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的注意力被一个站着的人吸引住了,他是一个容貌不同寻常的武士,穿着做工精细的明光铠甲,在他的右眼上方有一块黑色的眼罩。
然而,郑成功觉得他和自己梦中曾经出现过的那个叫作项羽的人会有强烈的血缘关系,很有吸引力,同时也很可怕。
“我是李克用。”那武士说着大步走了过去。
“你是郑成功吧?是海盗吗?”
“我不是海盗,我只是流落在那个岛上,你认识我吗?”
“我在梦中经常见到你的幻象,你不认识我吗?”
“我可以保证这是首次见到你,但我也承认在梦中我认识你……”
听到这话,李克用也愁眉苦脸地笑了笑。
“你在这艘船上多久了?”
郑成功找到一把椅子坐下,接受了另一个武士给他的酒杯。
“谁知道呢?”李克用回答说:
“几天还是几个世纪?我也不清楚了。
这是一艘时空之船,我登上了这里,以为能回到过去。
我记得上船之前发生的最后一件事是我被杀害了,被一个我以为我爱的人出卖了。
然后我来到了雾蒙蒙的岸边,我确信自己的灵魂已经到了奈河边缘,这艘船向我打招呼。
由于无其他的事情可做,我就加入了这支队伍。
我上船之后,在这里并没有发现所谓的孟婆。
接着在你搭船之后被告知还剩最后一个乘客,我还以为最后要等的人就是你呢。”
“那我们的目的地究竟是去哪里?”
李克用从自己的酒杯里喝了一口,说:
“我听别人说起过美利坚这个名字,但船长什么也没告诉我。
也许这个名字只是在闲聊中说的,我没有收到任何具体目的地的证据。”
“纳尼?布拉特竟然骗我上了船。”
“也许布拉特自己也没去过那里,”李克用说:
“但也许美利坚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我印象中好像记得我曾经去过那儿一次。”
“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吗?”
“具体的东西我不太记得了。”
“这么说来,在这船上人的记忆力会变差了?”
“这并不比我们大多数乘坐这艘‘大明宝船’航行的人的记忆更糟。”李克用说。
“你听说过百万个平行宇宙的合体吗?”
“略知一二,据说是它引起了时空的共鸣。
在所有的宇宙层面上,这不是一个巨大的改朝换代的时代吗?
当每个时空在它们历史上的特定点相交时,当我们对时间和空间的正常感知变得毫无意义时,当实体本身的性质有可能发生根本改变时。
当旧神死去,新的神不就诞生了吗?”
“也许,你能进一步解释一下吗?”
“如果我的记忆是慢跑的,我相信我能想起很多。
但现在我脑子里好像有很多东西是想不出来的,明明知识就在那里,但痛苦也在那里。
也许痛苦和知识联系得太紧密了,所以一个被另一个埋葬了,我想我是疯了。”
“也是,”郑成功说:“现在我都没有你这种感觉,我想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吧。”
“我很了解这种感受。”
李克用转过身来,用杯子指了指船舱里的其他人说:
“你必须见见你的同志,这位是约翰列侬。”
约翰列侬是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头发一直垂到肩膀以下,胡子耷拉着,显示出一种艺术家似的忧郁。
除了在领口缝上了一件鲜艳的红色徽章外,他全身都穿着褪了色的黑色衣服。
他戴着一顶黑色的宽边帽,扎着黑色的领结,打招呼时的笑容带着嘲讽的语气说:
“向你致敬,郑大人,我们听说了你在福岛山谷的恶行,你在黑暗帝国腹地内的战斗真是有些争议呀!”
“我们之间的记忆是不是存在一些误差?”郑成功说:“你觉得我在那里是不正义的吗?”
听到这话之后,约翰列侬却皱起了眉头。
“用普通的方法来衡量时间是没有用的,”李克用说:
“在郑成功刚刚过去的时空,黑暗帝国已经被打败是事实,但在其他人的时空中,黑暗帝国仍然强大。”
“那么,这艘船的船员都是哪些人?”
郑成功问,因为他除了这些战士外,其他船员谁也没见过。
约翰列侬扯着他的胡子笑了说:“除了船长以外,船上没有水手。”
“这船是她自己在开动着的。”
李克用平静地说:“我们已经猜测过它是由船长直接驾驶的。”
“这是一艘魔法船,我真希望我没有成为它的一部分。”一个还没开口的人说。
这个人很胖,他佩戴着一个钢制胸甲,上面刻着各种姿势的裸体女人。
脖子上戴着一块黑色的围巾,五根手指都戴着金戒指。
他的大耳垂和乌黑的卷发垂到肩膀上,嘴唇上的黑胡子卷曲着,遮住了黝黑的面颊,几乎遮住了他那双坚硬的棕色眼睛。
“我是普鲁士的戈林男爵,我知道这艘船要去哪里。”
“是去美利坚吗?”
“是为了带我们去地狱!我和你们大家一样都死了,尽管有些人不肯承认,我对自己的命运毫不怀疑。”
“那戈林男爵,现在你的幻想破灭了。”李克用说:“我们依然还活着。”
一个老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他很瘦,但很强壮。
他穿着一件污迹斑斑的天鹅绒皮革衣服,使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他头上戴着一顶凹凸不平的木帽,上面镶着黄铜钉子。
他的眼睛充满红色的血丝,他搔了搔脖子后面,说:
“宁可进地狱,也不愿待在这里坐几个世纪的牢。
和你们一样,我也是一名军人,渴望从事我的职业,我憋屈透了。”
他向郑成功点点头示意道:“我叫埃拉奎尔,我所在的部队被击溃了。
我像往常一样落荒而逃,这时我被追我的人赶到了海边,于是我搭乘上了这条船。
我在战斗中的运气不好,所在的军队从来都没有赢过一次战斗,但我也从来没有被俘虏过。
然而,这是我所有被解救之中经历的最奇怪的一次!”
“你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聚在一起吗?”
郑成功问道:“除了我们都会使枪弄棒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共同之处。”
“我们被选中去和船长的敌人作战,”埃拉奎尔说:
“我所知道的是,这不是属于我自己的战斗,我宁愿在被挑选前得到是否愿意的咨询。
我本打算冲进船长的船舱,占领这艘船,驶向比这里更舒适的地方。
你注意到了吗,这里总是雾气蒙蒙的,但其他这些‘英雄’们却不愿这么做。
你有宝贵的勇气,要不咱俩一起占领这艘船?”
其他人觉得很好笑,显然,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个老头的疯言疯语。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吗?”郑成功转而向李克用问道:“你和郑船长谈过了吗?”
“他说过原因,但在你见到他之前,我什么也不能够说。”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呢?”
“我想会很快,我们每个人上船后都被召见了。”
“这等于几乎什么也没说!”
埃拉奎尔抱怨说:“我们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打架,在死之前,我希望自己是胜利的一方!”
约翰列侬笑了,露出了牙齿说:“埃拉将军,你的许多失败故事并没有给我们打过气啊!”
老头反唇相讥地说:“我不关心我是否能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幸存下来,但我骨子里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我们中的一些人会成功实现愿望。”
“只有一些吗?”格林哼了一声,做了个竖起中指的手势说:“对船长来说,也许把我们所有人都忽悠上来就是成功了。”
“我倾向于认为我们是神选之子,”
李克用把脸转过来平静地说:
“在这艘宝船发现我们之前,我们这里的人都快死了。
如果我们陷之死地然后生,那很可能是出于某种命运的原因。”
“你是个浪漫主义者,而我是个现实主义者,我完全不相信船长告诉我们的话。
我敢肯定,我们会受到惩罚的。”戈林回答说。
“你所说的一切只证明一件事,你的知觉迟钝而原始!”
戈林男爵转过身去不再理论,李克用显然对自己的话感到满意,他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郑成功拉着李克用到船舱的角落,低声问道:
“这些人都是我们自己在不同平行宇宙之中的分身吗?”
“你的意思是对等物或其他化身?”
“这是所谓命运捍卫者的其他化身的表现。你知道这个理论吗?
它解释了为什么我们认识彼此,为什么我们可以在幻象中看到彼此。”
“我很了解这个理论,”李克用回答说:
“但我不认为这些战士中的大多数是你们所说的是我们的分身。有些人,比如那个约翰列侬和戈林男爵,他们俩人就来自于同一个时空。”
“我其实不是在说他们,而是你和我。在这个时空里,我认为只有你和我一起共同在共享着什么?”
“不会是同一个灵魂吧?”
郑成功凝视着李克用,然后两行泪水不知不觉中从他的眼眶中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