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顶点手打)”听见刘贞贞在身后叫自己,于是回过头:“怎么了?”
“我,我不想……”刘贞贞低着头,想说什么又害怕。
是担心自己了,赵千走到她身边,将她轻轻搂入怀中,柔声道:“贞贞,别担心,我会平安的。”
怀中传来了啜泣声,拍了拍她的背,“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别哭,跟小猫似的,有什么事就跟卡瓦说,他中国话说的很好。还有你荣二哥,你不是一直都把他当哥哥看吗,他会照顾你的。”
刘贞贞还是哭,她真的很担心,自从不顾一切跟了这个男人以后,他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不叫自己心惊肉跳?每天看到他才踏实,伺候着他才安心,每次他出去,心就不是自个儿的了,生怕一个不对就……
又安慰了一会,刘贞贞好不容易不哭了,乖乖的进了船舱。这个女人懂事,特别能为了男人勉强自己,这样的女人在自己那个时代基本上已经绝种了。她也是真的害怕了吧,赵千站在码头上,望着功成号渐渐消失在海面,表情沉静如水。
“老板。”施耐德和阿尔曼过来了。“陈荣他们也走了?”施耐德顺着赵千的目光望去,“为什么只留下我们两个?”
赵千看着他:“我需要帮手,你和阿尔曼的经验比陈荣他们更丰富,他们虽然做了几件事,可真正的大事面前,难免会栽在经验上。”
“那卡瓦?”施耐德又问。
赵千转过身,“他更擅长另一种事,走吧,去吃面,那边那家面摊很好吃。”
施耐德咧开嘴,露出满口金牙:“哈哈,我看那穿着花衣服的姑娘更好吃吧!”
“滚。”赵千脸红了。小花衣情结。
阿尔曼走了上来,微微皱起眉头,“有把握吗?”
扭头看着这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日耳曼壮汉,眼神定了几秒钟,吐出两个字:“没有。”
阿尔曼点点头,不再多问。
……
?年3月16日清晨,卡瓦、陈荣、牛德、张二虎、谢子峰、王彪,加上从德国工厂出来的周世斌、刘超刘成三人,以及刘贞贞,在南洋海盗头子蔡镇龙的鹿耳号的护卫之下,乘坐改装过的货轮“功成号”,离开了香港。
傍晚,一条香港老街的尽头,一座废弃的土地庙。
一身西装笔挺的张自发站在庙门口,身后站着十二个精瘦的年轻人,同样穿着黑色西装。沉默了一会,张自发开口问:“李三,人都在里面了?”
一个尖脸的年轻人走上前,“部长,就在里面,照您的吩咐,一个也不少。”
“走吧,做完了处理干净,然后上船。”张自发走进了土地庙,李三和另外十一个人神色一凛,也跟着走了进去。
然后,枪声响起了。
十分钟后,这座土地庙燃起了熊熊大火。
月17日凌晨,张自发、李三等十三人,坐着卡西奥船舶公司的货轮,也离开了香港。
第二天,土地庙烧得只剩下几根破柱子,而被张自发他们枪杀的人,正是那些地老鼠,赵千说这些人不可信,不能留下后患,于是张自发和李三那十二个一直接受他训练的地老鼠,便坚决执行了命令。
张自发现在是青山公司情报部的部长,这新鲜称呼是老板定的,李三这十二个二十挂零的年轻人,正是情报部的第一批人员。李三他们已经不是地老鼠了,张自发在训练他们的时候,是严格按照赵千教他的那一套执行的,李三这些人也年轻,接受新鲜事物快,虽然还不彻底,但也基本上被洗脑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过上了一直全新的生活,一种有尊严的像个人一样的生活。吃的好穿的好是其次,十二个年轻人每个人还分配了一把蝎尾96自动手枪和一百发子弹,当然,这是在完全被信任的情况下。
赵千对张自发说过,虽然现在青山公司只有个名头,连架子都没,但情报部是心脏,是最重要的,人员宁缺毋滥,每个人都必须绝对忠诚。
“罗西,他们没问题吧?”阳台上,赵千望着楼下的草坪。
罗西在身边喝着红酒,“放心好了,千,我知道张他们是你的宝贝,我们费尔罗家族的船是绝对安全的,卡里尼亲自护送。”
“他去了?”赵千知道卡里尼是罗西的左右手,罗西非常信任他,而这个二十五岁的意大利青年也的确很能干,罗西让他去,足见对自己的友情。心下也有点感动,于是道:“查理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切照你的计划进行着,在找最好的机会。”罗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嗯,给我杯酒。”赵千趴在栏杆上。
“哦,好。”罗西倒了杯酒递给赵千,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还有这样的时光,我们一起在阳台上看着夜景,喝着红酒。”
赵千笑了笑,一口喝光了杯中酒,然后将杯子扔出去。
咣,下面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有点模糊。
“我出去走走。”
罗西愣了一下,“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你又不是女人。”赵千摆摆手,很快下了楼。
……
罗西的豪宅位于士丹顿街,这是一条繁华的街,住着很多有钱人,这样的街,是有路灯的。
灯光还有些微弱,毕竟是竹丝灯泡,电线架着,道路两旁那些欧洲味道浓郁的建筑内也发出了灯光,一丝一缕,都像是在证明着电气时代的来临。
发展的真好啊,谁能想到,几十年前,这不夜港还是一座小渔村……路灯下,赵千抬起头,望着一个方向。
“在想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很好听的女声。
“想你。”还不知道是谁就脱口而出,这回答完全出于本能。
“那为什么不回头?”女子接着问。
“还没看够。”赵千背对着她。
女子走到了身边,顺着赵千的目光望去,“什么都没有啊。”
“有的。”赵千深深吸了口气,笑了。
“有什么?”女子又问。
“痛苦。”赵千转过头,“又见面了,乱世佳人。”
“乱世佳人?”女子蓦地脸一红。
“很适合你。”赵千伸出了手,“可以牵着你在夜晚的路灯下走一走吗?”
女子高挑的娥眉动了动,美丽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光晕,“可以,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你说的痛苦是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赵千的手一直伸着,夜风吹来,白衬衣的领子轻轻摇晃着。
女子看着这张微笑着的棱角分明的脸庞,那双很亮的眼睛就像是有星光落在了里面……她不由看得出神了,一时之间忘了回答,只能呆呆摇头。
“是家,最大的痛苦,就是没有家。”赵千收回了手,朝前走去。
……
家么?
昏黄的灯光下,梧桐的叶在轻轻作响,她望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眼中不觉有点湿润了。
他眼中的忧伤,一点都不像装出来的,哪怕明知道他是个轻薄的恶徒……莫如兰的手在抖,这是最好的机会,这么近的距离,只需要对着他开一枪,就什么都结束了,而且这也正是自己的目的,可是——
为什么下不了手?他说的家是什么?又在哪里?
莫如兰不禁又望向了他望着的方向,那儿,是一片海。海的对面,是一片土地,广博却疮痍的土地……
突然间,她的手抽出来了,几步追上了他,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你的答案我很满意。”莫如兰笑道。
“你皮肤的温度我也很满意。”赵千握紧了她的手。
莫如兰扑哧笑出了声,脸上红红的,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在夜色笼罩的街边慢慢的走。
十几分钟后,赵千突然松开了她的手,“你到了。”
莫如兰一惊,这里正是“乾亨行”,兴中会的总部!
“你都知道?”莫如兰心里的感觉消失了,面色冰冷。
“佑洪坛的莫坛主,一直在调查我,刚刚还想杀我,记得吗,我以前还叫你天使来着。”赵千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刚才的机会多好啊,为什么不抓住?你还另有安排?”
啪,莫如兰的手腕被抓住了,“不要这样,你是女孩子,掏枪这种事是男人做的。”
“放开。”纵然这家伙笑得很轻佻,莫如兰心里还是产生了恐惧,她知道这个男人做过些什么……
“开始可是你主动拉我的手的。”赵千虚起了眼睛,“为什么一个人来?你的那些人呢?还是觉得上一次在香农咖啡厅,你已经勾引了我?”
“别说的这么难听!什么叫勾引!放开我!”莫如兰挣扎着,没挣扎几下,就陷入了一个火热的怀抱……
“你?”莫如兰抬起头,神情呆呆的。
“别做错事。”赵千放开了她,留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去。
这个夜晚,已经是第二次望着他的背影了,莫如兰的心在颤抖……
别做错事?他为什么这么说?
莫如兰立在原地,直到那个男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这时,乾亨行的门开了,几个黑衣汉子闪了出来,当先一人对莫如兰拱手道:“坛主,为何没有信号?”
莫如兰没有回答,还是望着赵千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