着他回到军营途中,和张顺介绍自己,张顺从他口中得到聆敬阳名字和籍贯,至于其他的信心,他不关心。
他当着所有部下,宣布聆敬阳为第五哨哨总,然后把第五哨士兵都叫过来,让他们一一给聆敬阳问好。
就这样,聆敬阳成为大顺军中军一个哨总,在大顺军担任最低级军官,聆敬阳走马上任,第一件事情是下令解散部下,让部下回去休息,因为他不想领着朱由检和王承恩两人在军营里面晃悠,要是被大明降兵认出来,纵他有十八般武艺,也不能突出大顺军大营。
聆敬阳又想到一件事情,不久后,山海关之战即将爆发,大顺军在这一战中,会损失很多精锐部队,要是能够跟着大顺军前锋军前往山海关,山海关之战,岂不是可以让城内大顺军吃瘪,找不到朱由检?
虽然是这么计划,但是他还是决定,未来数天在京城蛰伏,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培养势力,他为哨总,麾下有是个士兵,虽然有朱由检和王承恩两个铁杆大头兵,但另外八个士兵,也需要拉拢,至少可以保护不在军营被欺负。
张顺和他介绍这八个士兵,有四个大明降兵,一个老大顺军,三个流寇,装备也是五花八门,有使用三眼铳,有使用长矛,弓箭,还有一个流寇竟然使用一把断刀。
聆敬阳虽然是新加入大顺军,可是军营大部分士兵和他一样,也是新加入大顺军的新兵,在他面前,只有那个老大顺军有资格摆谱,老大顺军虽然胡子眉毛都白了,看起来很是凶恶,但在众人看来,他在军营里就是混吃混喝的老兵油子。
聆敬阳下令解散八个部下以后,回到营地,他作为哨总,有一个小房间用于休息,因为朱由检和王承恩两人在京城很显眼,虽然换了衣服,仍有不少人认识。
所以聆敬阳让两人到房间休息,两人像个兔子一样蹦进房间,尽量不让外人看到他俩身影,三人在房间休息到天黑,当天夜里,聆敬阳一人来到流寇等人住的帐篷。
三个流寇是在闯王进攻京城途中投奔的大顺军,以前也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饿的没有办法,落草为寇,成为流寇以后,变得凶狠起来,跟着当地流寇胡作非为。
大明朝廷在后期,失去整个北直隶和河北地区的控制权,各地官府也没有军队和能力去镇压遍地走的流寇,这些流寇可以在当地横着肆意屠杀。
当李自成大军逼近京城,一路上各方势力,不管是朝廷兵马,还是义军,又或者是盗贼流寇,纷纷来投,这三人所属主力部队也投奔大顺军。
流寇主力部队被分散到各路军队,有数百人分配到刘宗敏中军大营,在中军大营又继续分化,因为大顺军将领多,军队也多,分到张顺这个部总这里,就只有这三人。
这三人也是战场老油子,和明军拼杀,顺风尚可,逆风就散,聆敬阳来到军营以后,就觉得这三个部下不堪大用,可毕竟也是自己部下,总不可能一脚揣了吧?
三人见聆敬阳来到面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其中一人还悄悄把一个包裹往席子下面塞。
聆敬阳问道:“什么东西,拿出来?”
三人默不作声,此时,朱由检和王承恩两人竟也来到聆敬阳后面,因为他俩觉得,要时时刻刻和聆敬阳在一起,至少有个照应。
流寇见朱由检和王承恩两个面无表情的士兵,跟在哨总后面,三人在流寇和军队里混了一些日子,也是聪明人,一人赶紧将包裹拿出来,里面都是白花花银子,只是有些银子上面还有血迹。
聆敬阳见银子都是带血的,猜到这银子是这三人杀人越货抢来,眯着眼睛说道:“这银子从哪里抢来的?”
流寇进入京城以后,实在是不能忍受京城大户人家富得流油,而他们却眼巴巴看着,于是悄悄溜进一户
人家,将一家五口全部杀掉,抢来五十两银子。
他们哪敢说这些银子是杀人抢来的,其中一人说道:“哨总,这些银子是弟兄们从路上捡来的,可能是乱兵杀人抢夺,抢来银子太多,不留神掉在地上,被我们几个捡来。”
说完以后,从包裹里面分出一半银子给聆敬阳,聆敬阳看都不看一眼,来军营路上,张顺告诉他,陛下下令,大顺军进城以后,任何军士不得烧杀掠夺,有违令者,斩立决。
聆敬阳装作不经意看三人虎口,都有老茧,应该都是长期使用武器的军士,硬碰硬勉强可以干掉三人,可是朱由检和王承恩两个副作用的人在这里,他不方便施展手脚。
于是他接过银子后,笑道:“懂点事,都洗洗睡吧,明日带我去熟悉其他各哨。”
聆敬阳故作大方把二十五两银子塞给朱由检手中,示意朱由检把银子放裤兜里,来麻痹三人,朱由检也是死脑筋,见不得这带血银子,一旁王承恩拼命和他使眼色,才转过弯,把银子放裤兜里,跟着聆敬阳出门而去。
三个流寇送走聆敬阳,心里都长呼一口气,心里却骂这新来哨总着实可恨,竟然一下子抢走一半银子,这可是他们冒着杀头风险抢来的,三人咽不下这口气,竟然密谋在下一次战斗中,阴掉聆敬阳,将聆敬阳人头砍下来当球踢。
聆敬阳不知道这三人阴谋,他带着朱由检来到老大顺军房间,因为大顺军占领京城,兵力分散在京城各地,几乎每一支军队都有大片的军营。
老大顺军资格老,和张顺一样,分到一个小房间,他坐在房间里,细细擦拭铁刀,这铁刀跟着他多年,死在刀下的明军少说也有几十人,要不是因为话多,他现在至少也是掌旗,比张顺这个七品总部要高一级。
突然,房门被聆敬阳冷不丁推开,把他吓得一大跳,要不是聆敬阳带着笑容进来,他真以为聆敬阳是城内明军余孽,一刀和聆敬阳拼了。
看清楚是新任哨总,他不冷不热说道:“是哨总啊,有失远迎。”
聆敬阳压根不知道老大顺军真名,张顺和老大顺军也不熟悉,因为军营人数多,很多将士今天是战友,明天阴阳两隔,只是告诉聆敬阳,老大顺军绰号是老馒头,你叫他老馒头就可以,聆敬阳也不好意思多问,一个大顺军士兵,怎么会有老馒头这个土得掉渣的绰号?
“馒头哥,这是那三个崽子捡来的银子,我让他们分一半给我,馒头哥是我大顺军前辈,这银子我给你一半。”
老馒头顿时老脸一拉,他作为老大顺军,很看不惯后来投降的明军,以及各地稂莠不齐的义军流寇等,这些人大多数没有节操,和敌人作战时,稍有挫折,望风而降,抢起东西来,个顶个好手。
陛下进城前,三番五次下令不得在城中作乱,可还是有一些杂种不顾圣令,在城内烧杀掠夺,今日上午斩杀数十个违抗圣令的将士,可现在却突然发现自己战友,也跟着烧杀掠夺捡东西,老馒头气的嘴都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