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北国的席灵打了个颤,突然觉得今天的风有点冷。
她看了看天空,不知道远在边境的席墨怎么样了。
有人传回消息,说他要娶一个黎国“男子”,并会为此退回北国军。
啧,这个人,真是啥都敢做啊。
另一头,俞拂缇带着席墨日夜兼程赶回黎国皇都。
别人不知道俞拂缇是谁,是男是女,宗盛帝焉能不知道?
有人扬言要娶他的儿媳,以此止戈。
这是对黎国皇室的挑衅。
所以,等席墨安排好军中事宜之后,俞拂缇就立刻带着他赶往黎国皇都。
一路快马加鞭,三天三夜,终于回到了皇城。
俞拂缇带着席墨回了王府,整理好仪容之后,才一起进宫。
御书房,施无极正生气,北国的国师实在太嚣张了。
万万人之上的国师又怎么样,就能夺人发妻吗?
“嘭。”
施无极将茶杯怼在桌上,“父皇,一定不能妥协,北国国师欺人太甚。”
宗盛帝也是面色不虞,竟然有人敢觊觎他的儿媳,真是活腻歪了,太不把黎国放在眼里了!
“皇上,璟璇郡主求见。”有内侍来报。
宗盛帝一惊,“什么?快请她进来。”
等不及人进来,宗盛帝甚至起身快步走了出去,身后还跟着同样着急的施无极。
俞拂缇才从偏殿出来,就跟宗盛帝和施无极撞到了一起。
四人面对面,宗盛帝最先看到的是俞拂缇,视线扫了一圈没发现有伤之后,才转头看她身旁的人。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施无极,想要向他确认,自己是不是太想念子玉了,所以出现了幻觉,才会看到子玉的身影。
而施无极早在看到席墨的那一刻,就已经愣在原地。
他张了张嘴,半天才开口,喉舌因紧张而干涩,“哥?”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重一点,就会把眼前这道身影打散。
无数次梦回,总是醒来时就不见了梦中的身影。
席墨也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黎国太子竟然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要不是北国的国师府只会收北国人,他都要忍不住怀疑,丢弃他的是不是黎国皇帝了。
不过,黎国太子叫他哥?
还有黎国的皇帝,看他的眼神,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他描述不出来,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有种不敢相信的情绪,又有种如山般沉甸甸的东西在里头。
“子玉,我的子玉。”宗盛帝像是突然确认眼前的并非幻影一般,老泪纵横,快步跑到席墨面前,不住的打量他。“瘦了,瘦了。”
施无极也忙上前,看着哥哥流泪。
席墨有些茫然,黎国皇帝和太子似乎认错人了,但是他却并不觉得他们的行为反感。
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股看不见的气息,从宗盛帝以及施无极身上,缓慢汇聚到了席墨身上。
席墨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眼前出现一幕幕他不曾经历过的事。
小小的身影背着弟弟在森林里逃命;
明黄色的身影捧着亲手缝制的鞋子,给他穿上;
月下,墙上的少女与他两相对视,一眼万年;
这,是他?
席墨闭了闭眼,一股莫名的力量,汇聚到了他身上。
他突然想起很多很多事,在一个不同于现在的地方,他和她经历了相爱、分离与对立。
原来他的感觉不是假的,他真的“上辈子”就和她是恋人。
此刻的他,是无玉、是东村的席牧野,很快,还会是C19的席牧野。
“无极,父皇。”席墨嗓音干涩。
此刻的他,对面前的两个男人,感触比从前只是无玉的时候,要复杂的多。
他看到了很多事,包括远在C19的,自己的本体做的一些部署。
这个位面的施家人身具灵根,所以才会成为他选择的对象。
两父子对他的感情,不在他的计划里。
他和与书都是流浪者,没有家人。
所以一直以来,他们能依靠的只有对方。
也没期待过,施家会对他有什么样的感情。
他只是借体而生,同时付出气运,让施家这一脉成为黎国皇室。
这是交易,很公平的交易。
钱货两讫。
这是他最初的想法,可是此刻面对父子俩,他觉得心颤。
他们对他的感情,不在的交易之中。
他对他们的感情,不在意料之中。
“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啊。”宗盛帝握着他的手,宽大的掌心将他的手包裹,传过来的温度叫人安心。
施无极忙眨了眨眼睛,抹去脸上的泪水,打趣道:“哥,你怎么分木鸦那只黑乌鸦一样,变得一身黑了。”
席墨轻抬起脚踢了他一脚,“木鸦那是黑乌鸦,我这是深沉。”
俞拂缇松了口气,满脸欣慰。
她着急带席墨回来,不仅是因为怕宗盛帝会误会,从而导致两国再起战乱。
也是因为,宗盛帝和施无极,都在等着他啊。
自古天家无情,施家却是个例外。
据她所记得的,席牧野跟她一样,没有家人。
在这个位面遇上宗盛帝和施无极,是席牧野的幸运,也是无价之宝。
俞拂缇当然不会让他失去这份宝藏。
“走走走,回去说。”
宗盛帝引着几人,脸上说不出的欣慰和安心。
几人在御书房坐下,其乐融融,早有内侍去吩咐御厨,准备了一堆吃的。
宗盛帝握着席墨的手,随后将俞拂缇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紧紧握在一起。
他轻拍着两人的手背,语气悠长的道:“你们俩啊,不容易,从此以后都要好好的。我让钦天监算个好日子,就把婚事给办了吧。”
“喜服和其他的用具,我也都准备好了,好孩子,该成家了。”
宗盛帝正值盛年,此话一出却让人觉得,他的心境老了十岁。
俞拂缇心头发酸,她完全不知道,宗盛帝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一想到他怀着失去爱子的痛意,还要抱着爱子再次归来的期望,给爱子准备成婚事宜,俞拂缇就忍不住的想哭。
无玉离去这段时间,痛苦的何止她一个。
这位“老父亲”,才是最痛苦的那个,白发人送黑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