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稳步骑了三天没有暂停,直到马匹出现疲劳的迹象。
他于是在一个小山谷作为营地休息了一会儿,他坐靠着老橡树,合着烤馕吃着牛肉干,而他的马在享受着河边的鲜草。
银盔、斧头都在他的身边,他呼吸着绿树成荫的空气。
看着远处蓝色、灰色和白色的山峰,放松了自己。
这是一个愉快、宁静的地方,他很享受穿越这个地区的旅程。
他知道这里曾经住过几个沙陀家族的领地,但现在已经无影无踪了。
那些沙陀族风格的城市废墟好像已经生长在这片风景中,或者被这片风景吞没了。
有一两次,他在沙陀族城堡所在的地方看到了奇形怪状、类似人形的岩石,不过它们只不过是岩石而已。
他突然想到,这些岩石也许就是自己的族人变成的,但他的理智拒绝了这种可能。
这样的想象是奇幻生化的素材,而不是理性的思考。
再过三天后,他将住在同为沙陀族人朱邪家的城堡,据说会有美丽的公主就住在那里。
他看着他的马弯起双腿,躺在树下睡觉。
于是他把猩红色的外套裹在身上,掀起兜帽,也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快到中午的时候,李克用被一种不怎么符合森林的声音吵醒了。
他的马也听到了声音,因为它正站起来。
警觉地嗅着空气,显出轻微的激动的迹象。
李克用皱起眉头,走到清凉的河边洗脸洗手。
他又停下来听,那是一个重击、喋喋不休的叮当作响。
他仿佛听到山谷深处有声音在喊叫,有人从那个方向向他张望,他仿佛看见了什么东西在动。
李克用大步走回他放下装备的地方,拿起头盔放在头上。
同时,把剑鞘固定在腰带上,把斧头挂在背上。
然后,他开始给马套上马鞍。
现在声音更强了,不知道为什么,李克用感到很不安。
他骑上马,但仍在远处用一只单筒伸缩望远镜观望。
牲畜和车辆如潮水般涌上山谷,有些人穿着铁、毛皮和皮革的衣服。
李克用根据他所读到的关于吐蕃习性的少量资料,猜测这是吐蕃牧群。
他知道吐蕃属于一种游牧的种族,经常迁徙。
当他们耗尽一个地区的资源时,它会继续前进寻找新的猎物和丰茂的水草。
李克用惊讶地注意到一些吐蕃人所佩戴的剑、盾牌和头盔与沙陀族的武器和盔甲有多么相似。
那些吐蕃人走得更近了,李克用仍然怀着强烈的好奇心观察着他们,就像他研究任何以前没见过的不寻常的野兽一样。
这是一大群人,驾着装饰简陋的木器和铜制的战车,由粗壮的马拉着。
马具上涂着暗红色、黄色和蓝色的皮革。
马车拖拽的大车,有的敞开着,有的带着遮阳篷。
吐蕃人的胡子又粗又脏,长长的胡髭刮得凌乱不堪,头发鬓角恶狠狠垂下来。
他们一边走动,一边大喊大叫。
令人惊讶的是,李克用辨认出这种吐蕃语言是沙陀族的通用语言。
尽管听起来很粗糙,但足以说明吐蕃已经学会了一种复杂的说话方式。
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又出现了,李克用把马退到树荫下拴好,自己则是匍匐着抵近继续观望着。
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所有的头盔和武器都看起来那么熟悉了,因为那些就是沙陀族的头盔和武器。
李克用皱起了眉头,这些装备是从某个废弃的沙陀族城堡掠夺来的吗?还是被偷了?
吐蕃族也有自己的武器和盔甲,但非常原始和粗制滥造。
有几个人穿的是偷来的亚麻布衣服,但还有不少是穿的是狼皮斗篷、耳皮头罩、海豹皮的短上衣、羊皮夹克、山羊皮的帽子、兔子皮的短裙、猪皮的靴子、鹿皮或羊毛的衬衫。
有的把金、铜、铁的链子挂在颈项上,有的戴在臂上、腿上,或织在污秽的头发上。
现在,在李克用的注视下,那些人开始从他身边走过。
当那些人酸臭的气味到达他的鼻子时,他忍住了咳嗽。
许多人都喝醉了,几乎从马车上掉下来。
沉重的车轮隆隆作响,马蹄声沉重地向前走去。
李克用发现车上装的不是女人和孩子,而是战利品,其中毫无疑问大部分是沙陀族的宝藏。
这个证据可以不用解释就证明这是一群掠夺者,但他发现自己很难接受这些野蛮生物能够与沙陀族武士战斗并获胜的事实。
现在最后一辆马车开始经过,李克用看见另一些与众不同的吐蕃土跟在后面走着。
这些吐蕃人不带武器,他们的手被用绳子绑住。
他们很瘦,赤着脚,流着血,也几乎没有穿衣服。
那些可怜的人不时地**和哭喊,马车上的车夫的反应是诅咒拉扯绳索使他们绊倒。
有一个确实绊了一跤,在被拖着走的时候拼命地想站起来。
李克用吓坏了,吐蕃为什么用一种糟糕的方式对待自己的同胞?
即使是被认为比吐蕃更残忍的西域人,在过去也没有给他们自己同族囚犯造成这样的痛苦。
“说实在的,这些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李克用低声说。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吐蕃首领大声叫了起来,让队伍把车停在河边,李克用看出他们打算今晚在这里扎营。
他被吸引住了,就像他那匹藏在树林里的马一样,打算继续躲在暗处观察着他们。
吐蕃人卸下马轭,把马牵到河边。
他们从车上取下炊具和柴火,开始生火。
到日落的时候,他们已经吃饱了,但那些被绑在马车上的俘虏却什么吃的也得不到。
吃完之后,他们又开始喝酒,很快有一半以上的人就失去了知觉,趴在草地上倒下睡着了。
还有一些人仗着酒气以比武为乐,许多斗殴变得更加野蛮。
刀子和斧头被拔出来,一些人鲜血四溅。
吐蕃首领咆哮着,开始在斗殴者中间踉踉跄跄地走着。
他一只手抓着一个装酒的皮囊,一边踢着他们,明确地命令他们停下来。
有两个人不听他的话,于是他从腰带里抽出一把巨大的青铜战斧。
砍破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的头骨,劈开了那个人的头盔和脑袋。
营地里一片寂静,李克用费了好大的劲才听懂了首领说的话。
“你们这些杂种的狗!
我再也不会为这类事杀人了了,你们何必把精力花在彼此同袍的身上,那儿有一场游戏可玩!”
他用斧子指了指那些睡着了的俘虏。
吐蕃的几个士兵笑了,会意的点点头,站了起来。
在微弱的夜色中走到他们的俘虏躺着的地方,用脚踢醒他们,并割断绳索。
他们强迫俘虏向营地中央前进,没有被酒征服的战士们正围成一圈。
囚犯们被推到这一圈的中心,站在那里惊恐地盯着战士们。
首领走进圈子,面对着俘虏们说道:
“当我们把你们从你们的村庄带走的时候,我们对你们女巫的憎恨只有一件事比我们对她的憎恨还要强烈,你们还记得那是什么吗?”
一个俘虏盯着地面咕哝着,吐蕃的首领迅速行动起来,用斧头把那人的下巴顶了起来,说:
“是啊,你已经得到教训了,朋友,再说一遍。”
那囚犯的舌头粘在嘴里,他那破碎的嘴唇又动了动。
他的眼睛转向黑暗的天空,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滑落下来,他用疯狂的嘶哑的声音喊道:“那些舔她的臭尿的人!”
一阵巨大的哭声从他身上发出,然后他尖叫起来。
吐蕃的首领笑了,拔出斧头,朝那人的肚子刺去。
喊叫的声音被打断了,那人痛苦地弯下了腰。
当李克用看到吐蕃开始捆住他们的俘虏,把他们钉在地上,用火把和刀子对准他们的身体进行灼烧、切割和肢解。
但避开要害使他们不至于死,而是痛苦地扭动着。
李克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残忍的行为,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首领看着大笑,但并没有参与酷刑的施暴。
李克用困惑地摇了摇头,他比吐蕃更了解不发达动物的动机和行为。
他发现很难对他们的习俗保持冷静的兴趣,很快他把马调转到森林深处,骑着离开了。
目前他能找到的唯一解释是,吐蕃这个物种经历了一个比大多数物种更快的进化或是退化过程。
这些人有可能是这个种族的疯狂残余。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像疯狗一样摧残自己的同类的原因了。
此刻,一种更强烈的紧迫感充满了他内心,他策马疾驰,向朱邪城堡奔去。那些族人住得离吐蕃牧群更近,也许能给他更清楚的答案。
除了死火和一些声音,李克用再没有看到吐蕃的任何迹象。
他就冲过包围着山谷的高高的绿色山丘,用眼睛搜寻着城堡。
山谷里长满了白杨树、榆树和白桦树,在午后柔和的阳光下显得一片宁静,但是他不知道朱邪城堡在哪里。
李克用又从他的怀里掏出地图,看了看。
城堡应该几乎在这里山谷的中心,周围是六圈白杨树和两圈榆树。
但没有发现城堡,只有一片薄雾。
但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应该不会有雾,只能是烟雾了,李克用飞快地骑着马冲下山坡。
他透过树轮朝外张望,但到目前为止什么也看不见,但闻到了浓烟的味道。
他又走过了三圈树,这时烟雾刺痛了他的眼睛和喉咙,他能看见烟里有几个怪模怪样的东西。
他穿过最后一圈白杨树,烟雾弥漫在他的肺里,呛得透不过气来。
他泪眼汪汪地看了看那些形状,是陡峭的峭壁、翻滚的岩石和起泡的金属,以及燃烧的屋梁。
李克用看到了一片废墟,毫无疑问,这就是朱邪城堡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