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亡有关……”
女声顿了顿,然后变得有些似笑非笑。
“你说的该不会是黑爷的铃铛吧,这你都敢要?”
谢渊皱眉。
黑爷?黑无常么。
铃铛是黑无常的?
“你敢要我可不敢卖,我这也没有仿品,所以你还是别想了,真这么喜欢黑爷手里的铃铛,有本事以后见到他跟他要去。”
“就在我这店里,你能摸到的都能送,赶紧选一个吧,别耽误我休息。”
女声说完就不再出声了,好像打定主意不管谢渊再问些什么她都懒得回答。
而谢渊却是注意到了这其中的联系。
长街的人崇拜白无常,每一家店铺里都有白无常的神龛,但这条街上鬼祟横行,很不太平,连活人街坊都一个比一个古怪。
而程小姐提到的铃铛是重要道具,对最终的“强大鬼祟”有着一定的克制作用,但现在,寿衣店老板却说她只知道黑无常有这种铃铛。
程小姐说的是黑无常的铃铛吗?
没想到这场怪谈还和黑无常有关,按照这种逻辑,就是说黑无常可以克制长街中强大的鬼祟。
那这场怪谈中白无常和黑无常是什么关系什么立场?
南台一别长相忆,此去茫茫不可期。这是黑白无常从古代一直流传至今的深厚情谊,这两位基本不可能站在对立面。
啧。
谢渊觉得有点不对劲。
如果不开真实流程,这也就是个四级怪谈而已,怎么会牵扯这么深,如果黑白无常都在这里,那背后可能还会牵扯到阴司、鬼差……
一条长街而已,至于吗。
从难度与复杂程度的设计上来看,谢渊觉得这其中有很多不正常的地方,他不会随随便便忽略自己的这种直觉,向来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被他们所有人搞错了。
“抱歉。”谢渊先为一不小心似乎就好像是在觊觎黑无常的物品的行为道了个歉。
而后他又想了想。
第一次来这家寿衣店,他也不知道每样东西都会在怪谈中发挥出什么样的作用,实在是只能根据物品的名字来推测效果。
纸钱,如果算是一样物品,那究竟是以一张算还是一叠算?这算是一叠,它是阴间的流通货币,怪谈中拿到手,最大的作用应该就是和鬼祟做交易。
香,单独拿着还没用,还得有香炉和火柴或打火机,而且香一般是用来供奉的,长街被白无常神龛笼罩,贸然用香说不定会变得和祭拜神龛一样。
纸元宝、纸存折,和纸钱没有什么区别,用处或许也差不多。
寿衣……死人才穿寿衣,这一点在上一场怪谈中就已经验证过了,寿衣穿在活人身上没什么好处,反而会让这个活人更容易走向死亡。
那就……
“有纸扎人吗?”
谢渊真的看不见有没有,他又不敢睁大眼睛,而周围白茫茫一片,就算有纸扎人也被混在了这些白色中。
“有,想了半天最后居然选了纸扎人?”女声语调稍微上扬了一些,从心理学角度来讲,这是觉得很有意思的征兆。
“真不知道你是早有准备还是运气不好,确定要选纸扎人吗?”
谢渊:“……确定。”
有这女声的独特反应,他更觉得纸扎人会是个好的选择。
也说不上来具体的原因,纸扎人稍微想想就觉得用途会比较多样化。
“那你要什么样的纸扎人,我店里现在有货的有三个男人一个女人两个老人,哦,还有两只纸扎兔子,兔子也可以选。”女声懒洋洋地介绍了一下,非常简略。
货还挺多嘛,怎么还有纸兔子?
谢渊一言难尽地发散了一下思维,想象不出来什么人才会给死掉的人烧兔子。
他不打算选兔子,只把注意力放在了三种类型的纸人身上。
按道理讲男纸人是最好的,因为在他的猜测中,纸人作为人型的丧葬物品,说不定可以有“迷惑”和“伪装”的作用。
提起人形物品,替死人偶什么的应该很有名。
他是男的,选一个男纸人,无论如何都可以把效益放大,说不定能有奇效。
“我选——”
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口,谢渊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昨晚上的红色衣角。
紧接着,整个思维被一片血红占据。
不,选女纸人才对。
女纸人才最有用。
两道声音不分先后的从灵魂中生成,仅仅只是一瞬间,谢渊就觉得头脑骤然一痛,似乎这一次不再是眼睛要流血,而是整个大脑都要流血了。
是那个红衣女鬼……
谢渊刻意没有去想象昨晚和女鬼交流的场景,但有一种刻入身体的本能还是让他自然而然的产生出一丝畏惧。
是了,怪谈里设定的寿衣店,应该和怪谈本身的内容有着很强的联系。
男纸扎人也很好,可,可这个怪谈里有一个神秘的强大女鬼。
说不定选女纸扎人,会在之后和女鬼有关的剧情里产生作用。
谢渊立刻将血红色的身影从脑子里甩开,这才得以喘息,但他刚刚的异常好像并没有被寿衣店的女老板注意到,似乎一切都只是虚幻的假象罢了。
他定了定神,才用平稳的语气说到:“我选女纸扎人。”
红色身影的出现算是一个提醒,一旦决定放弃和自己相同性别的男纸扎人,放弃可能存在的替死功能,谢渊就以另一个角度想到了更多。
男人女人和老人,这个说法跟手机上的提示一模一样。
他的大学生身份,对应着的就是男人和老人的厌恶以及女人和小孩的好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关联,但说不定,选择女纸扎人对他来讲才是安全的。
“呵……女人啊……”女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可以,我拿给你。”
谢渊等在原地。
他听到一阵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应该是女老板正背对着他往某处走。
由于现在怀里没有越来越重的香炉,他悄悄眯起眼睛,想趁机再看一眼寿衣店。
模糊的白色充斥着整个视网膜,只是这一次,白色当中混入了点别的东西。
两点黑色。
一缕缕灰白的发丝。
逐渐呈现出与其他白色不一样的,青白色——的皮肤。
女老板正站在他面前,和他脸对着脸!
脚步声明明到了远处,怎么会突然来个贴脸杀。
谢渊吓了一跳,差点往后退,不过他的思维如闪电一般运转一瞬,立刻稳住了僵硬的身体,将他牢牢定在原地。
不能动。
女老板依旧在试探他到底能不能看见,绝对不能动。
他维持着眯眼的神色,伸手捂住最大的个哈欠,然后直接把眼睛睁开。
整个视线里都是女老板那张脸,青白青白的,满头都是灰色发丝,一双黝黑的眼睛死死地凝视着他,没有一点血色的嘴唇勾勒着古怪的笑容。
谢渊发挥出毕生演技,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微微偏头,对着刚才脚步声离去的方向问:“这只女纸人大吗?”
无人应答,因为女老板还在他旁边。
“……人呢?”谢渊皱皱眉头,转过身,微微抬起手,向着那边摸索而去。
他抬手一定会碰到女老板,但他不在乎女老板躲不躲,对别人来说,知道女老板不是善茬儿,一定不敢碰女老板,就像明知道前方是刀刃,还会不会为了装作盲人而主动被刀刃刺穿一样。
但对谢渊来说,他很清楚,只要不暴露自己就是安全的。
手抬到一个高度,女老板退后了。
恰巧退到他碰不到的地方。
谢渊淡然地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平静地问:“店里是有仓库吗,你去仓库里拿纸人?”
因为普通的寿衣店也不会把纸人大大方方放在店里,一般纸人都是客人定制,不像纸钱什么的随便买。
走了几步,女老板没有跟上来,而就在谢渊眨眼的瞬间,他看到女老板突然出现在了前方。
在前方的一个柜子边。
“没有仓库,但有柜子,说了给你就给你,急什么。”女老板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了些不满。
如果是真正的盲人,一定不知道这女人刚才很变态的贴在自己面前,只会以为女人一直在那个方向。
谢渊停了下来,不置可否。
不多时,他看见女老板从柜子里面拖出来了一个……等身的纸扎人。
虽然他的眼前基本上就是一片模糊,只能勉强看到女老板的人形和纸扎人的人形,但分辨出大小还是可以的。
“这是别人找我定制的,还好生辰八字和名字没写上去,便宜你了,我得抓紧时间重做一个交货。”女老板抱着纸扎人来到谢渊面前,离得近了,谢渊终于算是看见了纸扎人的样子。
好像是个长发的女人,身形纤细,脸上用墨水画上了五官——在谢渊眼里就是一坨墨水。
“她叫王家长女,我也没管是怎么死的,虽然生辰八字和名字还没来得及写上去,但我是按照人家照片做出来的,你可以这么称呼她。”
女老板把纸扎人往谢渊手里一塞。
“东西也挑完了,香炉也还给我了,你走吧。”
谢渊抱住纸扎人,僵了一下。
因为他感觉得到,纸扎人的脸因为角度问题,是对着他的脖子的。
一股股冰凉的呼吸,正喷洒在他的脖子上。
第一百零五章 王家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