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头骨因为砍下的时间不等,有些已经风化得非常厉害,经火一烧尽成粉末,但也有一些较新鲜的,又没被烧得太彻底,所以还是被张良辨识出了来历。
“原来特么木桩不是电灯杆,是插神头用的,我×,斩首魔城、斩首魔城,看来这名字叫得还挺形象呢,特么的喜欢砍下神族的脑袋做装饰,也难怪填海神主要发飙了。”王尧喃喃地道。
他知道斩首魔主本名夏耕,前世曾经被砍过脑袋,所以成魔之后就特别喜欢砍别人脑袋,斩首魔主原本在自己的斩首魔城外面布置这些东西,只是为了夸耀功劳,对神界刺激还算不得有多大。
可现在神族军队都已经杀到斩首魔城城下了,还这样做那可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不能不引起神族乃至填海神主的强烈愤怒,王尧心中所想则是,精卫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怎么能够耐得住性子不去攻城的?
若不是小丫头不可貌相、城府太深,就是斩首魔城果然已经被魔族、胡魅他们打造得铁桶一般,小丫头根本无从着手去厮杀。
大军继续向前,沿路的木桩依旧是被尽数砍伐,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焚化堆,这道路既长,便显出了木桩极多,焚化堆比比皆是,王尧走到后来也不禁连连咂舌,这条神头大路委实是有些可怖了。
走到傍晚时分,天边一片血红,已经能够遥遥看见斩首魔城高大的城墙,在距离斩首魔城城墙约莫十多里远的地方,路边的丛林被成片砍伐了去,一只只营帐在道路两边连绵排列着。
营帐之间或有零星的神族兵士在站岗巡逻或弥漫着森森鬼气,泾渭分明地显现出了营帐的主人。
王尧知道这是先行赶到的神族与冥鬼按次序扎起的营寨,他随即吩咐张良照着前军、中军的方式让开大路,在冥鬼营帐后方砍伐两边丛林扎营,他自己则沿着大路径直向前,去找填海神主了解情况。
越向前走越能看出,那斩首魔城就是一座屹立在丛林之中的巨型城池,各种充满了浓郁魔界特色的草木一直蔓延到了斩首魔城的城下,只有中间这条笔直大道,昭示出魔界主城格局的宏大。
从王尧所站立的地方远远看过去,总觉得夕阳下的魔城乃至它周围的草木仿佛被一道透明的帷幕笼罩了似的,随着晚风不断地有细微的透明皱褶从这些景物上缓缓泛起又静静消弭。
“填海神主怎么没把前面的神头桩也一并砍伐了?难道有魔崽子的埋伏?”王尧见从斩首魔城城下延伸出来的神头桩还留了约莫有四五里路完好无损,心下不禁纳闷得紧。
那一颗颗扎着神族骷髅头的木桩可刺眼得紧,也不知填海神主怎么能忍得下来?王尧左右寻找填海神主,然而填海神主并没出来迎接他。
事实上,当王尧一路走到神族营地尽头,直面前方不远处那斩首魔城巍峨的城墙与宏伟的城门时,大路上不独填海神主,连一个神兵都没有出现,更没看见魔族的影子。
前方的斩首魔城连同两边的神族营地都显得异常冷清,若不是王尧看见神族营地里零星的哨兵,差点都要以为这大路两边的神族营地也全是空的了。
不过王尧并没急着去寻填海神主,他皱着眉头细细打量前方的道路,发现那种被帷幕笼罩的感觉似有若无,颇为古怪。
王尧大致确定,眼前通往斩首魔城的道路上是没有任何障碍的,那种细微的波动只存在于道路两边的丛林,仿佛有一个透明的罩子把斩首魔城四周的丛林罩在了其中,却又把大路让了出来。
丛林树影摇曳,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仿佛随时都可以进入,但那层涟漪却又不时流过,让王尧心中不自禁地生出一丝寒意,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在警告他,不要轻易踏足两边的丛林。
他再次转头四下打量,发现神族营地建立得也很蹊跷,营寨边缘向着斩首魔城方向的丛林已经被砍伐出来了一大片,但却只留下满地的断枝碎叶,营寨围栏则是退后了数百米才竖立起来。
这片被砍伐的区域紧贴着他眼中的那个罩子,边缘竟像是用刀劈过一般整整齐齐,再没有半分逾越,而且靠近罩子的地方,地面还残留着许多黑色的痕迹,就像被火烧过似的。
难道是有劣魔?王尧从总关城过来的路上其实心中已经暗暗生疑,在魔界颇为泛滥的劣魔,越靠近这斩首魔城,竟诡异地越发稀少了,它们会不会都藏在这城下茂盛的植物里面?
但特么就算有劣魔,又怎么可能阻止得了填海神主?
“果然有问题!”王尧心中微凛,他顺着大路又冷冷看了一眼前方那整齐竖立着的插着神族头颅的木桩,掏出手机拨打了填海神主的电话。
“你在哪?”王尧问道。
“我和疾风鬼王在斩……营帐里,你……到了?”填海神主的声音似乎颇为意外。
“不错,我就在你们营账外面的大路上,这斩首魔城是不是开启了什么护罩之类的东西……?”王尧问道。
“你……小心,千万不要靠近魔城!”听得王尧已经到了自己营帐外面,填海神主的声音极为吃惊,紧接着就见道路右边的一座营帐里飞出两点身影,正是填海神主与疾风鬼王。
见王尧安然无恙,填海神主长长松了口气,她和疾风鬼王来到王尧身边,示意他又往后退了数米。
“我和鬼王正商量事情呢,一会儿没感应就差点出了大事,还好你没走得太靠前,这斩首魔城的护罩太过诡异,我们已经吃了不少亏。”填海神主唏嘘地道。
“怎么了?”王尧皱起了眉头,如填海神主这般大乘,对周围环境的感应几乎已经是本能一般的存在,她居然会因为谈论事情忽略了感应?王尧不禁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填海神主这般分心。
“你既然已经知道斩首魔城有护罩,应该是观察到了一些特别的地方吧?”填海神主指着前方两边的丛林问道。
“是啊,丛林表面似乎总有细小的波纹滚过,像是织物被风吹着,给人不太真实的感觉。”王尧点了点头。
“父亲大人,小心啊!魔崽子们太阴险,你千万小心啊!可别向前去啊!”
就在这时吕布撕心裂肺的嚎叫突然从后方传了过来,王尧皱起眉头循声看去,只见吕布正从冥鬼营地那里顺着大路急速奔来,他那凶神跟班也在后面急颠颠地跟着。
“嚎什么丧呢?劳资又不是傻瓜,什么地方都不管不顾往前闯?”王尧不满地斥道。
“父亲大人,我估计这特么就是八门杀阵,这里绝对是死门,神族、冥鬼进去探路的已经没了好几个,连怎么死的都没看清,破这阵没有大乘出马根本行不通,咱们赶紧……”吕布到了王尧面前急急地道。
“叫什么叫?你精卫阿姨,鲁班大叔不都是大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你慌张成什么样子?”王尧厉声打断了吕布的说话。
“你叫我什么?”精卫一双杏眼陡地瞪圆了。
“没什么?你难道不够资格做他长辈?”王尧含糊地道。
“那个……”精卫眉头皱了皱,觉得王尧说得确实有道理,但叫她阿姨……还是怎么想怎么别扭。
王尧则已经扭头看向从自己脚下一直延伸到斩首魔城城下的这条宽阔道路,道路的尽头是一座宏伟的城门,城门漆黑,上面似乎还雕刻着某种繁复的花纹,此刻正死死关闭着。
道路两边的神头桩上神头残发随风摆动,形容狰狞可怖,视野里清晰无比,整条道路没有一丝那种细小波纹的存在,地上更不见任何冥鬼与神族的尸体。
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在这条路上被杀却看不清的。
“大帅,这个阵型确实像是传说中的八门杀阵,属下对阵法没多少研究,却也知道八门杀阵是个极凌厉的阵法,两边丛林根本不能进入,一旦靠近,便会激发魔焰焚身……”疾风鬼王在一边说道。
“如果依仗自己道行强行闯入,里面的魔植还会群起而攻,即便像本神主这样的也没法走出多远。”填海神主悻悻地道。
王尧听她声音有异,方才注意到填海神主的战袍上有许多烧焦的痕迹,还破了好几个口子,有些地方隐隐可见血迹渗出。
“你已经闯过了?”王尧愕然问道。
精卫咬着下嘴唇重重点了点头。
“还好神主大人是资深大乘,不然八成得折在里面,而且那些魔焰还会不定时的向外喷射,现在看不出来,一旦靠近过去,随时都会激发,我们冥族最怕各类火焰,幸得有神主大人提醒啊。”
疾风鬼王叹息着道。
“都是拿命填出来的,就这么丁点大的地方,已经让我损失了上千手下。”填海神主瞅着大路上的神头木桩以及帷幕边缘那片被清理出来的区域,满脸的愤懑与不甘。
看来神族到达后果然是吃了大亏,填海神主才不得已放弃了攻城的念头,王尧这时也才明白为什么神族营帐会扎得比砍伐区域退后了数百米,这退出来的距离应该就是魔焰喷发的射程吧?
那些地面上残留的黑色痕迹也根本不是什么清理劣魔留下的,而应该是神族将士被魔火焚化的痕迹。
“咱们先回营帐里说话,距离大阵这么近,我总有点心惊肉跳的。”填海神主瞅着斩首魔城建议道。
“对对,咱们回营帐再做计较,刚刚属下和神主大人已经有了一些想法,正好拿出来请大帅看看。”疾风鬼王也在一边道。
王尧闻言见吕布也是冲着他连连点头,当即便转过身准备随填海神主诸位回营帐去,心中想着说不得还得把鲁班、张良叫了一起来开个会,继续站在这里除了吹风,确实也没什么办法好想。
“王仙,诸位请稍等,待老夫来测试一下这阵法。”却听远处传来呼唤声,王尧耳力极好,知道这是随妖族后军刚刚到达的鲁班。
鲁班是傀儡术大能,随军总要带上几大车各色各样的傀儡,到了营地又得盯着妖兵帮他安置妥当,所以迟了一些才赶过来。
他显然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到了王尧与填海神主、疾风鬼王、吕布之间的对话,之所以他建议要试一试阵法,倒也没有其他的意思,毕竟大家对这“八门杀阵”都不熟悉,要想破阵,当然得先尝试。
但鲁大师试阵却又与别人不同,别人试阵只有拿手下兵将的性命去填,并没什么其他手段好用,鲁大师则不同,他可是修炼傀儡术出身,由傀儡出马,自然能减少大军不小的损失。
只见鲁班果然不是独自一个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辆大车,那大车也没见有谁操控,自行亦步亦趋跟在鲁班身后。
“鲁大师知道八门杀阵?”王尧待鲁班走到近前问道。
“老朽一生浸淫傀儡术,哪里懂得什么阵法?”鲁班闻言连连摇头。“不过老朽适才听大家说这阵法诡异得紧,幸好老朽擅长制作傀儡,正方便用来试一试这阵法的诡异之处。”
“妙极!妙极!”王尧几个听了,纷纷露出会心的微笑,连连点头。
既然鲁大师这般识趣,王尧几个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其实王尧就很好奇,明明是笔直的一条大路,也没被护罩保护,晴天白日之下,上面行走的人被杀怎的会连看也看不见?
想来填海神主、疾风鬼王对这阵法恐怕也还有更多的疑惑想要探究,原本他们正在苦苦琢磨破阵之法,现在简单了,由鲁大师用傀儡去试,等试出了结果大家再从长计议最是稳妥。
当然鲁大师的傀儡也不是白来的,但终归与身家性命不可同日而语,傀儡说到底不过是个死物,消耗了虽然鲁大师会肉疼,但一人疼总比众人疼要好得多,再说也总还有补偿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