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过星尘,两艘船在真空中发出无声的呼啸,它们有着不符合帝国舰船的流线型外表与美丽的银色,亦没有浓重的哥特风。但是,帝国天鹰正在舰船的前端闪闪发光。
史蒂夫平稳地呼吸着,一下又一下,他没有因为大战在即就改变自己的呼吸模式。经过这么多次战斗,有一件事他早已熟念于心。
不保持冷静的人,没有在战争中取胜的资格。
“大人。”
西卡琉斯恭敬地低下他的头:“纹阵报告,我们已经进入了奥克塔琉斯星区边缘。”
史蒂夫点点头,突然问了个好像毫不相关的问题:“你感觉如何,西卡琉斯?”
“...什么,大人?”
西卡琉斯茫然地抬起头来,好像没有听清他问的是什么。二连长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史蒂夫接下来的话却告诉他:不,你的耳朵好得很。
“我说,你感觉如何?”
史蒂夫耐心地看着他:“大战在即,你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这——大人,我什么感觉也没有。”
西卡琉斯决定如实相告,他从未对史蒂夫说过谎:“从很久以前,我就不对即将开始的战斗抱有任何期待或厌恶了。对我来说,它更像是自然规律的一部分,就像是进食或呼吸一般自然。它是我的本能,是我们的本能。”
你们竟然如此破碎。
史蒂夫怜悯地看着他,那种眼神突兀地令西卡琉斯感到鼻头一酸。他早已失去哭泣的权利与能力,但是,灵能正在将史蒂夫的怜悯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他。
“大人......”西卡琉斯颤声说道。“您的力量......”
“噢!”
史蒂夫连忙闭上眼,不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西卡琉斯。
他就这样歉意地闭着眼说道:“抱歉,西卡琉斯,我还是没法熟悉它。这种后来觉醒的灵能属性对我来说实在有些难以控制......”
“这不是您的错,您只是在承担责任罢了。”
西卡琉斯抿了抿嘴,他们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好在纹阵及时地解了围。
“检测到前方有一场跳帮战斗,一艘报应级战列舰正在被两艘兽人船只跳帮,情况危急。”
它那没有任何情绪在内的电子合成音听上去颇有种肃杀的味道蕴含在其中,可能也算是歪打正着。史蒂夫微微眯眼,从座位上站起身,室内的气氛悄无声息的变化了。
前一秒,他们还在进行一场气氛融洽(?)的谈话,但现在,驾驶室内只剩下纯粹的冰冷与无情。西卡琉斯抬起头,发现史蒂夫的双眼正散发着金色的辉光。
美丽,但冰冷刺骨,甚至令他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改变目标优先级,将帮助这艘报应级战列舰设为第一优先级目标,预热炮孔,准备齐射。通知两艘船的船员全部做好准备,给弗兰克单独传送,让他前往那艘报应级战列舰去帮助他们。”
史蒂夫有条不紊地发布着命令,纹阵也一一忠实地执行。西卡琉斯默不作声地改变了呼吸的方式,变得更加绵长。
战争要开始了,而他早已习惯。
-------------------------------------
“大人,您的头盔。”
博纳薇亚用她的机械手将弗兰克的头盔递了过来,后者却没第一时间去接,而是忙着往自己的腰带上放各种投掷类的武器。
他已经往腰带上塞了四个强效闪光弹,四个震撼弹以及四个毁灭风暴手榴弹,但仍然没满足,看那架势,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巴不得将整个军火库全搬走。
博纳薇亚不得不再重复一遍:“大人,您的头盔。”
“过来帮我带上。”弗兰克终于给了她回应,但却是十分不耐烦的口气。
说归说,他还是暂时停下了动作并弯下了腰。虽说博纳薇亚本就特别高,但想给他带头盔,没点特殊的技巧是不幸的。
女审判官的机械手从手肘部分裂开了,暴露出内里复杂的机械结构。然后,它突兀地伸长了一段。就这样,博纳薇亚用一只手将他的头盔给他带上了,还贴心地调整了位置以让动力甲的卡扣更加贴合头盔。
“您感觉如何,大人?”
被胡细格栅放大、扭曲以后的呼吸声沉重的响起。猩红的目镜倒映出博纳薇亚自己的脸——她听见弗兰克用被改变后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很好。”
“那么,祝您好运。”
“不要祝我好运,博纳薇亚。要祝我不幸。”
“...什么?”
“祝我不幸,博纳薇亚。”弗兰克重复了一遍。“好运对我来说却不是件好事,不幸却能令我撞见更多的敌人。”
他走过站在原地沉默的女审判官,很快便离开了军火库。
他背着一把阿斯塔特型号的突击霰弹枪,这外形粗犷的宝贝由弹匣供弹,每个弹匣十七发,能够全自动发射,能使用穿甲弹到特制独头弹等一系列特殊的弹药。它专为阿斯塔特们设计,同时非常适合在跳帮战里使用。
就个人来说,弗兰克喜好因地制宜使用合适的武器,而非那种什么场合都要拿上一把步枪的死硬分子。
——但是,他同时也是一个火力至上学说的信仰者。
因此,他可不单单只带了一把枪。除去那把战斗霰弹枪以外,他的武装带上有一把来自泰拉空间站的爆弹枪,有一把短款的冲锋型号全自动爆弹枪,有一把等离子手枪。为了方便这些枪,他甚至没带链锯剑,近战武器只有那把战斗匕首。
每把枪他都带了三个弹匣,这些弹匣在他的腰带以及武装带上挂的满满当当,更不要提那些走起路来就互相碰撞的投掷型武器了。
当他抵达机库准备进行传送时,等待他已久的史蒂夫眼角很明显的抽搐了一下。
“弗兰克......你真的——我的意思是,你真的需要如此之多的武器和弹药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背着多管热熔枪或等离子加农炮去参加这场跳帮战。”
弗兰克面无表情地回答,一时间令人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心如此。
史蒂夫叹了口气:“好吧,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习惯,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万事小心,弗兰克。”
“我会的,队长。”
史蒂夫对他点点头,纹阵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传送还有五秒钟,请做好准备。”
五秒后,伴随着一道蓝光的响起,弗兰克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在信仰使者号上,
丝塔茜修女动作敏捷地跳过一具兽人的尸体,左手臂甲上的注射针闪闪发光。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奔向了一个被兽人们打中肩膀,半边身体都被掀飞的士兵。
修女将他拖到了掩体后方,后者不住地哀嚎着。他或许是想控制的,但人类的本能不允许他控制。这样严重的伤势令他的鲜血洒了一地,修女洁白的轻甲上也到处都是,但她显然并不在意这一点。
她只是温柔地捧起士兵的脸,无声无息地将左手臂甲上的注射针内的麻醉液替换成了‘安眠’,这是一种用于让重伤到无法救治的士兵及时脱离痛苦的药剂。
“嘘,嘘,士兵,看着我。”
她温柔地看着他的双眼,毫不避讳,好不逃避:“看着我,好吗?痛苦很快就结束了,帝皇正在召唤你,你听得见吗?你即将魂归黄金王座,因此,不要恐慌......我会与你同在。”
那士兵充满恐惧的眼睛突然盈满了眼泪,他吐出几个破碎的单词。修女认真地聆听,随后将‘安眠’注入他的颈部大动脉。
“帝皇保佑你,士兵。”她说出最后一句话,将士兵轻轻地放下了。
随后,面容勐然变化。
表情狰狞到近乎恐怖的丝塔茜修女拔出了腰间的左轮手枪,这是她们唯一被允许携带的武器——也正因如此,它的威力极大。这枪实际上就是凡人口径,能够发射六发爆弹的爆弹枪。
“你们这些可恨的异端,无耻的堕落异形,未能得见他之光辉的不幸者——!”
咆孝着,丝塔茜修女用她稳定地,曾经救治过无数人的双手握住左轮手枪,瞄准了远处一个脸上正挂着痴呆傻笑的兽人。
“砰!”
巨大的响声在走廊内响起,那兽人的天灵盖被彻底打飞了出去。小的可怜的大脑被爆弹搅成了一滩浆湖。兽人张大嘴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修女的愤怒却没有得到平息,她连连开火,六发子弹竟然杀了四个兽人,还是在黑暗的走廊过道内这种地方。和她一起来执行任务的士官在透过瞄准镜看见这一幕后,不由得对这位修女侧目而视。
他听见自己的士兵在通讯频道内喃喃自语:“帝皇啊,她比战斗修女还战斗修女......”
说归说,但眼见修女都创造出了这样的战果,他们的士气也强振了起来。
士气是个很玄乎的概念,有许多指挥官并不相信它的存在——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学院派。那些真正在战场上打过仗的军官无不知晓士气的重要性。而现在,就是反攻最好的时间。
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因此,士官打算来点冒险的做法。
士官从他的腰带上取下一枚震撼弹,缩在简易的防御工事后方,拔掉保险,手臂用力一扔,将其高高抛出。
与此同时,他勐地从掩体后方探出头来,光枪熟稔的抵肩,已经瞄准了那上方的一个小点。在它即将落至兽人们的防线之中的时候,他扣动了扳机。
光枪低沉暗哑的声音划过,几乎无人在意。士官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微笑——震撼弹被硬生生打爆,强烈的闪光与剧烈的噪声在兽人们之中爆发开来。
它们立刻头晕目眩起来,胡乱开火,误伤自己人,有几个尤为蠢笨的甚至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它们的阵地。
“毫无纪律性的渣滓......”士官冷笑着骂了一句,随后举起右手,这几个白痴立刻被武装小队的士兵们用光枪挨个点名杀死了。
“反攻的时候到了,士兵们!”
士官咆孝着从掩体后方站起,第一个带头冲锋。他毫不犹豫,以标准的战术姿势抱着枪向前跑去,同时连连开火为自己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掩护。
他心中没有恐惧,只有对任务即将取得进展的激动与对绿皮野兽的憎恨。
他狂吼着帝皇之名,武装队的其他成员跟在他身后,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黑暗之中。唯有修女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她留在原地,默默地记住了所有死者的脸与姓名。
战争,自有其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