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完季汉基本盘,马谡转而思量起季汉的继承人选。虽然刘禅看上去还能活三四十年,但身为大将军,他有必要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刘禅目前只有三个儿子,即太子刘璿(224年生)、次子刘瑶、三子刘琮。
刘璿生于建兴二年(224年),是年十三岁,季汉一统天下后被立为太子;
刘瑶生于建兴三年,十二岁,目前尚未被封王,按照大汉皇室惯例,十五岁才会被封王;
刘琮生于建兴七年,现年八岁,距离封王还早。
至于四子刘瓒、五子刘谌、六子刘恂,目前都还没出生。
在马谡已知的历史中,刘璿会在太子之位上蹉跎三十年,直到死都没能摘下太子的帽子。若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刘璿至少要当四十年太子,才有机会熬走刘禅。
刘禅所有的儿子里,刘璿是最合格的君主继承人,他为人和善,个性敦厚,当太子当了几十年也不闹腾,就规规矩矩等候自然接班。这样的人如果在盛世做皇帝,无疑会是一个天下人都爱戴的君主。
但要说道最适合成为乱世继承人的,那恐怕就非北地王刘谌莫属了。
其实两汉加季汉的所有刘姓皇帝,包括汉献帝刘协,大多都比较争气的(桓灵二帝除外),整体质量也比其他任何一个朝代的皇帝质量都高出许多,不然也不会有四百多年强汉帝国。
“姓刘的当皇帝靠谱”是这个时代天下人所公认的事情,这也是刘备白手起家最终能够登上帝位的助力之一。
基于这个考量,马谡忽然有些担心司马懿不会造反。
毕竟,篡位曹魏的和篡位刘汉的难度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说篡魏的难度是90,那么篡汉的难度就是900。
原时空里,司马师篡魏时用的理由是“效彷曹丕篡汉故事,替汉家报仇”,这个理由多多少少也占了一点大义,博取到一些共鸣。如果司马氏篡的是刘汉江山,那就不会这么容易。
古往今来,试图篡汉者共有五人,分别是王莽、董卓、袁术、曹操、曹丕。
王莽篡汉,天下群起而攻之、最终被噶了脑袋;
董卓要篡汉,天下群起而攻之,最终被点了天灯;
袁术要代汉,瞬间众叛亲离,最终呕血而死。
曹操正是看到了这三人的下场,经过25年的筹谋及封公和封王两次试探后,最终息了篡位的心思。
曹操是非常非常想要篡汉的,但是,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在发现篡汉自立的时机并不成熟后,曹操并没有停止了篡汉的步伐,准确来说,他停止了自己的篡汉步伐,但加快了帮助儿子曹丕篡汉的步伐。
这个加速器就是曹操的三个女儿,他把三个女儿都嫁给了刘协。
虽然曹操的三个女儿最终都成了刘协的护身符,保佑他一生平安,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三个女儿何尝不是侵蚀汉室的催命符。
因为将三个女儿都嫁给刘协之后,曹家和刘家就被深度捆绑在一起,曹操是汉献帝刘协的三重岳父,曹丕是刘协的妹夫兼姐夫。
无论禅位与否,天下江山最终还是在同一家人手里,这便是曹操给曹丕篡位创造的最大便利。
若天命在我,我愿为周文王――这便是曹操的心声。
周文王占有天下三分之二而以臣事商,与曹操占有天下三分之二而以臣事汉何其相似。周文王下面是是谁?是消灭殷商,兴周八百年的周武王。曹操以此代喻表明心迹,其意不言自明。
所以,曹丕篡汉的时候,天下间几乎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这些赞成的人里,甚至还包括蜀汉高层。因为如果刘协还是皇帝的话,蜀汉的正统性就会一直受到质疑,而刘协的帝位一旦被篡,那么刘备也就有了取而代之为正统的可能。
当然,心里不反对,不代表嘴上不反对。一个合格的政治家的基本修养就是心中窃喜,嘴上狠厉。
……
考虑到篡汉的难度,马谡非常担心司马懿会知难而退。
而他滞留在这个时代的两个未竞心愿之一,就是干翻司马懿,挫败他的篡位阴谋,狠狠打他的脸。
如果司马懿不谋反的话,那马谡会少许多乐趣。
至于另一个心愿,则是积攒终极气运点,完成完美转世。
要不要,再给司马懿制造一些机会呢......马谡陷入了沉思之中。
……
傍晚的时候,马谡出了大将军府,独自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在他身后,远远地跟着十来个手持利刃侍卫。
其实马谡一直都有一个疑惑,那就是费祎为什么杀他。王平、杨仪、司马师对他非分之想并不意外,毕竟自己多多少少和他们都有恩怨。但和费祎之间,可说是没有任何过节。
一个人不会毫无理由恨另一个人,如果恨,那总归是有原因的。
从南城走到北城的时候,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今夜月朗星明,风清云澹,长安全城都沐浴在一片银白色的月华之中,头顶上偶尔有几只夜枭飞过,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在静谧幽寂的夜晚,没来由的令人毛骨悚然。
北城是一片拥挤的居民区,住在这里的人大抵都是那种没什么钱的百姓,或者外地来长安谋生的跑商。
马谡抬头看了看天色,犹豫着是回府,还是到青楼里坐一坐。季汉一统之后,延续了东汉以来一直推行的宵禁政策,即落日后一个时辰,平民未经许可不得随意走动。
就在他思索着自己该去哪里落脚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拐角窜出来一个小黑影,重重地撞了上来,又弹回去,摔倒在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声音很脆,听起来是个小孩子。
“大将军!”
“大将军!”
十几个侍卫快步跑了过来,如临大敌。这个突起的变故吓了他们一跳。
马谡也被吓了一跳,以为又有人要来刺杀他。及听到是孩童的哭声,凑近一看,这才摆摆手,放下虚惊一场的心来。
地上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头上还梳着孩童独有的发髻,怀里抱着一根圆圆的木棍。
不知道是不是摔疼了,小孩咧开嘴正在哭嚎,看见马谡靠近,便吓得收住了哭声,紧张的看着他,不敢说话。
当听到马谡身后侍卫们的称呼后,他登时更害怕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好像很怕我?”马谡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晚怎么不回家?”
那小孩低着头,两只手绞着衣角,不敢说话。
不过看情形,他应该就住在附近。
马谡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缓缓说道:“你能找到家吗?”
“你再不说话我可走了啊。”
马谡知道自己吓到了这个小朋友,摇了摇头,转过身走了。
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那小孩的声音:“大将军,你可以饶了我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