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阿秀认识的汉字不多,更无法看懂一个个方块字组连在一起,所要表达的意思。
但这,并不影响她领悟这首解郁诗的真义。
窗外,雪花洋洋洒洒。
房内,阿秀思绪纷飞。
她曾经极度渴望爱情,也曾经为了“爱情”手刃前夫,投入新欢的怀抱。但到头来却发现,那不过只是一场一厢情愿的梦。
她与迷当之间或许有过爱情;但与迷猜之间,却从来都没有产生过。
严格来说,这两个男人接近她,无非只是在借她上位而已。
爱情在这两段关系中所占据的份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正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她之前才会深深地陷入自己的精神囚笼之中,无法自拔。
阿秀很感激马谡粗暴的、毫不讲理的把她从迷途中唤醒,从深渊中拉回来。
同时又恨极了马谡的粗暴。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会切了马谡!
但她现在却很敬服马谡,或者说自从大巫师跟她说过“要听马将军的话”后,就突然很敬服马谡。
这种错位感让她很迷惑、很茫然。
老实说,马谡在绝大多数方面,都是比她两任前夫都要优秀的。
除了脸。
但脸在她这个阶段已经无足轻重。
所以,在领悟了解郁诗的含义之后,她就纠结了起来。
天黑透的时候,阿秀最后还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穿着盛装华服、长发在脑后披散开来,在腰间随风飞拂,白玉凝脂般的俏脸上满是绯红之色。
一夜雪茫茫。
接下来几日,大院里风平浪静。所有人都清晰的感觉到……
回来了,那个熟悉的王妃,那个风情万种的阿秀,回来了。
她像一个得到了充足灌既的花芯,再次怒放开来,光彩夺目,不惧漫天风雪。
于是大家就用惊讶的、质疑的、难以置信的目光审视着马谡。
一想到王妃出事的头两天,马谡那影帝级的表演,众人就头皮发麻。
同时又腹诽连连。
曹贼,原来是你!
贼喊捉贼……
嗬~推!
害的大家都信以为真,担惊受怕了好几天,唯恐半夜有人推门而入,霸王硬上弓……
不止是女人害怕,男人也怕这种蛮不讲理的行为啊。
所以说,马将军坏的很!
不同于众人的讶然,赵云对此丝毫不觉意外,捋着胡须,笑眯眯的对马谡道:“不错,见缝插针,有乃敌曹贼之风。”
听赵云这样说,马谡就忍不住斜四十五度抬头看向上方的天空,脸上一阵挂不住。
羌女蹲在众人后面,拿树枝在雪地上写写画画,嘴里小声都囔道:“*夫*妇,*夫*妇……”
听到这句话的马谡心下一抖,抱着头盔逃回房间。
张休跟了进来。
“将军,丞相来信了,着将军尽快返回成都,汇报军情,接受册封。”
马谡一怔:“封什么?”
张休低着头道:“雍州刺史、镇北大将军。”
马谡恍然……要说这两个官职,还是诸葛亮口头许诺的,在后主刘禅同意之前,是落不到实处的。
马谡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向这边张望的额古二、赫支氏勐、羌女……那三个人咬着后槽牙一脸悲愤、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朝张休挥挥手道:“准备准备吧,雪化了咱们就走,从阴平小路走。”
张休愣了一下,抬起头瞅着马谡道:“阴平山路崎险,将军。要不还是走汉中吧,虽然多绕了两千多里,但是路平呀。”
你在教我做事?
马谡瞪了他一眼:“不,就走阴平!”
张休又问:“将军,那咱们带多少人回去?”
马谡沉吟了下,看着郁郁不乐的羌女,低声道:“我想带上她,咱们三个人。”
张休大惊:“将军,她肯去吗?”
马谡又看了一眼改在雪地上画小人的羌女,澹澹的道:“不知道,还没问,应该会去吧。”
这种时候,“碰”友可以不带,女朋友一定是要带上的。
否则,她就会因充气过多而原地爆炸,螺旋升天。
张休似乎接受了此行要带上羌女的事实,沉默了下,道:“将军,她要是顶不住怎么办?”
走阴平小道就无法骑马,只能靠步行。而且,即使是抄阴平近道,这趟路程也有一千五百里以上。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别说一千五百里,十五里都够呛。
马谡微微一笑:“顶不住,就背着走好了,她才几斤?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背不动她?”
张休肃然起敬:“将军,背着大巫师走1500里可不轻松啊。”
马谡点点头:“嗯,所以路上只要你感觉到累了,咱们就停下来歇息。”
“……”
张休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大叫道:
“将军若要杀俺,但请动手就是,俺决无二话,何必假她人之手……”
“将军,俺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
你居然打算让你的女人把俺活活累死!
这是人干的事?!
马谡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笑骂道:“休要惊慌,本将自有主张。”
张休闷头应了声,哭丧着脸起身离开。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片暗澹……
马谡对院子里的羌女招了招手。后者有心不搭理他,最终还是没能顶住好奇,轻移莲步走进房间,扳着小脸,摆出一副“我现在不开心”的神态。
马谡哑然失笑:“我要带你去成都。”
说着,他直视着羌女的明眸:“你愿意跟我走吗?”
愿意!
羌女心下一喜,眼睫毛忽闪着,不过还是赌着小气道:“承蒙将军错爱,山野小巫,就不去大都城丢人现眼了。”
马谡直勾勾盯着羌女,纳闷道:“此去成都,诸事繁多,再北上时不知是何年何月……你真的不去吗?”
不去的话,咱俩要分开很久的。
羌女瞪着一双清澈明媚的大眼睛,一言不发,心下暗暗生气。
“不去算了。”马谡叹了口气,转身来到窗口,瞅着天空忽然又飘飞起的鹅毛大雪,默然无语。
见马谡只是随口一说,就不再坚持,羌女直委屈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怎么止都止不住。
少顷,跺了跺脚,掩面啜泣而去。
赵云走进房间,纳闷道:“幼常,何故叹气?”
马谡摇了摇头,不回头叹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老将军,你说我情商是不是很低?”
说罢,见赵云一头雾水,马谡就给他解释了一下什么是情商。
赵云恍然一笑,捋着胡须道:“不低了,阿秀这事你就处理的很好……当机立断,下手果诀,深得稳准快之精髓。”
这话不好接...马谡岔开话题道:“那驻守西县之事,就拜托老将军了。”
赵云点点头,拱手告退。
此去成都受封,马谡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是感觉,期待、彷徨、紧张等情绪兼而有之,百感交集。
他转过身,目视着闻讯匆匆而来的阿秀王妃,不等其走到跟前,便摆手道:“见香飞往玉瑶像,卧客起时须挽襟……”
阿秀王妃俏脸一红,领着婢女,转身逃也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