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胡余胡三人忍不住问。连卡瓦都哦了一声。
赵千望着几人,突然反问:“你们觉得,这个中国,最缺的是什么?”
胡余胡率先回答:“军力。”
赵千摇头。
梁启超想了想:“法制?”
赵千还是摇头。
罗纶道:“民智。”
大帅依旧摇头。
军力,法制,民智,这三个答案代表了你们三个人在政治主张上的倾向性。胡余胡不用问了,这面容俊秀的道对中国历代帝王研究的很透彻,自然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梁启超维新派出身,一开始就主张君主立宪,连皇帝都要立法约束,要求通过立法给予人民跟多权益,并以此为强国之根基,可见他的答案一不错。罗纶的答案也代表了他的观念,在这个四川本土的年轻才俊心里,“民智未开,国家不强”,这个观念根深蒂固。
所以,自己才让这三个人负责不同的事情。胡余胡大局观很强,观人心的本事那是相当了得,而且他的观现在最符合当前发展需要,且也一直以大帅首席幕僚自居,当总理总管全局是最合适的。梁启超不管司法部就是浪费,罗纶的教育部也是门当户对。
“你呢?”赵千望向卡瓦,眼中隐隐有一丝期待。
“钱。”卡瓦微笑着了一个字。
赵千哈哈一笑,“你这个骗子,钱谁都缺,自己有钱的都是傻逼。”眼神微微一亮,“不过,你这个经济建设部部长的这个字,不仅代表了你的专业,也最接近我的答案。”
卡瓦仍然微笑,“那大帅先生的答案是什么?我们洗耳恭听。”
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还用了成语,赵千不由感叹这个语言天才的天赋,想当年,不,应该是想未来,自己接受特训时,那十来门外语,那一门不要重修个几次?人家从接受双语教育,了不起四语,可自己是多语,不过赵千从来都把那个时候的生活当成最珍贵的记忆,如果没有那时的地狱式训练,也没有现在的自己,回忆这个东西,就是要有苦有甜,有笑容,也有泪水。
“自信。”赵千了这个词。
什么?自信?这就是答案?胡余胡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有卡瓦在沉思了一下后微微头。
胡余胡三人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可眼角余光中卡瓦的反应却让赵大帅心里流过那么一丝共鸣——看来,性格上有共通之处的人,才会在思维上产生共同之处。
“卡瓦部长的是钱,大帅为何与你的答案接近?”胡余胡不由问。
“举个例子。”赵千指着卡瓦,“他是个富二代,每天开玛莎拉蒂……”
“啥?”胡余胡愣了。
赵大帅张着嘴巴,知道漏了。咳嗽一声,把面部表情强行调回深沉状,“你别管那么多,比如卡瓦是个富家公子,家里良田千顷,房产百座,而你呢。”指着胡余胡,“穷书生一个,每天对着茅屋唱《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个秀才都很难。”
胡余胡认真的听,几个人都听得很认真,最认真的是卡瓦,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晕。
“你们两个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家碧玉。”赵千嘴角翘起,“富家公子卡瓦要纳那女子为妾,而你却承诺给那女子一生一世,那女子家里非要她嫁给卡瓦为妾,但那女子被你一生的承诺给迷上了,不顾一切从家里逃出来,和你私奔……”眼中含笑看着胡余胡,“而且你们成功了,在你们离开的一刹那,你回过头,对着富家公子卡瓦的方向他拥有的,你以后也会有,而那女子深信不疑这一,接着,十年过去了。”
到这里,赵千从毒蝎战斗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纯金的烟盒,啪的一声打开,拿出一根烟叼上。
“大帅,怎么不了?”几人又愣了。
“完了。”赵千叼着烟,从多包军裤里掏出一块镶钻怀表,弹开盖子,“给你们一分钟时间,想象一下你们认为的结局。”
一分钟?大帅在搞什么?几人有搞不懂了,而唯一有摸着轮廓的卡瓦已经开始想象了。
这就是区别了,现实和利益教育出来的西方人与儒家礼仪教育出来的东方人。
靠在了椅背上,轻轻闭上眼睛,听着怀表若隐若现的滴答声……双手习惯性的插在了裤包里,还是毒蝎的制式战斗服穿着舒服啊,样式和以前的A一样,感觉也很像……
一分钟过去了,赵千睁开眼睛,吐掉熄灭的半截烟。“你们心中的结局。”
又是胡余胡率先开口,脸上带着笑意,“穷书生胡余胡……”话音刚落,就引起了几人的笑声。
“好了,让他。”赵大帅制止,可刚才却笑得最大声。
胡余胡笑道:“穷书生胡余胡中了秀才,接着是举人,然后荣登金銮殿……”
“放屁!”还没完,赵大帅就给他否了,“你丫没听清?”盯着胡余胡,“先决条件是——穷书生,中个秀才都很难。你们读书人口中的那个破科举,什么十年寒窗,十年过后,又有几个***能去金銮的,十年中个秀才,再十年中个举人,再十年,再十年,等你爷爷的到了金銮,你就真的痉挛了。什么狗屎玩意儿,一家人供着个光会读死书的废物,几十年吃白饭,啥也不会干,最后连人话都不会了,张口就是之乎者也,有个球用,是老子就一枪打死他了事,免得拖累家人,拖累社会!”
“好!”罗纶情不自禁的鼓掌,这个四川才子是最反对科举的,他被称为神童,十几岁就进了尊经书院,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为满清大学士瞿鸿机所赏识,延至成都学使署任职。戊戌变法时,罗纶与李蔚华、蒲殿俊成立“强学会”、“蜀学会”,出版《蜀学报》,宣传变法。戊戌变法失败,罗纶改名并借父丧丁忧,回乡暂避。
而就在这个时候,罗纶开始思考起变法失败的原因,年轻的他仿若经历了一场人生中的重大变革,而就在变革中,他的思维开始变化,他悄悄回到了尊经书院,冷眼旁观,想找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场由清流读书人主张的变革如柳絮般脆弱……
就在这时,他遇到了赵千,一席话,一番举动,让他彻底弄懂了——就是教育,几千年的教育把中国人变成了逆来顺受的羔羊,变成了只会谦让的君子,变成了什么事都大义当前的蠢货,变成了自私自立的废物!
这些个特征综合起来就是两个字——奴才!
是奴才,没错!中国人从来都喜欢奴才,不喜欢人才,因为奴才听话,人才找别捏!在奴才面前你就是大爷,在人才面前你感觉他是大爷,这感觉不爽,至少对上位者来不爽,而且指不定什么时候那人才就踩在你的头上了,这要防,必须的,所以压,必须的,压着压着,人才就***变奴才了。
于是乎,几千年下来,人才渐渐绝种,到处都是奴才。
奴才能干什么事儿?人才又能干什么事儿?这对比太明显了。表现出来的最直接现象就是:干事的越来越少,话的越来越多;削尖脑袋要当官的越来越多,踏踏实实干活的越来越少;当上官贪污腐烂的越来越多,还记着自己是个人的越来越少……
太多的奴才,他们的人生目的就是不要当奴才,要把别人当奴才,他们的人生过程就是从被人骂傻逼到骂人傻逼,他们的人生理念就是要拼命踩着别人往上爬!
所以,每个奴才都在为了不当奴才而奋斗,都在为了可以呼喝更多的奴才而努力,他们忘记了还有社会这个群体,他们还是这群体中的一员,还是个奴才。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社会变成了超级奴才管高端奴才,高端奴才管大奴才,大奴才管中奴才,中奴才管奴才,奴才管迷你奴才,迷你奴才管不如奴才……
这就是他妈个奴才社会!人才不凋零才见鬼了,社会不落后才见鬼了,人家看得起你中国人才见鬼了!被人看不起,就没有自信,越没有自信,别人就越看不起,越要来欺负你,捞你的好处,你怎么去争,去冲,去奋斗?
标准的恶性循环,恶的不能再恶了!最后的结果就是腐烂,各个等级的奴才相继腐烂,接着国家腐烂,最后整个民族一起腐烂,永远抬不起头,永远被人家当笑话看,永远被先进踩在脚下,永远都是人家的资源仓库,人家的廉价劳动力!不要**,抬举了,没有败的机会,只有烂,也不要未来怎样怎样,几千年下来根深蒂固的毒瘤子,不是一个伪什么主义就能解决的,其实还是个封建主义,还是官本位,还是皇上管大官儿,大官儿管官儿,官儿管不是官儿,只不过来了特色。
“我似乎有明白大帅的意思了。”罗纶眼中飘扬着炽热,“所以我想的那个结局,太不现实。”
“你想的什么?”赵千眼中划过一丝欣赏。这个罗纶,就算不遇到自己这个天外来客,以后也会领悟,一辈子都在教育领域为拯救这个国家找寻出路……
“我想的是……”罗纶眼神有迷离,“十年后,穷书生胡余胡弃笔从戎,战死沙场。”
“有理想!”赵千笑着竖起大拇指,“不过还是不靠谱,梓青啊,你是听了我那穷书生临走时那充满志气的言语,才这么想的?”
罗纶头,“人不能在一条路上走死,我以前相信维新变法,可现在?”他摇摇头。
赵千指着自己的脑袋,“可这儿,很难转变,就那穷书生胡余胡?他敢弃笔从戎?脑子早他妈生病了,他只会觉着读书当官是唯一的出路,他豪言壮语中未来,就是建筑在这个上面。”
罗纶眼中的迷离消失了,露出了一丝坚定的笑容,“大帅,我懂了。”他也学着赵大帅指脑袋的动作,“这不治好,啥都是空话,啥都是另一次戊戌。”
赵千笑着看了他一眼,头,接着朝向梁启超,“你呢?”
梁启超也在思考,听得大帅问他,醒神道:“我和罗梓青的差不多,只是没有从军,从了商。”
“你还不如他直接参选呢,老子活了这么大就没见过选票啥样。”赵千又了句所有人都听不懂只有自己懂的话。“卡瓦,到你了,给我惊喜。”赵千目光落在卡瓦脸上。
卡瓦微笑着了一句话。
然后赵千笑了,真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