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景和宗悫让士卒熟悉了这些新式火枪后,便带上辎重从金城出发,浩浩荡荡的开往河西走廊。
北凉和吐谷浑的联军也早已在姑臧城内静静等候。
他们做了很多准备。
挖宽战壕、清壁竖野、囤积粮食、鼓舞军民。
在这般的努力下,大家对于抗宋的结局越来越乐观,似乎真的能将来势汹汹的宋军给挡住一样。
就连柳元景和宗悫来到姑臧城下,看着北凉做的准备,也是不由感叹:“军民一心,若是我军真的只是带领几万骑兵强攻此城,就算不失败也是一场惨胜。”
为了表示对北凉如此行径的尊重,同时也为了少一些本部士卒的伤亡,柳元景和宗悫并没有急着攻城,而是在姑臧城外立下大营,想要等待后方的大炮送上来后再将北凉上下一股脑全部葬送。
但北凉显然不这么看。
当他们看到宋军来到姑臧城下后连试探都不试探,而是选择就地安营扎寨,便以为是宋军看到姑臧城高墙厚,不敢硬功。
这显然是在按照北凉预期的剧本走,沮渠牧健当即就联系慕璝,希望他能出手,一举将这支宋军变成孤军。
慕璝听后自然也是亲自率领几万吐谷浑士卒倾巢而出,想要完成他们一开始就设定好的计划。
吐谷浑士卒日夜兼程迂回绕路到宋军后方,等待着宋军的辎重粮草。
这一等,还真被慕璝等到了。
“国主,有点不对劲啊!”
“怎么不对劲?”
“宋军的马车上有一部分确实看起来像是粮草,但还有一部分长的高高的,看车轮印记很重,像是铁器,又被布给遮住,实在奇怪!”
“奇怪什么奇怪!”
慕璝突然两眼冒光。
“之前赫连勃勃曾经大炼钢铁,组建了一支具装骑兵!”
“如今宋军主力既然具是骑兵,很可能也会有局装骑兵的存在!而那些运来的铁器,很有可能就是具装骑兵的盔甲!”
吐谷浑虽然占据着湟河谷地,不缺粮草,但是冶炼技术却一言难尽。
别说具装骑兵这种高级货,就连合格的步兵装甲都打造不了两套,现在听闻可能是宋军的战甲,慕璝哪里还能忍住?
“想不到不止能截获粮草,还能抢到战甲!”
“这次,值!”
吐谷浑就是靠着“打家劫舍”起家的,眼看有这般利好,哪能忍住诱惑,直接万骑出山,呼啸着向宋军的后勤部队冲去。
“列阵!”
宋军在刚看到吐谷浑大军时还有些慌张,但随军的校官姚晟却无比沉稳,立刻组织士卒列阵。
姚晟是之前在灭夏之战中表现突出的府兵,后来便一直跟在傅弘之身边做事,此次朝廷西征也是认命了他做后勤官。
看到吐谷浑骑兵冲出,姚晟立刻命士卒将车阵变换形状,不去管那些装载粮草辎重的战车,而是将一辆辆用布匹遮住的战车拉在前面。
“松开火炮!准备炮弹!”
火炮被士卒从战车上取下支好,对准了前来进犯的吐谷浑大军,蓄势待发。
“开炮!”
炮弹出膛,带着强大的动能一头砸在吐谷浑的军阵中,刹那间就砸出一个血肉大坑。
“继续!不要挺!”
宋军此次运载的火炮数量不算多,只有几十门。
但相比于火炮此时的作用,震撼明显要强于杀伤。
在辽东是面对高句丽士卒如此,在这里面对吐谷浑士卒同样如此。
慕璝在后方呆呆的看着自己骑兵军阵中那瞬间出现的几十个血肉大坑,他崩溃了。
人最大的恐惧来源于未知。
眼下的火炮,早就超越了慕璝等人认知的极限,所以那种从灵魂深处的战栗早早就将他们击垮。
甚至来不及喊撤退,慕璝就下意识的操纵战马往后夺路狂奔,只留下这些吐谷浑士卒还在茫然的面对一切。
几万吐谷浑骑兵,要是硬冲还是能盯着几十门火炮冲到宋军面前的。
但没人敢冲。
被火炮砸死的震撼实在太大,所有的吐谷浑士卒在几轮炮响后都是仓皇逃命,有谁敢对着宋军阵地发起冲锋?
于是,一个奇迹诞生了。
几百名宋军吓退了几万名吐谷浑士卒。
创造这个军事奇迹的,不是什么名将,不是什么悍卒,而是那几十门火炮。
军事,在这一刻,已经彻底的发生了改变。
被吓破胆子的慕璝更是片刻不敢停留,一路逃回自己的老家沙洲躲在其中瑟瑟发抖。
“宋军有神明相助!吾等没有半分胜算啊!”
火炮那恐怖的威力,实在很难让慕璝相信是人力可以做到的。
他将这一切都归根于神,好为自己的愚昧和软弱找到借口。
此战过后,他直接传信给北凉——
“吾等不能与宋军为敌!”
沮渠牧健等人都是一脸蒙圈,显然不知道慕璝的口风变的这么快。
但很快,他们也尝到了和慕璝一样的滋味。
等到两百门大炮全部运到前线,柳元景和宗悫也不再隐瞒,而是大大方方的将火炮展示出来,并用那黝黑深沉的炮孔对准了坚不可摧的姑臧城。
仅第一轮齐射,姑臧城的城墙就变的摇摇欲坠,城墙上的诸多军事建筑更是已经被摧残的不成样子。
而等到第二轮射击,姑臧城墙更是直接坍塌了一部分,露出城中的风景。
沮渠牧健等北凉君臣顿时慌了神,想要派士卒去堵住城墙,以防宋军顺着缺口冲进来。
不过宋军的作战思路显然有悖于他们的认知。
柳元景和宗悫并没有让士卒冲锋过去,利用他们的生命来换取身上的勋章。
射击。
不断的射击。
直到姑臧城最外面的城墙被彻底摧毁,城楼坍塌,沦为一片废墟的时候,宋军才停止了轰击。
“此物,真是济世救人的良药!”
以往攻城,宋军不战死个几百,战伤个几千,外加耗费上几个月,是绝无可能攻下如姑臧这般的城池的。
但现在,只用了一些火药和炮弹,便能取得如此战果,属实让人惊叹。
一向乖张的宗悫也是抚摸着炮筒感叹道:“信佛有什么用?”
“还是此物,最为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