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高挂枝头,清寒逼人。
古含沙看着这轮圆月,站在院落之中,心中涌出一句诗来。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今日是中秋夜,合家团圆的日子,老天爷也挺争气,没有一点乌云,月光皎洁,银霜洒落大地。
家家户户,都在吃月饼,赏圆月。
灯火阑珊。
“静玄,来吃月饼了。”
屋子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人正拿着一块上好的五仁月饼,掰下一块,含到嘴里。
甜滋滋,皮是软酥酥的,馅是极香甜。
静玄,是古含沙在隐仙派的道号。
而这位老道,便是隐仙派现如今的师祖人物,古含沙的师傅,虚言道长。
这屋里有一个大圆桌,桌上是一席团圆宴,有荤有素,有冷有热,有汤品糕点,香气那是扑鼻而来。
圆桌边上,一个是冯叔,一个是易叔,还有一位是虚言道长。
这三位是长辈,此时正在尝菜咸淡。
还有徐长生、李淳在,以及静尘、守仁所在,算是后辈。
这桌团圆宴人数对于南方宗族来讲,算不得多,甚至有些少了,但是看起来却是很温馨,很是自然。
李淳在和徐长生在行酒令,古言诗词,信手拈来,赋予新意思。
守仁伺候师傅静尘,静尘伺候师傅虚言。
易叔与冯叔在谈天说地,似乎讲什么国家大势,风水命运,一人讲,一人听,不时发出点见解。
古含沙走入房中,从虚言道长手中拿过半块月饼,放入口中咀嚼。
“滋味不错吧,跟早些年吃的是一个滋味,那是顶好的。”
虚言摸着胡须,笑呵呵的。
他说的这个早些年,那可真就有些早了,至少也是几十年前了。
“师傅说的不错,滋味很好。”
到底是名厨制作,不是偷工减料、粗制滥造的五仁,里面用料十足,也正,吃起来滋味是真不错。
虚言再尝了一块,问道:“静玄,人还没来吗?”
“快到了。”
古含心中算了算时间,那二人应当是到了。
“含沙兄倒是好兴致。”
说曹操,曹操便到。
只见院落门户打开,一个身披道衣,手抓宝剑的男人走了进来,鼻翼煽动,笑道:“你这顿团圆饭味道是真不错啊!”
“毅飞兄,可算是来了。”
古含沙一笑,从房门踏出,看向那道人,今日的主角,道:“可有把握?”
李毅飞道:“原本我把握不大。但今日见了你,那便是十拿九稳,吾道可期。”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金刚不坏的人物。
但,他是第一个见到此等道路的金刚不坏。
李毅飞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股信念,一束火光。
那是开辟万千的心念,那是为众生在前点明道路的火光。
见其人,知其道。
知其道,心生相。
越是平凡之人,越难察觉这其中的韵味,只觉得古含沙是一个断了臂的道人,比之常人多了股信念精神的气魄。
可武功越是有成,越能察觉他的恐怖。
人已是己道作根骨,血肉作皮囊,已然是无我之相,是为他人见道之相。
李毅飞觉得,开辟道路的,在前引领的是一束火光,所以他见古含沙,便是一束火光。
若是旁人觉得应当是指引之灯塔,那见古含沙,便是一座灯塔。
李毅飞来此,见古含沙,便是见了道,见了无限开辟之道,早有古含沙此人在道上行走,晋金刚不坏,为前路之火光,所以有了感悟。
他说,吾道可期,这不是说说的。
是李毅飞真的看到自己前方的道路,应当如何行走了。
“那还要打?”古含沙问道。
李毅飞点点头:“要打,我知道路,但要走上其中,却需要这么一场大战。”
“那你便去吧。”
古含沙呼一口气,长袖一挥,便将李毅飞卷起,一送,送到门外,且凭借气流将他关在门外。
武道手段,太过玄奥,叫他都难以反应过来,实在是叫李毅飞感到惊讶。
惊讶过后,他便前往了大内西边的一个院落。
那院落位置,符合庚金杀伐之气,适合谈论兵家之事,很多兵戈大事,都是在这里进行最初的布局。
而在院落的外面,是一片湖泊,水波荡漾。
这是金水激荡的格局。
古老五行之中,金生水,相互激荡,天下大局,尽在掌握。
金,乃是兵家杀戮之气,水乃是柔韧仁德之力,以兵威慑天下,以水怀柔苍生,国家安定,一片祥和。
家国天下,就在一座小小院子的风水格局中。
选择此处进行武斗,李毅飞与李寒沙属实是选择高明。
咚咚咚!
刚刚送走一个李毅飞,又一人上门。
这人敲了敲门,便走了进来,一身寻常服饰,好似人世间的平常人,双眸无悲无喜,看着古含沙。
“你得道了?”
他开口便是这句话。
“得道了。”
古含沙点点头,看着此人,道:“寒沙兄,你可有把握?”
“什么把握?”李寒沙反问一句。
“金刚不坏?我见你,心中已经有了九分把握,觉得前路坦荡,但走无妨。我知道,李毅飞已经来过你这,想来与我一般,有九分把握,只需互相印证一番,便能破关。”
“讲实话,你的开辟之道很好,很厉害,出乎我的意料。”
李寒沙叹一口气:“我以为你最后会是度众生的菩萨道,不曾想,你是这一条道,实在是叫人觉得稀奇。”
“不过也好,你这开辟之道,与众生牵扯极深,也极浅,乃是出世入世合一的道途。”
“可惜,终究不是我道。”
转身,李寒沙便走了出去,正如他前来一般。
他与李毅飞不同的。
李寒沙是破碎虚空的道,是真正的天道,出世出尘,常人难想象。
古含沙的道再如何好,却也不是他的道,参考意义其实并不大。
不多时,李寒沙到了那处院子。
院子中,除了道士,再无其它人,虽然李寒沙知道今天的决战,许多大人物都通过各种手段参观,但他已经不在乎,此时此刻,任何人都没有眼前的这个道士重要。
十步无常,终南剑仙,李毅飞。
“你来了?”道士转过身来,长剑一抛,化为银蛇,钉在院子中央的一颗古树上,剑身映照月光,似乎要活过来,冲霄而去。
微风吹拂,道袍飘飘。
“来了。”李寒沙穿着一件运动服,很平常,脚下是跑鞋,好像一个夜晚出来跑步的青年,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事隔数年,你还是这样。”
“当年我就知道你非同一般,你的身上有天道气质,难能可贵。”
道士向前三步。
“今日,便是你我破关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