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忠看了一眼书架,看了一眼这位米承志,人才啊,既然整理的这么仔细,顺手拿了一卷右面最高的竹简。
魏千赢,万历六年,初任潼关百户一职,一年之内贪墨白银五十两,以虚报军丁为由,此后行贿千户陈柏桐,万里九年,任千户一职,私吞军田百亩,万历十三年,卫指挥佥事一职。万历十五年,任卫指挥使,这一年敛财有所收敛,但是也有百银贪污,万历三十年,调任西安府指挥同知一职。
岳忠看的直皱眉,看了尾处标明调任西安府之后,写着一十六个大字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克扣军饷、其罪当死。
“好,该死,的确该死。”岳忠啪的一声,把竹简放在案子上气道。
伸手拿出几卷竹简看了下去,岳忠脸色越来越青,对着米承志开口道:“可有现在当值官兵?”
“有,大人在下面第五排开始。”米承志开口道。
岳忠二话不说,直接拿起一卷竹简,只见上面写道:沈秋河,天启元年自山东调任,任职潼关卫指挥同知,自潼关北方募兵屯田,三年之中屯田颇丰,使得关中守军可自足也,百姓素有贤名。
天启五年,任潼关卫卫指挥使一职,向朝廷虚报募兵数额过万,贪得白银十万两,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开始巧取豪夺百姓良田万亩,被百姓称之为沈老虎。
此人贪赃枉法、贪墨军饷、结党营私、扰乱军纪、其罪该斩。
注:传言此人舅父在兵部任职。
看到这里岳忠嘴角已经冷笑,任职前三年,不得不说这位做的不错,可是为何在五年为人大变,此处让岳忠着实有些想不明白。
“承志,此人为何在五年任职时性情大变?”
“大人,五年前可是原来卫指挥使张丰毅任职,张丰毅为人清正治兵有方,那时候沈秋河兢兢业业,做事没有半点马虎,张丰毅因为得罪朝廷魏党,故此被削职归家,自此沈秋河担任之后,开始巧取豪夺。”米承志开口说道。
“原来本性如此。”
接连看了几卷竹简,岳忠脸色可是越来越变了,不得不说现在潼关,自百户以上该斩,当然其中也有几个不错,但是位置偏末,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力,想动潼关难,一个潼关既然如此,那么陕西全境府县又是如何?岳忠真不敢再想下去。
“承志,我会修书一封把这里的事情,告知现任南镇抚司江余涛,具体操作方法,我想那小子会有办法的。也算我对他的考验吧,同时你莫要放松,我最近几日会驻留潼关,明天我要见到潼关所有不法文武官员的资料。”
“大人,我以何身份送去?”
“粮商,我不是要卖粮么?”
“大人,属下明白。”米承志并没有问岳忠住在哪里,显然有自己的渠道,这方面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岳忠,也不想打听这些事,只要他能把事情做好,给他自己的空间又何尝不可呢。
岳忠走出米家粮铺,心中沉甸甸的,知道潼关如此情形,岳忠真不知道是喜是忧,喜的是有这些为非作歹的官员,自己能抄出不少钱粮分给百姓,但是忧的却是这事情的确不好处理。
大明自嘉靖年间,开始实行募兵制,这些人大多数有自己效忠的人,募兵制虽然组件队伍实力偏高与军屯人员,但是却更容易抱团,如同各家养的私兵,只听一人调遣,想到动他们的上司,那么自己可要好好酌量。
“大人回来了?可有心事?”卢象升看到岳忠回来,虽然不知道岳忠去了哪,但是此时也知道岳忠必然心情不好,不由开口问道。
“的确有些沉甸,建斗,你说当今我朝兵力如何?”岳忠进了卢象升屋中,拿起一杯热茶喝了一口道。
“大人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说呢?”
“哈哈,大人要是问我真话,那就直接杀了我罢了,要知道锦衣卫可是皇上最亲近之人,这一不小心我可是要掉脑袋的。”卢象升明摆着是在开玩笑,可是言语之间已经告诉岳忠了结果。
“建斗,我曾经在辽东当过暗线,当初只感觉女真蛮夷凶蛮无礼,感觉边关有些将士昏庸,可是每每看到那些兵甲不顾生死,与敌人厮杀而死在城下,我想战场才是最黑暗的地方,可是我错了。”
说到这里岳忠苦笑一下,接着道:“可是最黑暗的不是战场,那里只有热血与杀戮,但是马革裹尸死亦所值,而今朝纲败坏贪官无数,使得各地匪患不断兵士不良,长此以往我大明何以治天下?”
卢象升听到这里,也是精光闪闪,岳忠今日不顾自己的身份,敢如此说话,倒是深的自己之心,这些话卢象升也想说,但是却不敢开言。
“吾不如卫明。”卢象升此时深叹一口气开口道。
“建斗,今日你我二人,我要以陕西之治,逐步重整朝纲,兵者守家卫国,乃是国之利器也,这训兵我不如建斗之才,建斗可愿帮我?”
如果旁人或许以为岳忠,这是在拢兵权有不谋之心,但是卢象升却知道,岳忠真的是在担忧社稷,一点私心都没有,因为一个人的眼睛是最真实的,卢象升没有看到一丝私欲。
“好,卫明信任我,我可担当此任,希望卫明宁记今日之言,如果来日有了旁的作为,我卢象升虽远,亦要与你为敌。”
“卫明带皇上谢过建斗。”
两个人相视一笑,他们都是聪明人,卢象升说的意思岳忠自然明白,而岳忠的心思卢象升也是理解,这可谓惺惺相惜吧。
当下,岳忠把自己得到情报,说与卢象升知晓,知道潼关如此情况,卢象升愤怒的同时,也是沉思不语。
“真没想到潼关乃是兵之要道关隘,如今亦变成如此,难怪卫明如此紧张,其实这样的问题不难处理。”卢象升半响开口道。
“何解?”
“外调,卫明手中掌握三省兵权,现今山西河南等地亦有匪患,卫明何不调动潼关守卫去剿匪?”
话音说完岳忠也是一拍腿妙啊,可是随即开口道:“那潼关谁来守?”
“再募兵员即可,这潼关易守难攻,乃是天然关隘,一所之军就可守卫此关,只要我们募兵一千余人就可,而过了关卡陕西之地,只要少许粮食就有大量流民可招,兵源并不成问题。”
卢象升说完看着岳忠,岳忠低头沉思,这件事情不好办,要是真这样办了,要是有人参自己一本,这建立私兵自己难咎其责。
岳忠沉思卢象升并未催促,只是微笑着饮着茶水看着岳忠,这是对岳忠的考验,只有这考验过了,自己才能真正的为岳忠办事,从而没有了顾虑。
不到一炷香时间,岳忠轻轻抬头道:“建斗新兵多长时间可用?”
“一年可大用,半年可平匪,三月足守关。”卢象升对于岳忠十分满意,这种问题如果岳忠回答太快,那么证明岳忠无脑,直接同意显得岳忠莽撞,这有这样的回答,证明岳忠心中的确有数,这样的人才让卢象升敢以真心相对。
“好,其他的事情你莫要管,你明日带上张健他们,就去西安招收流民,关中兹有我处理。”
“是,可是粮食的事情?”
“明日一早我给你答复。”岳忠想了想开口道。
这大雨整整下了一天,街面上满是雨水,冷风瑟瑟冻得人直打激灵,这种天气没收有人会出来,就算老鼠都没个影子,可是一早上米家粮铺的老板,就带着伙计匆匆赶到张家客栈。
“咦,我说米老板啊,我们家还没让你送米,你这是什么风吹来的?”张家客栈掌柜的张口笑道。
“滚皮,西北风吹来的,这天下的看不见人了,就不知道今年的雨水多不多,要是看这样,倒是能搏个好收成。”
“莫扯了,你来我这干嘛,不会跟我扯闲篇的吧。”张家掌柜开口道。
“我哪有哪个闲心,莫要问了,我去见见故友之子,小贵你们带着礼物抬上去吧。”打扫完身上的雨水,米承志带着伙计们就上了楼。
“哦。”张掌柜的点点头,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一让身子送了米承志上了楼。
房间内岳忠与卢象升等人正在饮茶,一个小小的屋子,十八人在这里面,虽然拥挤但是却暖乎不少。
噔噔噔,一阵敲门声,惊醒沉思的岳忠,看了一眼门口,只听见米承志在外面喊了一句:“贤侄,可在屋中?”
“哦,原来是米叔啊,快进快进。”岳忠对着陈虎点点头,陈虎转身打开房门。
一进屋,看见这么多人在这,米承志也是一愣,见到岳忠点点头,米承志知道这屋中都是自己人,这才回身对着伙计道:“小贵你带他们回去吧,我一会自己回去。”
小贵看着岳忠,心中猜测这人到底什么身份,看着自己老爷与此人关系不薄,小贵也是点点头,转身带着伙计们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