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大发身边的人,如愿早已将身份情况尽数告知了她,偏偏今天见着了一个和尚却是生面孔,秋水以为这又是韦大发在考验自己,虽然心下不耐,脸上却也没有迹象,只是眼神有些闪烁。
这是注意如愿那手机呢,她该说些什么可都靠如愿在那边探听明白了发送过来。
如愿这边自然更是如此,怎么应付韦大发的测试,可都是如愿想出来的点子然后再告诉秋水的,这晦朔是个突然出现的新鲜事物,不在如愿提前告知秋水的信息之内,如愿当然要查问明白。
最起码,在如愿不清楚的情况下,也不能由着晦朔使用“随身大师”,否则岂不是要穿帮?韦大发要请江永顺筹钱,这个如愿事前已经知道,他把江永顺的信息早就传给了秋水。
至于江永顺带着的梁依依,如愿哪怕不问她本人,借着上厕所的借口翻一翻娱乐杂志,也能掏出一些东西交给秋水,保证不会出岔子,偏偏这晦朔,如愿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这和尚的来龙去脉。
不过,这种突发状况早就被如愿考虑在内,当下倒也不慌不忙地问向晦朔:“晦朔大师面生得紧,应该不是花都人士吧?”
晦朔听了秋水的问题,正要看向王尧,听他的主意选择问风水还是个人的吉凶呢,却不料如愿突然动问,急忙笑吟吟地转头看向如愿。
“贫僧彩都祥云市莲叶山灵光寺游方僧侣,不劳施主动问。”晦朔照着自己之前编好的身份履历,对如愿说道,屏幕后的秋水自然也同时听到了晦朔所说。
由于如愿事先已经做了心理设定,这“随身大师”是手机自带的程序,并非有人操控,所以韦大发等人也没觉着如愿当着秋水的面,探听晦朔的身份有什么不妥。
相反,一会假如秋水如实把那晦朔的身份说了出来,大家反而会大大感叹“随身大师”的厉害,这就是骗子最爱用的一种心理骗术,看似简单,实际上具有极大的迷惑性。
人的心理,有一种极强的先入为主的观念,当大家把“随身大师”都当做一部手机,而秋水只是手机里的一个功能时,就会自然忽略掉秋水是否能够听见自己说话的疑虑。
这就好像人们对着电脑屏幕,常常会放松警惕,结果一不留神,自己的隐私就被传播了出去,人们常常会忘了,电脑虽然不会主动去看、去听,但是在电脑上装一个摄像头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甚至大部分时候,那摄像头就是电脑主人自己装上去的。
“大师是祥云人士?不知大师是否认识栖凤寺的觉味师父?”听得晦朔来自祥云,如愿心头一凛,脸上却做出兴奋的模样,接着问道。
“贫僧的灵光寺在祥云微不足道,哪里能够认识栖凤寺的高僧?我这次出来,就是想化缘重修灵光寺呢,灵光寺在祥云莲叶山山谷,与山上的莲叶寺遥遥相望,可是一个参悟佛法的好地方……”
晦朔的敬业精神还是非常不错的,两句话没说完,就开始为自己的灵光寺化缘了。
只不过现场在坐的两位大款,一个一门心思在这“随身大师”身上,另一个害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去了西天,根本就不敢搭晦朔的话茬。
“你说只要捐100,就可以在功德碑上留下名字?”那张英却是满脸好奇,问向晦朔。
“那是自然,无论是100块,还是1块,都是施主心向我佛的一番心意,本就没有区别,只是营造功德碑费时费力,才勉强定了个100块的限额,倒是与我佛众生平等的法理相悖了,阿弥陀佛……”
晦朔一本正经地与张英解释。
“老尹,我们也捐200吧?你100我100……”张英扭头看向甄怀,满眼的小星星,她却是女儿情怀,心中爱着甄怀,只觉得在一块功德碑上留下她和甄怀的姓名,肩并肩的在那里,大有意义。
而且,关键是花钱又不多,就立刻雀跃起来。
“不错,不错,这位晦朔师父是小尧的朋友,回头问问他就是。”甄怀倒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不愿败了张英的兴致,又因为晦朔是王尧的朋友,便也没有考虑自己与晦朔僧道不同,笑眯眯地应了。
晦朔在一边早就听那王尧叫甄怀老叔,知道这位是王尧的长辈,他既然是自己爹娘的长辈,可不就是自己爷爷辈了,又听他话里意思有意施舍,这可是自从于老板噎死之后,化缘第一次有人积极响应。
晦朔又是感激,又是崇敬,随即便想送一块佛牌给甄怀,可一转眼,自己手里还拿着“随身大师”呢,当下灵机一动,便把那“随身大师”递到了甄怀的手中。
“施主爷爷,您看看这个……”说着话,晦朔就去掏那佛牌。
“额……”甄怀接过“随身大师”,他可是听王尧说了,这玩意是假的,低头一看,上面那尼姑正在冲他微笑呢。
“请问施主是问风水,还是求签测字,卜问吉凶?”尼姑冲着他脆生生地问道,自从知道了晦朔的身份,秋水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却不料一转眼,面前又换了一人。
“给我测个字吧。”甄怀刚才可是叮嘱王尧不要乱来,此刻自己接过了“随身大师”,自然就打算由自己来戳穿这个圈套,所以当仁不让,张口对手机里的尼姑说道。
“请施主选择一个字。”尼姑脸色不动,柔声说道。
“今天咱们在这里喝酒,就来个酒字。”甄怀冷冷地道。
“好的,我看施主应该是在屋内喝酒,这人在屋内,倒是通一个囚字,施主应该是刚刚吃了官司,才从囹圄里脱身吧?”
周围人眼睛一瞪,韦大发哈哈大笑起来。
“你看看,你看看,我说这随身大师灵光吧,连尹大师刚刚放出来都算到了。”
“不过囚字只能算相通,并不是酒字正解,所以,施主的牢狱之灾只是虚惊一场,不过这酒对施主来说,就既不是有事之酒,也不是无事之酒,而算祭祀之酒了,施主以酒祭祀,非儒即道……”
“我看施主头发稀疏,似有人为拔除痕迹,极为醒目,倒是能应一个首字,首字从走便为道,看来施主是道门中人应该无疑了。”
大伙儿又是一番惊叹,王尧却是猜到,甄怀与韦大发夫妻来往密切,只怕如愿早就把甄怀的信息透露给了尼姑。
尼姑牵强附会,正在把自己知道的甄怀信息一一说将出来,只要在座众人信了,后面再说未来吉凶,就可以胡扯一通,蒙混过关了。
“你说得倒也不错,不过我想问的是,我离开全真教的原因是什么?”既然知道这“随身大师”是假的,甄怀心里自然也有些猜测。
所以他当下也不理会那尼姑所说,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这事情就连陈珂都不清楚,算是藏在他心底的秘密,他想通过这问题来戳穿“随身大师”。
却不料那尼姑只是嘚不嘚、嘚不嘚照着自己的套路往下说,对甄怀的问题充耳不闻。
“这……这是咋回事?”甄怀抬头看向如愿。
“这就是个手机,又不是真人在和你说话,哪里能随问随答。”如愿微微一笑,嘴里解释着,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甄怀才从牢里放出来,他可不知道“随身大师”是他如愿的东西,可却直接问向自己。
难道这甄怀事先听说了什么?如愿眉头一皱,却又看向了王尧,王尧手里捏着界面板,正在那里犹豫呢,甄怀叫他不要胡闹,可不胡闹,看来想要戳穿如愿的把戏,不太容易啊。
“闺女,我看你模样俊俏,这里坐着的可都是花都大名鼎鼎的有钱人,特别是这位江大少,那可是咱花都只恨钱多没地方花的第一有钱人,你在里面太辛苦了,不如出来跟了我们江大少……”
“以后只管做阔太太,哪里需要这般劳累的。”甄怀在那里见如愿把话说的天衣无缝,干脆就装疯卖傻起来,把手机对着江永顺,开始胡说八道。
“对对对,你敢出来,我就敢娶你,依依,你说是不是?”江永顺见甄怀说的有趣,也跟着起哄,又扭头撩拨那梁依依。
“对个假人也在那里动心思,真是一个花心大萝卜!”梁依依啐了他一口,转脸看着晦朔微微一笑。“晦朔大师,以你来看,这手机里的尼姑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额……”晦朔还真给梁依依问愣了,说是假的吧,这尼姑看着和真人实在没什么区别,可说是真的吧,那边韦大发、如愿早就说了这是手机里的程序,那还不是假的?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女施主,这手机里的女菩萨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把她看作是真还是假,你当她是真的,她便是真的,你当她是假的,她便是假的。”晦朔也只好打起马虎眼来。
“晦朔大师果然好佛法,江少看这尼姑是假的,所以就开玩笑要娶了她回家,梁小姐心里牵挂江大少,就把这尼姑当了真,就要请晦朔大师来指点迷津了!果然是你看她真,她便是真……”
“你看她假,她便是假!”韦大发在那里高声叫起好来。
“我可没当这尼姑是假的,你看看她这小模样,和真人有什么区别?你看看这桃花眼,诺,看见这腮红了没有?”江永顺指着手机里的秋水对众人笑道。“以我的经验,这位根本就不是出家的尼姑……”
实在是如愿为了骗得韦大发相信,作为“随身大师”载体的这手机清晰度非常高,秋水脸上的汗毛也看的清清楚楚,众人随着江永顺的指头看去,果然看见秋水两腮鬓边一片晕红。
“这叫潮红,一般来说,女人只有做了那事,才会有这红晕,我敢说,这假尼姑定然是和情郎刚刚完事呢。”江永顺说着话哈哈大笑。
一屋子的人,如梁依依、张英、陈珂顿时都红了脸,梁依依推了一把江永顺,张英、陈珂只能低下头去,心中暗骂江永顺粗俗,晦朔自然是连声“阿弥陀佛……”,不敢多言多说。
韦大发也在那里哈哈大笑,只觉得江永顺说得十分有趣,一个假人也被他形容得如此生动,王尧、甄怀两个心知这玩意是假的,听得江永顺的话,更觉好笑,唯独如愿的脸色黯了黯。
他平时话不多,正常情况下也没谁去注意他,可王尧一直盯着他呢,知道秋水和这如愿之间的关系,江永顺说秋水才与情郎办了事,如愿听在耳里,自然不是滋味了。
秋水听了,也只能强装镇定,其实她也冤枉,实在是她为了配合如愿,进行这视频连线,还得避着庵里的其他师父,只能躲在一个小屋子里偷偷来弄,这次视频连线又拖得太久。
她那腮红纯粹是在小屋子里给捂出来的,又哪里有什么情郎了。
“如愿大师,江大少这说法倒也有趣,你觉得像不像啊?”王尧笑眯眯地对着如愿开了腔。
“江大少说笑了,不过是个假人,怎么会……”如愿恨恨瞪了一眼王尧,喃喃地说道。
“我可不是说笑,你瞅瞅……”江永顺起了性子,伸手从甄怀那里拿过“随身大师”,塞到了如愿的眼皮底下,“你瞅瞅这腮红,你特么有本事在假人脸上做出来,你做多少劳资买多少……”
江永顺这话一说,韦大发顿时皱起了眉头,他一直尽顾着试验这“随身大师”灵不灵验,倒还真没像江永顺似的紧盯着尼姑脸上去瞅。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好像他每次试验这“随身大师”,尼姑脸上的色泽都是不太一样的。
“拿来我看看……”韦大发伸出手去,捏住了如愿手里“随身大师”的一角,要拿过“随身大师”,王尧灵机一动,界面板里选择了“随身大师”,心中暗叫“确定”。
“等一下!”只见如愿一把抓住手机,大叫了一声,把江永顺、韦大发都吓了一跳。
“试到现在,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你看看这壳上,多了多少划痕,你看这屏幕,还剩下几格电了?这是一款新式的手机,是一款还没有面市的手机,你们难道就不能爱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