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棍影围绕着观主。
这是李慢慢。
每一个棍影都是他。
李慢慢名字很慢,说话很慢,连做起饭来,以前也常被夫子打头,但他却也是这世界最快的人。
用他的话来讲。
我都已经这么快了,我当然得让我的生活慢下来。
但是现在。
他破戒了。
用着从南海的沙滩上,所捡来的小木棍。
这是老师留下来的。
这上面还残有着老师的气息。
他比以前最快的时候都还要快。
渐渐地...
连残影都没有了。
“如果是夫子, 他一棒就能把我赶出城,然后再有一棒,就能把我又重新赶回南海了。”
“可是你...”
“你不行。”
观主说话。
他手持一卷天书,而另一只手,则背在自己的身后。
“我抓住你了。”
当他把手从背后拿出来的时候,就刚好握住了突然出现的李慢慢,举起小木棍的那一只手腕。
观主问:“你可还记得, 你已经出手过多少次了吗?”
“当然记得。”
李慢慢如实回答:“一百零七十二万次。”
观主再问:“那你一个断了多少根肋骨?”
李慢慢再答:“一百七十二根。”
他嘴角已经在不断的冒出血泡儿。
“呵呵...”
“何必呢?”
观主他笑了起来。
“交出冥王之女, 然后再解散书院, 让我捣毁了这唐国的庙堂,否则,你会死的。”
观主怜悯的看着他。
“你休想。”
李慢慢回答。
他的手已经青筋暴露了,可始终却还是无法挣脱对方的控制。
“哼!”
“执迷不悟。”
观主把手一挥。
李慢慢顿时便已经被甩飞了出去。
他连爬都爬不起来。
“大师兄。”
“你没事吧?”
书院的其他人。
君陌等人也终于已经赶到了。
“我师傅呢?”
“我师傅他怎么不见了?”
宁缺他没有看到自己的老师。
李慢慢不答。
“节哀顺变。”
“小师弟,你也不用太难过了。”
其他人也大致能够猜得出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大师兄,你还是先不要说话了,免得待会儿,连内脏都吐出来。”
余帘一向很冷漠。
但是此刻,她却显得眼神格外的温柔。
只见其幽幽一叹。
而后,终于,独自一个人站了出来。
有漆黑的魔气不断的从她的身体里面冒了出来,并且迅速已经在她的背后, 组成一个巨大的且虚幻的魔影。
“魔...魔宗...”
“这是魔宗的心法, 怎么会出现在三师姐身上?”
连书院也有不少的人。
他们也未必知晓余帘的真实身份,于是这不,便有些开始发蒙了。
观主仍依旧,也还是一脸平静。
也包括他,那怕是在对面的书院弟子之中,看到了陈皮皮,看到了这自己与南海圣女所造出来的种,他也只不过是比看其他人,又多看了那么一两秒钟。
而后,又很快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他砍下了余帘。
“十六年前,柯浩然闯进魔宗大本营,他毁了这一不可知之地,却又唯独留下了一个小男孩,他把这小男孩带回了书院。”
“如果本观主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小男孩,应该就是你吧?”
“只是,你居然成为了一个女的?”
“难道,这也是二十三年蝉的奥秘吗?”
观主的眼神很古怪。
他显然很好奇。
“啊?”
“师姐原来...她居然是一个男的,这怎么可能?”
“我的妈耶。”
“陈皮皮,你是皮养了吗?”
“你给我住嘴。”
且不说书院弟子这边,当有人开始想要议论,便立马已经遭到了李慢慢与君陌两人的同时镇压。
“噗。”
李慢慢居然还吐血了。
“他说的真的吗?”
隐于虚空之上, 莫山山也同样很好奇,她问李长生。
这么漂亮,且这么知书达理,有女人味的一个人儿,又怎么可能以前会是一个男儿身呢?
她不信。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而这也正是《二十三年蝉》的特殊之性。”
“唔。”
“它可以把男人变成女人,也可以把女人变成男人。”
“否则你以为,以我的天赋,当初在书院的二层楼,又为何不去不求取一份它的心法秘籍,再然后去修炼它呢?”
李长生给她解释。
“啊?”
莫山山张大小嘴儿:“居然还是真的啊!”
“那不然呢?”
李长生又跟她解释:“不过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了,因为你也并没有看错,她眼下已确确实实是一个女人,这《二十三年禅》神奇就神奇在此处,它改变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人的性格,也是由内而外,它改变的是一个人的性别,唔,就彷佛拥有上帝之手一般。”
“上帝?”
莫山山皱眉:“哪一个上帝?”
“嗨。”
“就是昊天之手。”
李长生瞥了一眼对方:“你的话可真多。”
“好了,看戏吧!”
这下方,被观主陈某点破了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当对方提到自己的性别。
余帘很生气。
就彷佛是龙有逆鳞。
而这性别之辩,也正恰好就是她的逆鳞。
“还打不打?”
“你的话真多。”
她说罢,就已经冲上了前,并挥起了自己的拳头。
魔宗炼体。
修的是不死之身。
而最强的,也正是他们的这一具躯壳,尤其是他们突破五境,并拥有了天魔之体以后。
只见一声蝉鸣。
这整个街道,所有的雪花,已经统统都被卷上了天。
它们的每一片,又都化为了一片片透明的蝉翼。
它们有无数片。
他们在飞舞着。
如风卷狂龙。
蝉翼如刀,片片可杀人。
这是余帘的世界,是她的二十三年禅,已经笼罩住了这整个街道。
她这是想要让观主,无法使用天启神术啊!
只是,这算盘虽好,但是能成吗?
观主无动于衷。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看着街道上的雪花。
它们不再融化。
它们化为了一片片的蝉翼。
它们笼罩了自己。
它们要切割了自己的身体。
观主澹然。
他伸出手,以一只手撑天,也与此同时顺着他的这一只手,有一层结界,也瞬间已被打开,而也整个这一层结界,它挡住了这身前的无数蝉翼的攻击。溃散的力量。
也瞬间爆裂而开。
使之这街道两旁一片狼藉。
而也就在此时,观主的眼眸,已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该轮到他攻击了。
余帘感到力量在流逝。
脸色微微变白。
“你...”
“是不是很意外?”
“我这也是魔宗功法,只不过是被改造过得。”
魔宗,当年可是出了一个莲生二十三,而观主,他也没少,对魔宗功法有些研究。
遥想当年,莲生二十三,斩杀了上一任的魔宗宗主,且创造出《饕餮大法》这样的魔功,他躲在背后,可也没有出力呢。
以魔制魔。
又以魔功对付魔宗这一代的宗主。
果然奏效。
余帘怒极。
她很愤怒。
她要杀了对方。
于是,就在她准备释放出自己的所有战力,与对方拼命之时。
小木棍又到了。
是李慢慢。
他强撑自己的身体,打断了观主的施法,两人在这狭小的街道之上,又一次的展开而来无距之战,他们的身形时隐时现,在风雪中不断的挪移,到处都是他们两人的身影。
但也让所有人都帮不上忙。
短短的片刻之间,两人已交手了不下于数万次。
但是只见...
下一刻,李慢慢又被重重的击飞,于半空中吐血,而他那才刚刚接好的肋骨,显然又因为刚才的片刻交手,已经又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余帘见状。
连忙自身精血,化为魔气。
她接住了自己的大师兄,并用这些魔气,滋养对方的身体。
这些魔气,可皆是她的精血所化。
拥有着磅礴的生命力。
李慢慢很快..果然...已经不再吐血了,他感觉到已经好了很多。
而也就在此时...
“大师兄,三师妹,你们两让开,让我来。”
是君陌。
他顶着他那高高冠,扛着他那如门板一样宽的大剑。
他冲了上来。
“噗...”
君陌吐血而飞。
他不是观主的一合之敌。
打哪儿来,又回到了哪里去,他落在一干师弟们的身前。
呜呜...
还是晕死吧!
观主:“你连无距都不是,居然也敢拦我?”
取笑完君陌的螳臂当车。
他又看向了余帘,看向了已经快要被余帘给将伤势治好的手拿木棍的人。
他微微一叹:“你们两人拦不住我的,纵然拼上性命,也最多只有两层的机会,柯疯子死了,夫子也走了,我便只好天下无敌。”
他可还真是自信啊!
可能吓的倒夫子的弟子吗?
余帘怒视着他。
“即便只有两层机会,我也要拿命......跟你赌一回。”
她恶狠狠的,且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李慢慢回头,看向她,也终于笑了起来。
“好。”
“我陪你一起。”
他慢慢的走过来,两人并肩而立。
“啊!!!!”
李慢慢勐地用力的,抛出了手中小木棍,下一刻,他整个人也与此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是因为他的速度太快了。
而余帘则是简单。
她打辅助。
把自己的魔血化为了魔气,用来保护自己的大师兄,而这样,也终于让李慢慢,暂时的拥有了与对方一战的可能。
唔。
至少已不会像刚才一样,被反弹的...折断了自己浑身上下的筋骨了。
可是,当她的血流尽了以后呢?
“唉。”
“可惜了。”
“他们伤不了观主的。”
“有天书在,他们连观主布在自己身前三尺的结界也破不了。”
“而这...”
“也正是他们身为夫子的弟子,最大的悲哀。”
见此一幕,隐于虚空之上,李长生作出点评。
而他身旁的莫山山,则是看的有些不忍了。
她挽着李长生的手臂。
有些不依。
“那你呢?”
“十三。”
“你明明是有实力的。”
“可是...”
“难道你还要再继续这样袖手旁观下去,宁愿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也不去帮一帮他们几人吗?”
李长生哑然失笑。
“怎么?”
“难道你也觉得我很冷血吗?”
莫山山噘起嘴。
“我哪敢啊!”
但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洛洛洛...”
“瞅瞅,都已经快要挂的上油壶了。”
李长生笑了。
他伸出手来,忍不住又去揪了揪对方的脸。
“好了。”
“你放心。”
“我也不是要见死不救。”
“唔。”
“怎么说呢,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知道对方心善。
李长生安慰对方。
而后,他又摇了摇头。
“咳咳。”
“再等等吧。”
“很快你就知道了。”
。
而下方,终于...
有一刻。
李慢慢打不动了。
余帘的血也已经快要流干。
两人一个飞退,且在半空之中就已经吐血了。
待落地了。
又连爬都已经爬不起来。
而另一个,则是脸色苍白的,就彷佛是已经成为了一个纸人。
于是观主就说了。
“你们两个,谁先死?”
他面无表情。
已经在这一条街,耽搁了太多时间了。
“等等...”
“等等...”
“等等...”
有人从远处冲了上来。
一个小胖子。
他跪在三人的中间。
面对着观主。
他磕起头来。
“父亲。”
“求求你。”
“求求你手下留情,放过大师兄与余帘师姐吧。”
不断的磕头。
“皮皮...”
“感激不尽。”
他泪流满抬起头来,望着这眼前陌生且又熟悉的人。
这可是他的父亲啊!
是轻生的。
观主瞧了他一眼。
“我怎么会生出一个,你这么不成器的儿子?”
他这是有些嫌弃了啊!
明明是自己的种,却要反过来帮助自己的敌人,这要早知道了,还不如,当初射海里呢。
可又总不能塞回去吧?
唉。
到底是自己种。
于是,他又委婉的说:“我到都城,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毁阵,等毁了这惊神阵以后,灭了唐国,唔,再然后,你们将那冥王之女给交出来,本座我自会离开。”
你看看。
看看。
这条件多优惠。
我可以已经答应你了。
我不杀人。
“你...”
“休想。”
“这里没有人会同意。”
“对,我们都不会同意。”
“誓与书院,誓与唐国同在。”
所有人......
陈皮皮的眼神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