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是,眼面前这八门杀阵委实让仙颇为烦恼,若是按照吕布的想法,大家伙儿发扬阿Q精神,自己安慰自己,敲着得胜鼓退去也不见得就有什么不对。
至于魔族是不是真在求饶,似乎也不用太过去计较……
“你这神是不是不屈的手下?怎么心心念念就想着退兵的事情?斩首摆出这八门杀阵,明明就是一幅决一死战的架势,你哪只耳朵听见他求饶了?”营帐里填海神主发现气势不对,立刻冲吕布恼火地道。
“神主大人啊,你们大人物当然就算刀架到了脖子上也不会张口求饶!可你想想,倘若是你老人家摆出来这八门杀阵,心里是不是也会有点被逼无奈的感觉呀?”吕布冲着填海神主拱手问道。
填海神主听了吕布解释,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发现自己竟辩驳不了他,毕竟不是被逼无奈,谁会愿意去决一死战?既然如此,斩首色厉内荏,心里面打怵倒也说得过去了。
既然斩首心里面在打怵,所以他通过摆出这八门杀阵,貌似示威,其实是在示弱求饶,好像也……有些道理……特么的给这家伙绕得有点远,脑补的部分多了些。
填海神主不耐烦多想,嘴一张正要再说什么,却见一位女神从帐外钻了进来,她先神神秘秘地打量了一眼帐内众位,然后便把嘴巴凑到填海神主耳畔,压低了嗓音与填海神主鬼鬼祟祟地叨咕起来。
其实以在场诸位实力,想要听明白那女神与填海神主在说些什么,自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奈何人家都已经做出了避讳的样子,各位若再当面偷听,就显得有些不识趣了。
但事情的吊诡就在于,填海神主这样当着大家伙的面公然说悄悄话,好像也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吧?所以有谁既便不给这小丫头面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说到底还是小丫头的境界摆在那里,她能对你不客气,你对她要做什么,私底下还真得仔细掂量过了再做打算。
两个当着大伙的面嘀嘀咕咕了许久,填海神主的表情还不时一惊一乍的,这就把在场诸位弄得颇有些不是滋味,明明能听明白的事情,却硬要约束自己不去听,可心下偏又好奇得紧,这就比较难受了。
“那个……”王尧左右瞧瞧,见大家的表情都渐渐变得古怪起来,知道自己再不开腔,大家也都不好开口,帐内气氛便还要继续这样尴尬下去,关键是,他也不知道那小丫头和神女还得嘀咕多久。
“没什么事,大家都散了吧。”王尧站起身,宣布会议解散,反正他是没本事去请大乘,张良、疾风鬼王所在的妖界、冥界也不是盛产大乘的地方,指望他们都是扯淡。
既然小姑娘愿意说悄悄话,那就干脆让她说个痛快便是。
众位听了王尧的话,稀稀拉拉的站起身作势欲走,但又考虑这里毕竟是填海神主的营帐,觉着还是要和她告辞一下再走比较好,但小丫头依旧在那里说着悄悄话,没有一刻停歇。
结果大家便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地站在那里,眼瞅着填海神主和那神女大眼瞪小眼了。
“哼……”王尧却没那么多的顾忌,他看了一眼张良、疾风鬼王还有自己那便宜儿子吕布没骨气的样子,恨恨地哼了一声,率先向帐外走去,一掀帐帘,浑然没料到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赫然挡在他眼前。
这老脸的主人是个干枯精瘦的老妪,穿着件藏青蓝的对花开襟棉袄,头上剩下不多的几根毛发油光水滑地贴着脑门,直愣愣地杵在填海神主的帐外。
这一下可把王尧吓得够呛,要知道,到了王尧这个境界的仙人,生活中的意外已经很少很少了,毕竟五感早就极度灵敏,有什么风吹草动,即使不用感应也大多都已了然于胸。
填海神主帐外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无声无息堵了个大活人在那里,就算这活人是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太婆,对帐内几位包括王尧来说,可也称得上是足以惊掉大牙的事情了。
“你……你特么是人是鬼?”王尧尖叫一声,帐内几位也大惊失色地抢到了帐门前。
“任?老身不姓任,老身姓杨,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呀?”老妪听了王尧尖叫,一双像是睁不开来的老眼在那里动弹了两下,轻声慢语地对王尧众位道。
老太婆的声音倒是娇嫩得紧,和年轻小姑娘没啥区别,但惟其如此又更让这老家伙显得诡异无比。
“你……姓任?我……我姓王……我没打算去哪儿,我……我忙到现在还没睡觉呢,打……打算去歇息一下……”王尧也是给老妪吓得狠了,眼睛瞪着老太婆,嘴里结结巴巴地胡乱支应着。
“老身姓杨,不是姓黄,你这小孩儿倒有趣得紧,一见面就和我老人家东拉西扯,这事情都到眼面前了,可不能拖拖拉拉,睡觉有得是时间,咱们先把正事儿办了再说。”老妪抿嘴一笑。
“不知……不知阿姨要办什么正事?”王尧看着老妪眨巴了几下眼睛,慢慢冷静了下来,就凭这位无声无息把大伙儿堵营帐里的做派,老太婆绝对是高手无疑,叫声阿姨不算委屈。
“小孩儿,老身说了好些遍了,老身不姓阿,老身姓杨,不过六界姓阿的和我们老杨家……哎呀,老身姓什么不重要,时间不等人,咱们赶紧先把正事儿办了再说。”听老妪的口气似乎颇为着急的样子。
“阿……原来大妈不是阿姨,却……却不知杨……杨大妈究竟是要办什么正事儿?”王尧也不知这老妪是装傻还是真得耳背,眼睛认真盯着对方,暗忖既然这老太婆不愿当阿姨,就让她当个大妈也行啊。
“唔……你……和我来……”老太婆听了王尧的问话微微一笑,身子往前颤颤巍巍地迈去,一只手看似缓缓伸出,恍若浑不经意间便抓住了王尧胳膊,拖着他一起回到了营帐里。
“喂,你要做什么?阿……大妈,男女授受不亲,咱们有事说事,不要拉拉扯扯地好不好?”
这一下又把王尧吓得不轻,他可是眼睁睁看着老太婆那干瘪的五指伸了过来,却根本躲闪不开,给她轻易捏在了手中。
然而老太婆对王尧似乎并无恶意,只是单纯地牵着他而已,王尧嘴里叫唤着心中却明白,他周身没有感觉半分异样,但既便如此,王尧也不敢遽然挣脱老太婆的掌握。
“老身年纪大了,耳力退化得厉害,你这小孩儿正事不干,紧地叫唤做什么?赶紧和老身去把事情办了,没得耽误时间。”老妪转过头瞅着王尧催促道。
“那个……请……请你放手好不好?究竟要办什么事,咱们有话慢慢说。”王尧冲老太婆示意了一下自己被捏着的胳膊。
“来不及了啊,咱们赶紧把事情办了,你只要乖乖地,老身自然不会拿捏与你。”老太婆见状一笑,居然还真就放脱了王尧。
王尧听了老太婆的话,心中却是一凛,这老家伙究竟是敌是友?特么的你要办正事只管去办就是,紧地盯着劳资做什么?王尧心里狐疑泛起,紧张地思索不停。
“西王母大人!”此时却听营帐里那神女冲着老太婆躬身叫道,而她身边的填海神主则是惊疑不定地死盯着老妪。
“西王母!”这话传到王尧等人耳中,不啻如雷轰顶一般,西王母可是天庭资历最老的老仙,王尧还请她做过续命分身,怎么跑这儿来了?而且那填海神主的表情也古怪得紧。
大乘人物过目不忘是基本素质,她若确定老妪就是西王母,她自然也该像神女那样行个礼、打个招呼什么的,却怎么弄得像是在怀疑老太婆真实身份似的,在那里瞅个不停?
“小丫头,认不出老身了?老身老啦,你倒是什么变化都没有啊!老身想想,自从上次见面,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老妪也在那里瞅着填海神主,神情变得似乎有些恍惚。
“已经快一万年啦!刚刚阿鹃告诉我说是姑奶奶来了,我还在疑惑,不知是……”填海神主突然身子闪动来到了老妪身边。“姑奶奶,你怎么才来啊,你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欺负我……”
只见填海神主一把抱住老妪,嘴里说着话脸上泪水已经滚滚而下,就和儿孙们见着极亲密的长辈没任何两样。
“原来是大姑,不是大妈。”王尧默默点了点头。
“你这小丫头,快别哭了,当初让你去天庭,你偏要拧着留在神魔界,现在吃了亏又怨得谁去?快莫哭了?不想呆在神界,就和姑奶奶回仙界去好不?”老妪也流着泪宠溺地对填海神主不住絮叨。
“我不!我要把所有欺负过我的全都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姑奶奶,你的模样咋……咋变得这么多啊……”老妪态度越是宠溺,填海神主便哭得越是大声。
“姑奶奶老了嘛,任谁老了模样都得变啊……快快,莫哭莫哭,究竟是谁欺负了咱家小卫,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老妪柔声哄着填海神主。
“那个……既然你们亲人相见……就……就慢慢聊……”营帐里其他几位大眼瞪小眼瞅了一阵西王母和填海神主两位,王尧终于再次张嘴结结巴巴地道。
他说着话冲左右使了个眼色,就打算先离开营帐,把这里留给老太婆、小丫头慢慢叙旧去。
“你这小孩儿,怎的总是想跑?老身找你有正事儿呢,你……你别溜……”王尧这边话音未落,只感觉胳膊又被老太婆捏着了,西王母的身法好生迅捷,眨眼间便撇下填海神主来到了王尧身边。
“那个……大姑快松手,我……在下不是跑,是……是给两位腾出地方,两位好久没见,让两位……”王尧急忙解释。
“送走?你这小孩儿是想把老身送走还是要老身把你送走?腾出地方是什么地方?难道六界还有老身不知道的所在?”西王母捏着王尧胳膊紧地问道。
王尧也不知道西王母是故弄玄虚还是有意在这里和自己插科打诨,当下也不敢东拉西扯,只能无奈地指了指自己胳膊。
“西王母大人,在下没说把你送走,在下是……是请你松手。”
“腾出地方你就别惦着了,老身倒也不会送你走,老身要亲自带着你把眼面前的事儿办了,小卫,姑奶奶先去办事了啊,回头姑奶奶再来看你……”西王母回头招呼填海神主。
“姑……姑奶奶,您老究竟着急办什么事啊?”王尧满头雾水,不解地询问西王母。
“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打魔城咯,你以为老身千里迢迢、这么大把年纪跑来做什么?知道你们没打过硬仗,不敢动手,所以老身特意过来当个监军,快点快点,时间紧急……”西王母催促道。
“那个……”王尧听明白了西王母的意思,顿时就懵了,你这老太婆不在天庭好好呆着,跑这儿不是捣乱吗?谁特么不想打斩首魔城?这不明摆着有“八门杀阵”挡着呢,总不能让大伙儿送死去吧?
“姑奶奶啊!魔城我也想打,但是魔主布置了大阵,叫做八门杀阵,要16个大乘一起上才能破阵,不然就是去送死,不是送走,是送死,上去就直接嗝屁的那种啊!”王尧大声和西王母解释。
“叫那么大声做什么?老身耳朵又没聋,什么死呀活的,打仗嘛,哪有不死伤的?只要小卫没事就没啥大不了,赶紧的,打完了我还要带我们家小卫回天庭呢。”西王母漫不经心地道。
“前辈的意思,是要我们硬闯那八门杀阵?”
王尧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西王母,姑奶奶也忘叫了,心里慢慢泛起一片凉意,他到现在也还是没明白西王母究竟想做什么,但听她言下之意,除了填海神主,这几十万援军性命却似乎并没放在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