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颉经过薛安都的小插曲后也是没有心思上课,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柳元景和宗悫两人身上。
很强。
还很凶!
安颉长于北魏,对人身上的血腥气很是敏锐。
别看柳元景和宗悫现在笑嘻嘻,安颉敢打赌这两人就在最近怕是杀不少人。
“河东柳氏柳元景,敢问兄台大名?”
安颉还礼回去:“鄙人安颉。”
没有前缀,因为安颉自己都不知道自称什么。
安息帝国?东汉天子侍子?还是北魏贵族?
至于什么粟特族,那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不成柳元景却眼睛一亮:“敢问令尊可是安同安公?”
“正是。”
安颉没想到柳元景居然真的认出了自己,也是有些惊异。
他不知道的是柳元景作为孝廉被举荐入朝后刘义真是把他调到了中书省锻炼过一段时间。
中书省作为天下枢密,什么样的情报没有?只要稍微用点心就能掌握天下大事。
安同携晋阳投诚作为一个典型,自然也是被中书省官吏重点研究过,柳元景能听过安同、安颉之名也是再正常不过。
“原来是名门之后,失敬失敬。”
确定了安颉真的是安同这一脉的族人,场中气氛瞬间融洽了许多。
人家安颉可是正宗的西方贵族,和那帮胡人不一样。
最起码,人家算是文明社会吧?
光这一点就比鲜卑、匈奴带给汉人的感官要好许多。
“不敢当。”
安颉顺便问出自己的疑问:“我观二位与其他士子不同,相比都是久经杀阵的宿将,怎会还在这国子监中读书?”
提到这个,柳元景和宗悫也是面对面一脸苦笑。
“我们本来是在建康……当值。”
“回到长安后,天子嫌我们读的书少。就把我们丢到这国子监中让我们多读读书,长长知识。”
这话听着是发牢骚,但却是正儿八经的炫耀。
天下有几个年轻人是能被天子亲自关注还送往国子监读书的?
安颉这么一听就大致明白,这两人绝对是天子圣恩卷顾的那种!
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安颉倒也没太过巴结二人,作为北魏曾经最顶级的二代,他也不需要靠巴结别人存活。
本着平辈相交的态度,安颉与柳元景和宗悫展开了交谈。
相比于宗悫,柳元景在年少时便和自己的父亲在荆州讨伐蛮族,这点和安颉的经历算是不谋而合。
也正因如此,两人居然是一见如故,完全是把宗悫晾到一边。
两人先是从行兵打仗聊起,渐渐的便画风跑偏,聊到了一些敏感话题。
“安兄以为朝廷该如何应对塞外胡人?”
国子监学子不能妄议国事!
但柳元景、宗悫本身就有中书省的官身,而安颉的身份也是异常特殊,谈及这个倒也算不上违背规则。
安颉沉思片刻后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自古中原王朝对付塞外胡人,都是先以兵峰破其王庭,之后将其民迁往长城内外拱其栖息,不过……”
这么做的后果大家都知道了。
永嘉之乱!
其实安颉这一脉也算是永嘉之乱的受害者。
本来人家世居洛阳,连董卓焚城这种天灾级别的人祸都给躲过去了。
结果一个永嘉之乱,洛阳城破,害的安氏被迫进行了流浪之旅……
所以在这点上,安颉与汉人站在了统一战线。
胡人不可轻易放入关内!
至少不能让其保留部曲留在关内!
“但也不能让其流浪在外。”
流浪在外,用不了十年,一个草原霸主便会重新出现。
安颉年少时在漠南生活过,知道那是野心家的天堂,要是放置不管,总会有人脱颖而出,成为新王者。
“要是漠南的胡人也能建造城邦就好了。”
无论是安颉的老家安息帝国还是华夏所在的中原,城邦的修建都是文明的开始。
要是胡人也有城邦,再用一个个城邦控制周围的牧场的话,事情就好解决多了。
就和两汉在西域时期的统治一样,设立个西域都护府好好屯田练兵,便能将其变成“华夏自古以来的土地”。
但北方修建城邦……
难度太大!
修城这项技术的难度还是其次,主要还是游牧民族的生存方式。
与农耕文明不一样,游牧民族要逐水草而居。
要是一直待在一个地方,用不了多久这个地方的生态就会遭到全面破坏。
而生态坏死后的下一步,便是人口、畜生的减产,再到最后种族的消亡。
所以,在北方修筑城邦的难度属实有些太大!
“要是有一种能保存青草的方法就好了。”
这样牲畜便不用迁徙到各处寻找食物,而靠着牲畜生存的游牧民族也不用再四处奔波,可以安心待在一个地方。
这个念头刚刚冒起就被安颉打消。
太扯了!
如果真的有那种东西,一定是神明带来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安颉想到这有些心灰意冷,对柳元景的询问也是敷衍了事。
“放课后,安兄不如和我等一起找个酒舍饮酒,顺便慢慢详聊如何?”
却是柳元景见先生进来后,立刻离去,顺便约了一波课后娱乐活动。
“如此甚好。”
安颉的性子也是豪爽,寻摸着这段日子在长安待的确实有些无聊,出去放松放松也好。
等到放课,安颉来到柳元景身边时发现居然还多了一个人。
“这位是?”
“安兄,和你介绍一下。”
柳元景轻轻拱手:“这位是义阳朱氏族人朱修之。”
接着,柳元景打量一圈周围,见无人关注他们,才小声说道:
“他和我们一样,也是被天子给“贬”到这国子监读书的!”
安颉露出了然的神色。
又是一个天子亲信!
朱修之在柳元景的介绍下,也是知道安颉的身份。
听闻安颉不是肆虐华夏的五胡之一,他对安颉也没敌意,自然是温和的以平辈相交。
“喂!”
就在四人结伴走出国子监后,一道声音叫住他们。
只见薛安都正满脸通红,双手拧的和麻花一般,用那比风声还微弱的声音说道:“那个……对不起哈。”
安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