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力量逸散进更深层次的时空,在‘隧道’内的维洛拉号像是直接被狂风掀起的小船,就地翻转了一圈。
何奥艰难的握住了车门把手,才避免了在车厢内滚来滚去的结局。
其实在他的原本分析中,好朋友应该不至于会降下这么大的力量的。
伪造知识之书书页能够从好朋友那里窃取知识,但在问完三个安全的问题之后,就很有可能引来好朋友的关注。
所以何奥就反向利用了这种‘负面效果’,直接在书页上画了好朋友的仪式法阵,然后询问了好朋友的祈祷咒语。
这个过程本身并不是仪式,但是可以最大程度的吸引好朋友的注意力,让她发现‘伪造的知识之书书页’这个窃取他知识的‘小偷’。
嗯,这个操作也相当于直接跳脸了。
虽然很拉仇恨,但是何奥没想到好朋友最近火气这么大,稍微挑衅一下就搞得这么刺激。
好朋友最近肝火有些旺啊。
过了好一会儿,维洛拉号才从那仿佛狂风暴雨般的激荡中稳定下来。
何奥踉跄的坐在了地上。
此刻整个时空结构已经恢复了稳定,看起来A02应该是无了。
但是何奥也不敢离开‘隧道’出去看看。
好朋友的力量还没散完呢,从神秘学上来说,这个时候出去,很容易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然后吸引来好朋友的注视。
好朋友刚刚生完气,现在出去打扰明显不合适。
何奥伸出手去,维洛拉号车头核心的那块血肉上浮现出一缕缕红色的雾气,这些雾气在空中凝结出澹澹的笔划,一道道复杂的图桉纹路在虚空中形成。
这是主世界的时空坐标。
单单凭借记忆会绘画这个坐标,比较耗费时间,消耗的精力也比较大。
在一段缓慢的绘画之后,何奥终于将这个坐标完成。
维洛拉号车身颤动了一下,进入了更深处的隧道中。
到了此刻,何奥终于松了口气,他看了一眼一旁已经脱下外骨骼装甲的郝毅,控制着郝毅将带在胸前的幸运胸针取了下来。
他将这个胸针拿到手中,注视着胸针上晶莹的绿色宝石。
与命运相关的能力。
他在核心控制室内许的愿望,是希望自己提出的问题能在自己走后才被书页理解。
最终这个愿望的实现方式是,A02出手压制住了书页,干扰了书页的力量。
而在他抢夺走了黄金手镯之后,A02抽回力量,导致了书页压制消失,继续生效,而那时候的何奥正好深入了隧道,离开了核心控制室。
这一切的发展是顺理成章的,甚至何奥回看过去,每一个当事人在当时做出的都是符合自己利益的合理选择,但是最终的结果却完美的符合了何奥最开始许下的愿望。
不过从这方面来说,幸运胸针生效的时候,似乎不会改变事物原本的性质,它只是让某些概率发生的合理事件,变成必然发生,最终引导致了一个必然的结果。
那么,决定接受这幸运馈赠之后,支付代价的标准是什么呢?
是最开始愿望的等级,还是因为这愿望所改变的‘命运’的总和?
这两种方式代表了截然不同的两种代价。
比如一个简单愿望,在马路边捡到一块钱。
这一块钱可能是一个普通人疏忽落下的,也可能是一位天使疏忽落下的。
如果支付代价的计量方式是前者,即以结果计量的话,那么这两个可能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胸针的持有者只需要为这一块钱支付代价。
但如果代价的计量方式是后者,即以过程计量,那么干扰一个普通人的命运,和干扰一个天使的命运,所需要支付的代价是完全不同的。
在代价的计量方式是以过程计量的情况下,即便许下的是最小的愿望,幸运胸针也完全可以用最复杂的方式执行,然后收取最复杂的‘代价’。
而如果干扰了与高位存在有关的物品,难道不会引来高位存在的注视吗?
有时候幸运和厄运本身就是相随的。
所以何奥使用这个胸针一直很小心谨慎,努力不要涉及更加复杂的东西。
同样,这一次也是他研究幸运胸针具体代价计算方式的的时机。
他这一次所许下的两个愿望,都是限制在C级以内的愿望,如果是以结果计算,那么他只需要承受C级的代价,对他的影响不大。
而如果是以过程计算,那么后面的愿望里涉及到了A02这个位格接近天使的存在,所带来的代价大概率是会远远超过C级的。
不过根据他第一次使用幸运胸针的情况来看,这个胸针在单次使用的前期,应该是比较‘友好’的,杀死尹维尔那些幸运很关键,但是胸针收取的代价并不算太大,只是让他伤势加重了许多。
不过之前他本体带着幸运胸针的时候,分身似乎没有受到厄运的困扰。
所以他这一次把佩戴胸针的换成了分身,这样也可以试探这个胸针的生效对象的选择条件。
他这样想着,转身向着后方的车厢走去。
就在这时,他脚一滑,向前摔去。
一旁的分身连忙伸手去扶,但是刚刚伸出手,身上就传来了‘卡察’一声,紧接着,分身的肌肤因为用力过勐的拉扯撕裂开来,鲜血如同泉水般冒出。
何奥连忙操控着分身压制住这个伤口,但是没想到这一动闪了腰,分身直接失去了行动能力,硬生生的摔在了地面上。
这一摔正好撞在地上的机械大刀上,在脑门上撞出一道血痕。
······
何奥用力一旋控制住了身形,勉强站稳。
他扭头看向身后,刚刚还活蹦乱跳毫发无损的分身,在转瞬间就直接摔成了重伤。
不过相对于C级的强大恢复能力来说,这种程度的伤势,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并不可怕。
何奥紧接着等待了一会儿,在这段时间内,分身又遭遇了几次‘厄运’,但是都没有最开始那么严重。
而他的本体似乎没有遭受更多的厄运了。
分身许的愿,似乎也由分身支付代价。
刚刚何奥那一摔虽然看上去也是厄运,但是却是分身厄运的起因,并且何奥本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所以何奥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代价’。
而且从这个情况来看,幸运胸针所需要的‘代价’似乎也不是一次性支付的,而是分批在后续的时间里。
这样虽然让承受厄运的时间变长,但是总体来说危险性降低了。
毕竟一次直接打死,和两次打得半死,还是有本质性的不同的。
何奥收起胸针,找来医疗箱,给分身做了包扎。
因为本体分身的感觉是共享的,所以何奥本体也承受了一部分‘痛苦’的代价。
厄运仍旧在持续,但是一直是断断续续的,总体来说,并未造成太大的伤害。
何奥将最后从控制室拿到的两件物品拿了出来。
一件是戴在那个骨骸上手的机械手环,这是领航者号大副权限的权限钥匙。
何奥在大厅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去取走这个手环。
一个原因是这个手环是A02故意放出来的‘诱饵’,A02说这个手环有大副的权限,但是并没有说这个手环的权限是否高于她,也没有说这个手环的权限可以在哪里验证。
这就意味着取走这个手环,将面临着极高的探索成本,而且还有手环权限被A02压制的失败风险。
当然,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适当的表现出无能可以麻痹A02,争取更多的时间。
何奥取走这个手环的最好机会,是在和尹维尔战斗的过程中,以及战胜尹维尔之后。
只要手环还在那面半透明墙壁内侧,还没有被取走,A02就有诱导何奥去破坏墙壁,进而破坏封印的希望,她就不会轻易的翻脸。
这就像吊在驴前面的胡萝卜。
而这个操作为何奥争取到了在尹维尔死后短暂的吃下营养罐头肉块的时间,并且争取到了反击戴维的机会。
这也让A02认为一切皆在掌控,有耐心的听他讲完部分分析,让他有回复伤势的时间。
如果何奥上来就拿走了这个机械手环,A02没了盼头,尹维尔一死,戴维就会直接冲进来全力以赴先搞死他。
而这也是最后何奥展现出能轻易的拿走机械手环的能力的时候,A02似乎有很多话要说的原因。
她发现自己一直在被何奥耍。
而干掉戴维之后,何奥直接被卷入了和那些小型战舰的战斗,他也没有时间和能力去取走这个机械手环。
毕竟那个时候他一闪开进入大厅深处,那些战舰就能瞬间摧毁封印,然后他就被A02正好堵死在大厅里。
虽然机械手环也有可能能控制那些战舰,但是当时何奥并没有赌的机会。
所以一直等到外围的战舰清除完毕,何奥有机会布置最后的手段的时候,他才有时间去拿走这个机械手环。
这个机械手环的启动方式很简单,当何奥把它戴在手上的瞬间,一个全息投影屏幕就显示了出来。
这似乎是一个弹窗。
何奥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找到了右下角的语言选项,切换成了第二区的语言。
然后他再次退了出去,看向那个弹窗里的内容。
弹窗内容很简单,就是一句提示,
[是否绑定灵魂信息?]
A02虽然真话不说全,但是倒也不说谎,这个钥匙是真的空白钥匙。
何奥选择了‘是’。
[绑定成功]
很快,一个新的弹窗弹了出来。
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何奥伸手触碰了一下这个机械手环,一个弹窗弹出,
[请将钥匙靠近身份验证区域]
看来是真的是一个单纯的钥匙,而且没有任何提示那种纯粹的钥匙。
何奥把机械手环从手上取了下来。
不过或许也只有这种没有任何智能的纯粹的机械,才能躲避那场席卷了所有智能设备的污染。
何奥收起了手中的机械,若有所思。
此刻分身那边的厄运似乎已经告一段落了,何奥操控着分身,掩盖了分身的包扎和伤势,和本体一起走向车厢后方。
此刻的张雨思他们还在最末端的餐车里。
——
埃伦市·洛克伦街
栗成坐在街边的咖啡馆前,缓缓搅拌着手中的速溶咖啡,注视着那被明亮日光照耀着的街道。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
中午十二点整。
紧接着他的视野闪烁了一下,一道道人影出现在了光洁的街道上。
他们大多身上带着各式各样的伤势,衣衫被鲜血染红。
栗成很快看见了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叶云。
此刻的叶云背着一把遍布干涸血渍的大刀,头发被鲜血粘在一起,衣衫褴褛,双眼通红,有些迷茫的看着周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目光恢复了一些清明。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道人影向着他走来。
“院长!”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来人,他结巴了一下,缓声说道,“这一次的遗迹,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说着,他突然顿了顿,视线向着周围看去,“院长,何奥呢?他没回来吗?”
听到他的问题,栗成动作停顿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你先去洗个澡,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我们再来谈遗迹的事情。”
叶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他没有问出口,而是轻轻点头,“好,院长。”
立刻有研究院的医疗人员过来,给他检查身体。
栗成看了一眼天空升起的太阳,转身,走回了那个街边咖啡厅的座位。
“叶云回来了?”
耳机里,传来柳正云低声的疑问。
“嗯。”
栗成端起咖啡,轻轻的啜了一口。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缓声问道。
“何奥······”
“等一段时间嘛,”
栗成小口小口的喝着咖啡,注视着那些不断的被担架抬走的超凡者,“毕竟火车,慢一点很正常。”
听到他的话语,电话那头陷入了寂静的沉默。
街道上人来人往,阳光将男人孤独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