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觉得，这两边会不会打起来？”
刘政见庞统如此说完，顿时也有点好奇道。
按理来说，曹操与孙权在江东那边，正打的不死不休，此时两边的大军一旦遇上，肯定免不了一场大战。
然而庞统却摇了摇头，再次开口道。
“不会，先入公、安城者，必会据城而守，千里奔袭人困马乏，后来者，断然不敢围城而战。”
没日没夜的赶路，固然可以一日千里，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是长时间的赶路，也容易让士卒身心俱疲。
像这种长期处于紧绷状态下的士卒，顶多只有一战之力，如果一战不能攻克，那么后边就会十分危险。
而公、安城作为刘备在荆州的大本营，修建时自然是建造的坚固无比，所以哪怕刘政他们不走，这些人一时半会儿也根本就攻打不下。
但是荆州兵少，固守公、安城，时间长了也还是惨败的结果。
所以刘政他们跑了。
可这两边的大军却不一样，但凡其中一方敢在城外围个几天几夜，城里的那一方就敢出来教他们怎么做人。
“那依先生所看，谁会是先来者？”
听完庞统的分析后，刘政继续问道，此时一旁的张绍也终于反应过来，目露了然之色。
而庞统则是微微思索了半晌，才终于分析道。
“曹操与孙权的大军，一水一路，按理来说，在速度上绝对是江东的战船更胜一筹，不过曹操在江东已经陷的太深，恐怕会在荆州寻找新的破局点，所以，以我看来，这两边的速度怕是差不了多少。”
听完庞统这话，刘政也点了点头，因为庞统刚刚的分析与刘政得到的消息一样，在他们离开公、安时，曹操派遣的先锋部队，已经在公安城外不足二百里处。
与此同时，周瑜率领的江东水军，也距离公、安城还不到半日的路程。
两边若是都继续不顾一切的赶路，还真有可能如庞统说的那样，在公、安城外来一个偶遇。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不会打起来吗？”
旁边的张绍有点不解，刚才庞统只给他们解释了先来后到的结果，但若是两方同时抵达，岂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那就得看，这两边的主帅分别是谁了。”
庞统也没有急着下定论，因为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不在军中，谁也无法知道，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的结果。
“江东肯定是周瑜领兵，至于曹操那边就不好说了，不过在确认我们已经离开之前，恐怕他们还打不起来。”
最终刘政开口向两人说道，这两支队伍想要打起来，必须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刘政他们还在公、安城。
如此一来，两边就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届时哪怕心里再看不惯对方，也会暂且放下仇怨，将刘政他们解决了再说。
只可惜，刘政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曹操与孙权的大军虽然来的比预想中更快，但老板方才忧心的事并不是这个吧。”
就在车厢内的三人，即将再次陷入沉默之时，年纪最大，眼光也最毒辣的庞统，继续开口问道。
从离开公、安城起，刘政就不断接收着来自外界的信息，而他们两人，可以说是全程目堵了，刘政表情变化的过程。
所以庞统一下子便猜到了刘政心中有事。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先生，我心中确实有一件事，可惜已经为时过晚，就是想补救也来不及了。”
刘政点了点头，对于庞统与张绍他确实没有什么隐瞒的，因为他忧心的是荆州江湖的变故，当时他去统一荆州江湖时，这两人也是知道的。
“可是因为荆州江湖出了什么变故？”
庞统目光微微一凝，下一秒便直接说出了刘政的心事。
见对方已经猜到了，刘政也不再隐瞒，直接向两人开口道。
“刚刚暗部的人来报，随我们同行的荆州江湖门派，有一小半中途偷偷离开了，另外留下来的人也颇有怨言，恐怕很难把这些人完完整整的带到益州了。”
刘政说完，又再次垂下头叹了口气。
荆州江湖虽然才刚刚被他统一，但也算是刘政除了暗部以外的又一个强大势力了，况且江湖人里多奇人异士，对于未来的发展大有裨益。
然而眼看着一片大好的局面，却因为一时的变故无疾而终，他刘政的屁股都还没坐热，这个江湖盟主的名头就名存实亡了。
“没办法，江湖人毕竟不是军队，闲散惯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显然庞统也是毫无办法，江湖之所以是江湖，就是因为可以随来随去潇洒自由，而一旦受制于刘政，那他们也就不是江湖人了。
更重要的是，这些年来荆州江湖一直处于混乱状态，本就是一群无法无天之辈，你如果硬把这些人留下来，可能还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我们离开前，阴阳家的人就留下了一批，如今又逃了一批，看来我这躺荆州江湖之行，真的硕果无存的呀！”
自我打趣了一下后，刘政也终于放开心结，比起那些大大小小的荆州江湖势力，显然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这一天，匆忙赶路的大军一刻没停，直到傍晚才终于停下来短暂休息，毕竟这里面还有不少家眷跟侍从，比不得完整的军队。
整日整夜的急行军，就是那些军中老卒都吃不消，更别说多年未经战乱的家眷侍从了。
紧张休整了半夜过后，由魏延率领的大军再次启程，而与此同时，来往刘政这里的信件也一下子少了许多。
公、安城被刘政经营多年，一下子说放弃就放弃，心中多少还是有点空落落的，而前面来往这里的信件也大多与公、安城有关。
比如曹操与江东的大军何时到达城下，后来两方又发生了什么样的争执，这些东西都一个接一个从公、安城里向他们离开的方向传来。
一开始距离还没有拉远，消息来往的速度也非常快，可是随着第二日行军的开始，这些从公安城里发来的消息也逐渐少了许多。
事实与刘政他们预料的都不太一样，曹操与周瑜的大军确实是同一时间赶到了公、安城，但是却没有任何剑拔弩张的局面，相反两边都出奇的理智。
先是各自带人从其中一门进入城内，接着又很快划分了各自的区域，也就仅仅不到半天的功夫，原本好端端的公、安城，就被两边分成了两半。
而城内的流民根本来不及反应，在大军到来之前，许多人都还以为，真的是刘政带人出去打猎去了。
好在这两边都没有做什么屠城的举动，这个城里基本上全是用脚投票到这里来的流民，饱受战乱之苦不说，许多人本身就对江东与曹操的士卒感到怨恨。
不管是从北方奔袭而来的曹操大军，还是周瑜率领的江东水军，此时都是一副疲软状态，对付这些流民自然不敢用非常手段。
所以不管是墨家还是刘政，埋藏在公、安城内的暗子，都暂时还很安全，而他们就像是一双无形的眼睛，把公、安城内发生的一切，展现在了刘政他们的面前。
等到天色微亮，大军已经彻底离开了南郡范围，开始前往荆州与益州的边界。
而与此同时，益州西边与汉中交界处，一个红脸大汉右手提着一把大刀，左手抓着一个人头，正在战阵之中冲杀。
那些敌军士卒，在他的面前就如同茂盛的野草，一刀下去就有无数头颅落地。
而与他一样的，还有一个黑脸汉子，骑着一匹同样黝黑雄壮的战马，如同一个刚从地下爬出来的恶魔，不断寻找着那些落单的敌军将领。
两日时间，不止曹操与孙权的大军奔袭到了公安，刘备的大部队也从汉中撤离，全部出现在益州边界。
而这里，便是他们从汉中反攻益州的第一个突破口，对面与他们作战的，则是刘璋用来防止刘备回过头来进攻自己的部队。
人数足足有五万之多，就连军中将领都有数百，配备的武器更是全新，比起刘备手下，那些用自己双手削出来的武器明显要好上了太多。
然而就是这样一支看着逼、格十足的部队，仅仅不到半日的功夫，就被刘备的前锋营彻底杀穿，那些躲在后方的将领，更是跑的跑，死的死，甚至都不等刘备的大军压上去，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而在喧嚣不停，杀戮不断的战场后方，新建起来的营帐里，刘备正与诸葛亮望着地图，呆呆出神。
沉默了好半天后，两个男人才终于开口打断了这尴尬的气氛。
“先生觉得，我们这一次算不算是因小失大？”
刘备望着地图上，被他拿笔画了一个叉的公安城，不禁感慨道，当初出兵之前，刘备也不是没想过会有与刘璋反目的那一天。
只是谁都没想到，最终事情演变成了这个模样。
当初张鲁是如何起兵攻打的刘璋，他刘备就在重复着对方的后路。
唯一不同的是，张鲁的身边只有一堆神棍，而他刘政的手下既有关羽，张飞这样的猛将又有诸葛亮这样的神人。
所以当两军相遇后，刘备压根儿就没与对方废话，直接下令让整个前锋营，凿穿刘璋的防御部队后再回来。
而他此刻问起诸葛亮，也是因为得到了刘政他们从荆州传回来的消息。
荆州失守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刘备大军不回紧靠魏延手底下的那些残兵老卒，压根儿就不足以抵挡曹操与江东的大军。
更何况除了魏延以外，公、安城内还有不少前线将士的家眷，一旦后院起火，这些士卒的战斗力也将会大打折扣。
誓死守卫，虽然听起来可歌可泣，但是明知道大势不可逆转，却还傻乎乎的留着不走，就是有些愚蠢了。
所以当得知刘政他们已经撤离公、安时，刘备既为他们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感到有些肉疼。
荆州算得上是他刘备这些年来，经营时间最长的一个地方，而公安城更是由他手下士卒一点一点亲手修建而成。
把这样一个地方拱手让于别人，也难怪刘备会有些心疼。
但是一旁的诸葛亮显然没有这样的顾虑，在他看来，荆州失守，反而能更加坚定刘备夺取益州的想法，也算是彻底斩断了刘备的退路。
这一战若是打胜，那么接下来刘备将拥有一个比荆州更合适发展的地盘，而一旦战败，刘备也将彻底失去立足乱世的根基。
好在这一战并不难打。
“荆州之事，主公大可不必担心，不管是曹操还是江东，想要在短时间内拿下整个荆州，都不是件易事，而我们若是能够一举打败刘璋，届时以益州为底，进可以夺取荆州失地，退还能有一个安身之所。”
诸葛亮仔细分析道，当初他与刘政挑起刘璋与张鲁的矛盾，或许还能说是包藏祸心，但眼下就不是祸不祸心的问题了，而是刘备需要这一战来自救。
来为那些死心塌地跟着自己的人，某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先生之言，备自然明白，但那毕竟也是先生之故土，就这样徒手让给别人，实在有些不甘。”
刘备摇了摇头，有时候明白一个道理是一回事，但是自己想通又是另一回事。
诸葛亮见刘备都如此说了，也跟着静下心来，不再言语，他本来出身南阳，按理来说，对于荆州的执念要比刘备更多，只是生于乱世，故土难回早就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
君不见多少流民远走他乡，多少游子无家可归。
就在两人暗暗发愣的功夫，营帐之外，突然传来了士卒呼喊的声音。
“禀报主公，前线急报！”
这个声音，一下子将刘备与诸葛亮拉回了现实，而荆州的事情也被两人抛之脑后，因为比起已经失守的荆州，眼前的战争才是当务之急。
“进！”
刘备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回到帐篷中央的主位坐下，而诸葛亮则是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士卒的进来。
来人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百夫长的盔甲，有些地方被长枪挑破，还渗着丝丝鲜血。
“禀报主公、军师，关羽将军已将敌军统帅斩杀，投降的人实在太多，前锋营根本接收不了，关羽将军让我来请求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