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这番任性霸道的话一出口,立刻引起了臣子们的激烈反对。
厉声劝谏,涕泗横流的尽皆有之,不过崇祯对此都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而是默不作声,等着其他大臣一一开口。
终于......
“陛下,若是一定要查抄,那边将微臣的家也抄了吧!若是皇上都不在意民心,不愿团结一心共抗闯贼,臣愿陪同京师共存亡!”
一名侍郎跟着一起劝谏,但估计现在还以为可以像以前一样瞎咧咧不用负责,直接说出了希望一同被抄家的话,
崇祯等的就是这一句!
他直接扭头,盯住那个侍郎,开口问道:“哦?你都不知道朕为何要抄他的家,便说要与他一同被抄?”
崇祯突然说话让侍郎稍稍被吓到,但是到底是经年官宦,当即回道:
“陛下,当前时局甚危,正是团结一心,共同抵抗闯贼的时候。若是皇上您一定要抄家,那便连我的家一起查抄!”
这名侍郎当然听得出崇祯话里威胁的意味,但是在他看来,此时,全部的重臣都在这劝谏,就算崇祯一时冲动说要抄他家,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也一定会为他出头。
只要群臣万众一心,他一定能被保住。
但是他却没有注意到,被他这般信任的那些尚书首辅们,这会每次劝谏的时候全都小心翼翼,从来不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带。
而听了他的应答之后,包括首辅在内的重臣,也没有一个人如他所想那般,将抄家的范围往自己身上引。
毕竟,情况在崇祯带兵回来之后,就变了。
以前抄家,都是大臣们安排带队,哪怕查抄魏忠贤,都不用上缴国库分毫,丢下一句魏贼之前将财宝转移了就能应付过去。
但是现在,崇祯自己派兵查抄,那是真抄家!
一旦被找到由头抄了家,那么多的银两财产往外一公布,清名哪里还能保住?
清名没了,想官复原职,甚至只是回朝做官都难!
“好,好,张侍郎,朕记住了!来,还有没有大臣想一同被抄家的?放心,你等无罪,朕只是让士卒帮你等盘查盘查家底,不会伤你家中亲眷。”
“若是抄家之后,发现你家确实如同之前借款时所说,已经一贫如洗的话,朕还会赐你银子!”
崇祯完全不把张侍郎话语中的冒犯放在心上,甚至直接开口引导其他大臣也来“自愿被抄家”。
别说,还真有不少没看清局势的大臣跃跃欲试,但是,首辅等重臣却全都一声不吭,甚至低头沉默,不展露丝毫存在感。
本来都准备开口邀名的官员,见到领头的这些人居然没一个开口,顿时都察觉到了不妙,赶紧也闭上了嘴巴。
崇祯一问,当场的气氛,居然再次跌到了谷底。
而那个故作清高忠勇的张侍郎,刚开始时还做出一副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的样子,但是在其他臣子全部闭嘴之后,他的眼睛瞬间瞪得浑圆。
什么情况?不是大家一起反对皇上抄家的吗?怎么突然站在陛下对立面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没人同这位张侍郎一般忠君爱国了吗?”
崇祯再次开问,但是其他人仍然是一片寂静,甚至连劝谏崇祯不要抄家的声音都没了。
等了一小会,见到除张侍郎一脸茫然惶恐地抬着头之外,其他所有大臣又都低下了头,崇祯顿感失望。
行吧,既然骗不到更多的人入套,那便先抄家吧。
“何将军,开始抄家吧!”
“喏!”
何偏将领命,利索开始带兵抄家。
这会儿,刚才停息下来的群臣们又要开始多嘴了,但是崇祯却直接回到了御驾上,并且让侍卫将百官拦在御驾之外。
有人想仗着自己尚书的身份冲去劝谏,但是直接被门前的侍卫一把拦下,无论说什么,都再无法靠近一步。
之前只是为了钓个鱼出来,真正干这波文臣一下而已,真当崇祯还是那个他们想骚扰就骚扰的皇帝?
御驾之内,崇祯闭目养神,同时思索之后该如何去做。
毕竟闯贼将至,威慑这些文臣,也就只能用用今天这空余的时间,明天开始,他就必须将精力都用在指挥守卫京师上。
御驾之外,臣子们,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士卒抄家。
当前这家崇祯制定的抄家对象,可不是文臣的府邸,抄家更不是不伤亲眷的温和版。
随着士卒入内,府邸内尖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然后,一箱箱的物资,便从里面一点点往外运出。
不是没有臣子想要上去阻拦,但是,听见这样的声音,看见部分箱子上、士卒刀鞘上新鲜的暗红,终究还是没有谁真正鼓起那个勇气。
一批物资清空之后,便是女人小孩等家眷被强硬扯出,然后被士卒控制着带走。
抄家灭族,本是连词,板车拉出的渗血麻袋,同样一个接一个。
被圈定范围,硬生生全程看着抄家过程的群臣,脸色全都变得相当难看,尤其那位被崇祯记下的张侍郎,看着眼前抄家的景象,更是吓得脸色惨白,瘫倒在地。
“残暴无道!这......这皇帝,简直是太残暴无道了!”
重臣聚在一起,尽管之前已经知道崇祯肯定会当真抄家,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如此残酷,如此血腥。
他们本以为只会是走走过场,派人进去搜查一番而已,但是士卒们的所作所为,完全超乎了他们想象。
感觉,就仿佛这些士卒们都和这家府邸的主人有仇一般。
“你们可有人知道这是谁的府邸?”
抄家的惨呼与哀嚎作为背景,几位重臣皱眉低语。
拴马柱等物什上,能够轻易判断出这是一员武将的宅院,但是牌匾不在,加上这府邸看起来应该也就是个四五品武官的级别,他们一时还真想不出府邸主人到底是谁。
“待会皇上出来后问清楚吧。按理来说,就算是要杀鸡儆猴,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这样做。”
首辅魏藻德紧紧皱着眉头。
这番抄家,着实引起了他们浓浓的危机感,若是皇上等会拿不出合理的解释,那他们就只有罢朝保平安了!
但是,崇祯可能是随便找的一家吗?
“这一个副将府,就比我家当多一两倍,难怪当初这伙人那么贪生怕死!”
何偏将看了手下归总的案册,摇头暗骂了一声,然后,转身向着御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