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神经的痛苦,恐怕这个世界没有人比高根更加了解。
因为他的能力每一次行动,每一次变化,都会牵扯到无数的神经和关节。
这种痛苦无从缓解,无法解脱,因为其本质并非是对伤害的显现,而仅仅是对于讯号的传递。
所以高根对于这种刑罚既是了解的,也是不了解的。他很清楚这种痛苦,因为他每分每秒都在接受来自万物的讯号。但是他忘记了一点,那就是进化论只有他一人。
这世界的其他个体,连接触的资格都没有。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一开始的数十秒钟,男人的惨叫声中气十足,还能让人听出来这人饱尝的痛苦与强烈的愤恨。
但是一分钟之后,在殿堂之中回荡的就是粗糙嘶哑的,仿佛揉烂的破布一样纠缠着的嘶吼声,那喉咙中染着血沫的低吼让人毛骨悚然。
三分钟后,就连低沉的嘶吼都已经消失,只剩下了沙哑的哭叫与尖锐的哀鸣。他的喉咙已经开始破损,组织液开始逐渐从口腔中流淌而出,混合成了难以言喻的呜咽。
十分钟后,环境之中开始出现了液体滴落的声音。并不是口水或者眼泪那种略微沉闷或者清脆的声音,而是一种湿滑的,蕴含着某种金属味道的液体滴落的声音。男人的声音与其说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哀鸣,倒不如说像是抽搐的青蛙在最后的抽动。他不是不想叫,而是已经失去了喊叫的能力。声带和口腔全部破损的情况下,他没有办法发出喊声了。
三十分钟后,地下监牢之中除了那嗬嗬的怪异的声音外,落针可闻。
不论是那些大呼小叫的罪犯,还是那些负责看守的超能力者们,全部一言不发的待在原地,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伟大力量钉在了位置上一样。
让他们不敢说话的原因是深刻的恐惧与骇然,他们根本不敢想象那个单向玻璃板之中发生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恐怖事件。光是听着那些液体抵达的声音,就足够让人满脑子充斥着某些恐怖的幻觉。
而在大厅后面预备的工作人员看到了房间内的那一幕,也是喉头抽动着,差点要吐出来。但是那超越了理智的恐惧还是让他们坚持着没有做出任何动作,生怕里面的人察觉到什么,把目光投向他们。
但是在房间内,负责描述的和负责行刑的兄妹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
“喂?还能说话么?给点反应啊。”
完了,大意了。
刚刚那凄厉的惨叫与哭嚎声甚至把高根本人都给吓到了。
他是真的忘记了这种折磨对于普通人类来说究竟多么难以忍受。
尽管高根自己每一次施展能力所得到的痛觉讯息都要比这惨烈亿万遍,但是自己清楚自己是进化的旅途,可这些人完全是折磨,那确实忍不了。
不会真有人觉得数十亿年的进化融于一身,细胞和神经全部翻转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吧?从神经到肌肉到大脑意思,全方面都有感触的情况下才能维持进化论的演变。
如果不承认进化论,那就不会被进化论所承认。高根承认自己的一切行为,包括对于神经翻转的痛楚,多层次观察的错乱,那些人类认为不可能的东西高根全部予以了解并且承认确实是存在的,所以他才是进化论的唯一锚定者。
苦痛与折磨是进化的食粮,思维与文化是进化的方向。这种事情高根从一开始就有所了解,并且认为毫无问题。
但这种事情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至少目前来看,他们连觉醒期的万分之一的痛苦都熬不过去。
他要能熬过去,这地方也关不住他了。本来就是做给其他人看的。只是这么惨烈的表现高根还是没有想到。他这还没上正菜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心智崩解,瞳孔扩散,心脏停跳……妹,给他心脏加点力。三阶段,三秒钟两次。喂?还能听到我的声音么?”
“……”
被困在椅子上的男人如同死尸一样。
除了软绵绵的一只大腿耷拉着外,眼泪,口水,鲜血还有一些组织液混合的分泌物沿着下巴不断的向地面滴落。
而对于高根的问询,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的反应。哪怕是面无表情的高秀丽——实际上她对于其他的生死和痛苦真的很是不在乎,不然也不会当初直接把南宫燕拖死狗一样拽出来,恨不得直接一刀剁了——操纵能力重新让他的心脏跳动起来,这个男人也只是鱼儿一样的挺了挺,只有一阵阵微弱的喘息。
他们只是拿钱出卖他人而已,这个男人从未考虑过能够遭到如此恐怖的刑罚。甚至主要的伤害都是他的声嘶力竭的呐喊所带来的,而他的神经和肉体在高秀丽精密的操纵下,实际上还保存的相当完好。或者说,只要他的肉体再生能力跟得上,他甚至可以原原本本的沿着本来的神经网络再长出来和原本没有任何区别的腿。
只是不论从什么角度,这种事情都太过于骇人听闻了。而在这微风与空气之中飘荡的神经网络,更是逐渐重新刺激他的神经,让他从原本被力场蹂躏的痛苦空白之中逐渐的苏醒过来。
而看着那瞳孔逐渐的收缩起来,呼吸也缓缓的剧烈起来的身影,高根看了看自己戴在手腕上的手表,皱着眉头受到:
“因为过度疼痛导致的神经中枢紊乱,大概等一会儿就好了吧?那么我给你三十秒的时间汇聚一下精神,然后继续我们的拷问。”
“啊……啊啊啊……啊……”
捆在椅子上的男人瞪大了眼珠,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那满是血沫的喉咙和已经撕破的声带让他的声音都变成了一团无意义的含混声。
而高根则以就是那一副平静而又温和的笑容,看着那一脸绝望的挣扎着,仿佛要说些什么一样的男人,静静的等待着时间流逝。
三十秒后,高根站了起来,看着他拍手微笑。
“失语症。看起来不行了,换下一个吧。”
看着那烂泥一样的男人,高根摇了摇头,对着门外满头大汗的门卫嘱咐道:
“拿一个吹风机,对着他的神经网络吹几分钟,我相信他应该就能知道什么叫做真诚了。我下一个要去审问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