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雁回到学宫后,学子们议论纷纷,什么样的表情都有。
作为“过来人”的冯雁丝毫不加理会,依然我行我素,一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样子。
下午时分,学堂内正在授课,太常韦逞突然跑了进来寻找冯雁。
“哎哟,你竟然真的在学宫?京兆尹遣姚长史寻你大半天了,没想到你还在学宫之中?”
“找我何事?”冯雁莫名问道。
“当然是上任之事!”
“上任?”冯雁顿时明白过来,昨日委任自己做泾阳县令,可没人告诉自己该如何上任?
“这位便是姚长史。”韦逞将身边一人介绍给冯雁。
“姚长史!”冯雁作揖行礼,姚长史也立即回了一礼。
“冯小兄,且跟我走吧,京兆尹大人早已等候你多时。”
“好,烦请带路。”冯雁向太常韦逞及博士王飏分别深施一礼,以表多日教习之师生情谊,遂向在座的各学子拱了拱手便跟着姚长史出了学堂。
窦涛、蒋平等学子听到这个消息无不羡慕出声。
“哎,我等还在就学,冯兄倒当上县令了!”
“是啊,冯兄乃我辈楷模也。”
“太常大人,我等学业完成是否可当县令?”一名学子问向韦逞。
“呵呵,未必。需通过举孝廉等察举方式才可进入仕途,即便进入也是补吏,待再次考核后才能正式上任为官。冯学子乃异数也,诸位学子不必心急,只要刻苦求学定有为国效力之时。”
听完韦逞的解释,众学子一片哀叹。
京兆尹原为三辅之一,即治理京畿地区的三位官员,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也就是京师长安城的最高行政官员,职掌相当于郡太守,但参与朝议,地位比郡守要高。后左冯翊、右扶风改为郡。
下属有京兆少尹两名,还有功曹参军、司录参军、司户参军、司法参军、司兵参军、司仓参军、司士参军等,京兆府下辖二十余县,有万年、礼泉、户县、蓝田、三原、云阳、泾阳、栎阳、高陵、渭阳、昭应(临潼)、金城(兴平)、富平、武功、宜寿(周至)、好畤、美原、同官(铜川)、奉天(干县)、华原(耀县)、奉先(蒲城)等。
关于这个时期的官员制度,冯雁曾打听过。不论北秦还是南晋,或设丞相,或设司徒,废置不一,但若要总揽朝政大权,必须加有“录尚书事”的头衔才行,否则只是赠官,并无实权。朝廷又有“八公”,即太宰、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大司马、大将军,它们是为了尊崇士族望重之人的荣宠性虚衔。此外又有“位从公”。凡骠骑、车骑等将军及光禄大夫等,若有“开府仪同三司”的头衔,都属于位从公。这时期,中书省的中书监、令仍掌管草拟诏令、策划国政,位尊权重。由于中书省权势日重,对皇权专制的威胁渐大,于是晋国将侍中寺改为门下省,并且扩大其长官侍中的权力,使它参予朝政,“备切问近对,拾遗补阙”,以此来限制中书省的权力,互相箝制。此时尚书台作为执行机构,其组织愈加完备,分工也更为细密了。在朝廷不设“录尚书事”时,则以尚书令为尚书台长官,与中书令、侍中共同参预朝政。其下有左右仆射等
官。西晋时,尚书台曾设置吏部、三公、客曹、驾部、屯田、度支等六大曹,以后又有一些增减,至东晋时成为吏部、祠部、五兵、左民、度支五大曹,每曹各设尚书为其长官。西晋时又置小曹三十余,设尚书郎二十余人,分曹主事;晋以后逐渐省并,以三、四个小曹为一部,或五部、或六部不定。南朝时,改尚书台为尚书省。
总之,这一时期是三省开始形成和进一步发展完善的时代。在这一过程中,它们之间的权限、分工也是逐渐趋于严密的。由于三省权力的扩大,原秦汉以来的九卿职权多被侵夺,到了现在的时期,九卿的职权已有很大变化,有的只徒具虚名,有的则从中央执行机构一落而成为某一方面的具体服务机构了。
关于地方官制,这时期无论南北,地方都是州、郡、县三级制度,但是州、郡的辖境日益缩小,而数量大为增加。州是最高一级的地方行政区划,行政长官为刺史,下设别驾,诸曹从事等。国都所在州的长官,一般称为牧。州下为郡,其行政长官为太守,国都所在郡的长官一般称为尹。郡下为县,以县之大小分置令、长。县下还有乡、里。由于长年战乱,刺史、太守多带将军称号,权重者更有“使持节都督某州或某某数州军事”等头衔。
京兆尹府衙位于未央宫北侧。冯雁要去的县就是京兆尹管辖的泾阳县。
跟随姚长史到了未央宫北侧府衙所在,只见此处呈“井”字形坐落着很多庭院,都是秦国的各部府衙,一路上冯雁见到有尚书府、御史府、廷尉府等。
到了京兆尹官署,冯雁与姚长史正欲进入,只见里面走出一人,其人面色和善,脸带微笑,双手拱手向前大声说道:
“可是冯小兄来了?”
姚长史见到此人急忙深施一礼惊奇道:
“府尹大人怎亲自前来?”
“哈哈,冯小兄乃是我朝青年俊才,连陛下都赞不绝口,岂能不亲自相迎?”
冯雁见到慕容垂也很惊讶,自己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面子?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慕容垂约五十余岁,头发呈金灰色顶有束冠,眼眸深邃,鼻梁高挺,颧骨凸起,下巴处留有五寸长的胡鬤,身高近八尺,着绿色官服。
“这就是慕容垂!” 冯雁暗自感叹,曾在吕府有一面之缘,当时慕容垂着装很随便,如今身穿官服显得身躯凌凌,颇有威严之感。
“蒙府尹大人亲自相迎,晚辈实不敢当!”冯雁回礼道。
“哈哈,不必多礼,快快请进。”慕容垂一脸和善的样子,初见之人定会有好感。不过作为提前了解历史的冯雁,自然知道此人志向高远、勇猛多谋。
进入内堂三人坐定,慕容垂开口笑道:
“久闻冯小兄大名啊!”
听闻此言,冯雁内心一凌,不知道慕容垂所谓的久闻是多久!如果是会攻襄阳时便听闻,那可就麻烦了。从石越嘴里得知,那说明此人知道自己脱离了石越的军队,也就意味着自己是 “逃兵”。如果从苻丕嘴里得知,说明慕容垂仅知道自己是石越的一名参军。但石越如今驻守龙城,为何自己会出现在长安?
冯雁内心有些波动,但面色平静,笑着回道:
“小子只是新
任的县令,不知京兆尹大人从何处听闻?”
“当然是陛下口中听闻,昨日朝会陛下说太学学宫出了一名奇才,不仅通晓诗词音律,还精通经史、佛法、针灸之术。另外听闻小兄之箭术也颇为娴熟,真乃博学之才也!姚长史,你可知前些日子天上怪物一事?”
姚长史点了点头说道:
“回府尹大人,此事长安城内人人皆知,好像称之为热气球?”
“正是热气球,冯小兄便是发明此物之人!”
姚长史听了慕容垂的介绍,满脸惊讶地看向冯雁,由衷叹道:
“原来是这位小兄所创!大才,大才也!”
“哎,纵观古今,何时有过如此天降之才!冯小兄前途不可限量啊!”慕容垂摸着自己的胡须大声慨叹。
“一般一般。”冯雁连声客气道。
“一般?何意?”慕容垂、姚长史不解问道。
“晚辈乃是运气好罢了,还需多多请教二位才是。”
“小兄不必谦逊,像你这般多才之人实在罕见!”
“誒,岂能与慕容老前辈相比?慕容老前辈有宏图大志,将来必是一方霸主……”
“冯小兄……不……不可乱言,老夫如今年迈怕是几年后便要进入黄土,岂能称霸一方?千万不可如此评说!”慕容垂听到冯雁的话语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这不是说自己是图谋复国吗?恍惚间,慕容垂突然想到一个令自己害怕的人,此人便是王猛。
冯雁早就听吕婆楼说过,秦相王猛深知慕容垂有雄略,怕将来引以为患,曾对天王苻坚建言,慕容垂,燕之戚属,世雄东夏,宽仁惠下,恩结士庶,燕、赵之间咸有奉戴之意。观其才略,权智无方,兼其诸子明毅有干艺,人之杰也。蛟龙猛兽,非可驯之物,不如除之!
最让冯雁记忆犹新的一件事是,王猛于秦建元五年出发进攻洛阳前夕,找了个机会与慕容垂饮酒,期间要求慕容垂将随身佩刀送给自己。因慕容垂长子慕容令是王猛的军事随军 ,王猛就买通慕容垂的亲信金熙假称是慕容垂使者,向慕容令蛊惑慕容垂将在长安叛秦东归。慕容令整天犹豫,但因为不能找到父亲查证,最终还是以出猎为借口而投奔燕国。王猛于是乘机上表慕容令叛变,吓得慕容垂出走蓝田(今陕西蓝田县),但苻坚追还慕容垂后没有加罪,仍旧善待他。相反慕容令始终不被前燕所信赖,最终起兵失败被杀。王猛见除掉慕容垂的计策没有成功,遂派人四处造谣说鲜卑人图谋复国,差点逼得慕容垂以死明志。
此次见到冯雁,年纪轻轻博学多才,与王猛倒是相仿。一见面便称赞自己有宏图大志、可称霸一方,这让慕容垂想起旧事,心中不禁兢兢战战起来。
看着冯雁犀利的目光,慕容垂再次作揖行礼道:
“听闻冯小兄来到长安时日不长,万不可听信谣言!天王陛下乃一代仁君明主,得此君主乃天下之福、百姓之福,亦是老夫之福!想当年燕国逼迫至此,天王热情接待并未以重任,岂能忘恩负义?此,为人所不齿也!”
冯雁没想到自己一句口误竟惹得慕容垂如此惊颤,心中暗想:
“看来这家伙做贼心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