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乔豫呵呵一笑,“少君心直口快,真乃性情中人,再说此言原也在理,何怪之有?”
祖逍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对这番恭维很是受用。
“如果贵方实在坚持,那也不是不能答应,只是那策应之事,是否能够商量一下?”
“哈哈,乔公真是妙人也,既然贵国如此有诚意,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豫州又怎好拂了贵皇的美意?”
至此,双方苦谈数轮之后,终于达成了初步一致,接下来,就是各种细节的敲定。
乔豫对此十分警惕,毕竟前有临海王刘俭上过祖逍的当,他又怎敢掉以轻心呢。
二人几乎是逐字推敲,祖逍一直笑眯眯的,看起来似乎很大度,可不经意间,却满是陷阱,让乔豫防不胜防。
九月初的天,天高气爽,可乔豫的额头却冒出了一层细汗,这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啊,简直就是个修行千年的老狐狸。
以他的年龄,这只能说是天赋异凛,乔豫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全力以赴。
这些条款都关系到国家的利益,乔豫不敢大意,万一出了纰漏,他这张老脸也没地方放了。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二人才把条约制定下来,乔豫拿起来逐字逐句读了好几遍,自我感觉应该毫无漏洞了,这才放下心来。
可一抬眼,看到祖逍唇边的一丝微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又上当啦。
不放心地再次浏览了一遍,确定还是没有问题,看来他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乔公还有什么意见要补充么?”
现代的各种保险合同条款,才是玩文字游戏的高手,祖逍没卖过保险,但作为现代人,看也看得多了。
跟他抠字眼,玩花样,恐怕古人在这方面还是不够看。
“应该……没有了,少君呢,是否确定已经拟好?”
乔豫自认这份约定滴水不漏,祖逍既然带了他父亲的大印过来,就足以代表豫州刺史的权威。
只要他答应了出兵许昌一带,一切都好说。
“已经拟好了,要不我们先盖印吧。”
乔豫那边,不可能有刘曜的印鉴,但他深得对方信任,带了盖有刘曜大印的空白文件过来。
双方盖过印,此事就算是尘埃落定,大赵与豫州达成了军事同盟,在石勒的问题上,相互间必须进行军力支援。
乔豫归心似箭,刘曜如今被困在新安城中,还在等着他的好消息。
“少君打算何时调兵?”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大赵如今的困境是迫在眉睫,每多等一天,形势就更危险一分。
“唔,乔公请放宽心,既然双方已经达成了约定,我豫州自然会遵守。
这样吧,我即刻赶回雍丘城,与家父商量之后,尽快行动,最迟……不超过三天吧。”
“三天?会不会太慢了,少主可以再快一点么?”
三天的时间,东线又不知道会战死多少士卒,虽然不可能会被对方突破防线,但肯定会加重损失。
“乔公觉得三天太慢了吗?在下觉得已经是最快行动了,抱歉,实在没办法再加快行动。”
这个时间是祖逍和韩潜推测出来的,不可能改变,而且,他不希望暴露豫州军的真正实力。
乔豫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份了,祖逍毕竟只是个少君,没办法自己做主,他必须要回去请示祖涣,才能有下一步的动作。
光是从南阳赶到雍丘,再到许昌,快马加鞭也要两天的时间,调集兵马还需要时间。
祖逍说三天,确实没有耽误,乔豫想了想,也没办法,只得笑道。
“三天就三天吧,是老夫太心急了,还望少君不要怪罪。”
“乔公关心贵国安危,也是情有可原,在下怎会怪罪呢?”
二人相视而笑,如今他们可是同盟关系了,彼此间自然要比之前亲密许多。
至此乔豫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于是立马告辞,连夜赶回新安城了。
这边祖逍收好合约,见过冯铁,将许昌那边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后者对于他的反间计,也表示了赞同。
“少主此计甚妙,不过也无法对石虎所部造成大的打击,最多只能打乱对方的部署,为己方赢得回旋的时间。”
这一点祖逍也很清楚,他在军事上没什么经验,全靠着超强的头脑进行预算。
冯铁是豫州军中最能打仗的人,祖逍自然不会托大,此时立刻虚心求教。
“冯叔,石虎势大,朝廷那边王敦又已经起兵,不可能会有任何的援军了。
那些坞堡主又各怀心事,两边逢迎,我祖氏此战关系到生死存亡。
小子年少,没经历过大事,祖父又不在了,还请冯叔不吝赐教,用以教我退敌之计。”
冯铁抬眼,见面前的少年坦然相对,脸上一贯的笑容也隐没了,面色郑重。
“少主说哪里话,冯某追随宗主十多年,亲如家人,又受他临终所托,断断不会弃豫州安危而不顾的。”
祖逍要的,并不是冯铁嘴上表忠心,军事指挥确实是他的短板,他从来也不避讳。
“少主请看,这是豫州地图,石虎如今应该在这一带……”
幸好,冯铁并没有给他多想的时间,拿过军事地图铺在面前的桌案上,直接就开始分析起来。
祖逍立刻收敛心神,全力以赴,一边听着冯铁的分析,一边在脑海中迅速地对比着韩潜的战略分析。
很快他就发现,冯铁的眼光确实要比韩潜更精准,说起来简单明了,直指要害。
“石虎其人行军风格粗狂,但每每又有奇诡之举,飘忽不定,让人难以捉摸。”
冯铁与石虎对战多年,对他的了解很深,而祖逍对他的印象,则来自于后世的史书,甚至是野史传奇。
因此他的结论就有些过于刻板,并不如冯铁那般接近真实,这很可能导致了他的误判。
促销心中暗自警醒。看来掌握了一些史料也不是万能的,许多事还是要根据实际出发去推测。
如果固守着史书中的那些描述,便自以为掌握了预言能力,那便大错特错了。
尽信书不如无书,毕竟古代的史书,很多都不是当时文人书写的,像《晋书》就是唐代名相房玄龄所主持编撰。
先不说里面的史料是否准确,作为王朝正统的维护者,他在编撰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带上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