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卫师的人开始一个个的破堡清敌,军令堂和内阁对辽东走廊残余的这些兵堡的政策指示是,里边的带头势力连根把起押到山海关,通过铁路绕个圈之后发配到大宁去开荒开矿,这边只留一部分平民!至于空出来的地方,一部分分给平明一部分将关内收留的难民迁移过来填进去。
这帮人还是和大宁有缘,之前满清接纳关宁军的时候,就搞了一波人往大宁移民。现在大明回来了,他们中还是得有大批人去大宁搞开发。
“长官、吾等关锦之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为何朝廷如此不待见吾等?朝廷复了故土,吾等箪食壶浆以迎,可朝廷就是容不下吾等,非要让吾们离开世居之地,去苦寒的大宁,朝廷就不能给我们给一条活路吗?我辈先祖,也是世代为朝廷戍边苦战过的,没有功劳、也有过苦劳吧?如此做法,岂不是令辽东之民齿寒?”在一个小军堡的前边,一个乡老堵住了刚刚攻破他们堡子,正在做甄别工作的近卫师战士,质问了起来。
“休要说你们是辽东之民,明明是一帮喝兵血的狗贼,还敢自称是民?你们以前有没有苦劳,我们不知道。但现在让你们继续留在这里,就是不稳定因素!这是朝廷的原话,你们若是有意见哪也忍着。至于到大宁后的生活,这个你们倒不要担心,基本的生活保障不会比这边差,如今的大宁可不是前几年的大宁,只要肯干活,过小日子是一点问题都没得。当然、像现在这样吃卫所的田、当地主、将军户当自家佃户过日子的好事也不可能有了。认清形势,好好做良民是你们唯一的出路,不做良民、饿死在大宁也休怪朝廷无情。朝廷之前对尔等太好了,好到让你们全成了无法无天、祸国殃民的军痞!这次朝廷重回辽东,不但是为了赶跑建虏,也要拔出军痞、军贼、还辽东和大明子民一片干干净净的土地。”
辽东走廊,要清除的是军事地主而不是生活在这里的普通百姓。这一带早就蜕化成了类似于普鲁士容克军事地主式的社会组成形式,不将爬在平民头上的那帮寄生虫连根拔起,社会就无法重建!拔起这帮寄生虫的方式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以家族为单位凡是多占了地的人,全给押到大宁去,让他们在新的地方重新安家。从法理上来说,这也说的过去,他们的地是卫所田,自大明立国以来,就不属于他们,不存在强行没收其土地的行为。
迁走势力人家,将破军堡炸开几个豁口,这就是近卫师正在干的事。难度和危险基本没有,麻烦就麻烦在太过细碎,一帮毛头小伙子干的心不甘情不愿,觉得是索然无味。
腊月二十三、锦州城飘起了雪花,一场大雪迎面而来。
锦州城墙上,站着数位清军将领、他们向着西边远眺。
“贝勒爷、今早探马来报,明军已经攻克了杏山堡,越过笔架山一线,估计明后天即可抵达我锦州城下。战事怎么打,烦请贝勒爷拿个主意。”锦州城名义上的主人、接了祖大寿班的祖泽润,向满清派来的监军代善的孙子勒克德浑询问起处置方桉。
勒克德浑盯着漫天飘扬的雪花,半天没有说话。此时的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多尔衮将八旗主力全集中到了辽阳一线在那边与明军打决战,此时的锦州城满八旗的兵力只有三四千人,不管是怎么打,他都承担不了主要战事,关键还的看锦州的坐地户祖家怎么打。
祖家此时在锦州一线的兵马并不在少,足足凑了三万兵马。可问题是他们能顶多大用?勒克德浑心里没谱,恐怕祖家的掌舵人祖泽润自己心里也没啥谱吧。祖大寿一死,祖家其实已经四分五裂了,祖家的几个军头互相别着力,并不能拧成一股绳。熟读了三国演义的勒克德浑感觉此时的祖家就和袁绍死后的袁家一模一样。
“额真!锦州兵怕是出不得城野战吧?你能不能整合军马,让众将一心死守锦州城?”
“贝勒明察,现下让大军出城与明军野战,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很容易吃亏。若是守城的话,倒是能有一战之力,锦州城是坚城,这两日又天降大雪,对于攻城的明军来说限制颇多,守城本将还是有些把握的。只不过兵法有云久守必失,援军这块贝勒可得多想些办法,不能让我军一直苦守城池变成死地。”
“援军、目前只能指望辽阳的摄政王尽快将明军主力击溃了,除此之外、还真没啥办法可想。”
“广宁左卫的郑亲王那边,就不能调些兵过来吗?”
“郑亲王那儿现在也在直面兵锋,他们的压力不比我们小,同样是要应对四五万明军。”
“那边不还有科尔沁部的帮衬吗?科尔沁部怎么着也能凑四五万大军啊。”
“科尔沁部如今也抽不出人手来,明人怂恿了数万蒙人扑向了科尔沁部,他们还指望着大清腾出手后,帮他们一把哪。”
听完勒克德浑对局势的介绍,祖泽润只能沉默以对。这才几年时间?如日中天的大清怎么落到了四面受敌,无兵了用的局面?这还是自己所熟悉的明清局势吗?明军将局势逆转的也太快了一些吧?他们为何能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凑够二十万精锐之师,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向辽东。三路出击、皆是精兵劲旅,谁能想到会有今日之局!
“额真、你给本贝勒说实话,目前锦州城内的军心是否能稳的住?虽然天公作美,降下了雪,可若是军心不稳,一切都是闲的。宁远城也是坚城,明军一日破城,锦州城可不能重蹈覆辙。唯今之计,只有固守待援这一条路可走,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军心这块,贝勒倒是可以放心。锦州城的守军,比任何时候都有死战之心。”
“嗯?额真为何会有如此断言?”勒克德浑很是不信的看了一眼祖泽润!他问这话的目的其实是想着将自己带的三千多人打散到锦州兵中当督战队,用钢刀逼着锦州兵死战。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死战之心?你们锦州兵对我大清有那么忠心吗?这话说出来也得有人信才行。
“贝勒怕是不知明军破了宁远城之后,干了些什么吧?这几日他们正在挨个将原本军堡里的头人家族收押,然后往关内运,听说是要往大宁送。如此做法,不就是在拔我关宁将门的根吗?锦州城若是破了,下场应该和宁远的那帮人差不多。这般时候若是再不死战,锦州将门的荣华富贵将彻底成空,哪有不死战之理?”
“明军果真在如此行事?”
“正是在干这等蠢事!”
“哈哈、此战有的打了!作战无非就是天时地利人和而已,现在此三样全被我军占上了,真是天助我也。”
勒克德浑被祖泽润的一番话说的是心情大好,之前他瞅着一片雪白愁肠百结,可现在他越瞅越觉得这场大雪是在帮着自己。
天时、地利、人和真就在锦州守军一方吗?已经抵达锦州城外围的麻友谅可不这么觉得。
此时的他也正将几个主将集合在一处,召开前敌会议商议接下来的锦州攻城战该如何打。
“天降大雪、诸位可能觉得是与我不利,但本将并不这么认为。陛下说过,任何天时对敌我双方都是公平的,所谓的不利,只是因为我等不会运用天时而已。眼下咱们要做的是趁着降雪的的时候,赶紧将所需的军资多往锦州前线运。雪还没有化、没有结成冰、马车通行起来无碍,与我有利的一点在于下雪的时候,城里的骑兵不好出动,哪怕是他们出动了,追击起来也好追一些,风雪对敌军的弓箭射击精度和难度的影响要比我们的火枪大,这就是天时有利之处。”
“司令、咱们何时攻城?”
“等雪停了吧,做好万全准备,再全力一击,反正此时咱们已经推进到了锦州城下,不必急于攻城。校长来旨的意思,也和本座的想法差不多,让咱们不要毛躁。”
“雪停之后,道路更难通行,怕是也不好攻城吧?之前咱们一直用的掘壕推进的战术,估计是不怎么好用了。”
“咱们是以步兵为主,道路的影响肯定没有骑兵大,行动慢就慢一点吧!掘壕推进受限制,哪就用堆沙袋,建推进点的办法将炮位往前推。锦州守军手里虽然有重炮,可他们的炮都是实心老炮,沙袋厚一点就能防住。打宁远的时候,那帮兔崽子拼了命,倒是为大军省下了不少炮弹,这次打锦州可得将炮用好。”
麻友谅虽然是将门世家出身,可他现在的性子全放到了火器上,对什么肉搏战之类的真不怎么感冒。
“听侦查人员说,最近从宁远一带跑到锦州城中的辽东土豪不在少数。他们怕是将朝廷在宁远的政策全透露给了锦州的那帮贼子,大军攻城的时候,锦州兵会不会一力死战?”
“会一力死战的是锦州将而不是锦州兵!朝廷在宁远的政策,是在清除宁锦一带的将门,普通军户不但没受影响,还能分到实地且不用再当军户被将头压榨。此事倒是提醒了本座,安排人、去请一部分宁远的军户过来,特别是与锦州守军沾亲带故的人。等攻城的时候,让他们给城中的守军喊话,就说家里分了地,再不用给将头们效力了,赶紧放下武器回归朝廷,家里种地正缺人手哪。”
锦州兵是正经的地主武装,对付他们朱由检有的是作业可抄。在麻友谅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朱由检专门有过交代,要让他们充分认识朝廷在宁锦州带所开展的政策优势。朝廷的政策并不是一棍子将宁锦之民打死,而是要将压在宁锦军户头上的食腐阶层连根拔起,让正经的升斗小民好好过日子,拿回原本属于他们的土地。
雪一连下了数天,直到腊月二十七才停。锦州城外的积雪足足有两三尺厚,这么大的雪即使是辽东也是少见。
大雪刚停,城外的明军便开始行动了。冒着快到膝部的积雪,将士们拖着跑车、背着沙袋,艰难的向着锦州城墙推进。
“奶奶的、幸亏在靴子里多垫了一些乌拉草,不然这几天连脚都能给冻坏。”一个老战士一边背着沙袋往前走,一边发出了感叹。天天寒地冻的辽东,要不是准备的充分,一场大雪下来光冻伤的减员就够人喝一壶的。
这次挺进辽东的大军,每人都配了一双牛皮靴和一个羊毡帽。身上、由于人数过多,实在是配不起皮袄,不过棉大衣是人手一件,另外还用乌拉草编了一个即可当褥垫又可以披在身上防寒的草席!有了这些装备防寒,大军才敢在寒冬时节开进辽东。
“贝勒、明军看来是要冒着积雪攻城!咱们的城上的炮该动了。”祖泽润看着城外像蚂蚁一样小队推进的明军,心不由提了起来,赶紧请示勒克德浑,准备炮战!
锦州城中的火炮响起的同时,城外明军的大炮也开了火。
炮战整整打了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祖泽润的脸色变成了铁青色。打了一天炮,不但没有阻止住明军向城下推进,城里的重炮反倒是因为天气原因有好几门炸了膛!明军的开花弹有不少已经能落到了城墙上,炸伤了无数守军。
最要命的是城外四五百米的地方,明军堆起了数个沙堡工事,将钉子插到了近在迟尺的城下。明军也是阴险,他们堆的沙堡不但从正面防住了炮击,在顶部同样架了木粱、盖上了沙袋,只留下了炮击口。这样一来,城上火炮居高临下的优势也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往城中打炮。战事才打了一天,就如此被动、往后的仗怕是更不好打。
“城里的弟兄听着,我是宁远柳家堡的柳三。弟兄们你们没必要再给狗鞑子和喝兵血的贼将卖命了!赶紧放下武器回归朝廷!朝廷给咱们军户将被贼将占的地全分到手中了,按人丁分地,一家都不会少!往后还不用再当军户,俺们分到的田都有田契!往后三年,还免粮税!赶紧回家种地吧,给狗鞑子和贼将卖的那门子命?人家吃香的喝辣的的时候,想到过我们吗?”晚上的战场并没有消停,明军组织了一帮从宁远过来的军户拿着大喇叭,对着锦州城喊起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