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安痴痴地望着男人,她知道无论如何,都是自己不对在先,可他犯得着这么生气吗。
安安躲开了男人的目光,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男人看上去似乎更加愤怒了,一把扼住了安安纤细的脖子,“顾安安,你不要一次又一次地挑衅我!我告诉你,”说着眼里迸发出一丝狠戾,“我恨你。”
恨我……
顾安安多么希望男人能够勃然大怒,哪怕是给自己两个耳光,她心里也能好受一些。可是,他却偏偏说出了这三个字,如此薄凉,如此让人痛彻心扉。
顾安安死死地咬住下唇,朝着北笙望了过去,她不敢相信,掐住自己脖子的人竟然不是自己最恨的苏哲,而是自己最爱的,最爱的周北笙。
多么讽刺。
安安被憋得满脸通红,却依旧嘴硬,无论周北笙如何用力也不肯低头,更不愿去张口求饶。
男生见安安如此执拗,火气更大,但看着安安脸上痛苦的表情,终究下不去狠手,一把将顾安安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嘶——”
安安摔在大理石地板上,手掌心正巧按在了垃圾筒旁边的脆玻璃碴上,疼得叫出声来。
周北笙咬牙望着顾安安,半天没有说话
安安知道北笙在生自己的气,可她自己心里也不太舒坦,周北笙以前不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啊。她知道,自己不辞而别,深深地戳到了北笙的痛处。
可是,可是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啊。
安安想着眼泪汪汪地望向了男人。男人依旧是一脸严峻,不苟言笑地俯视着垃圾桶旁边略显心酸的顾安安,微微地蹙起了眉头,却终究没有说话。
安安伸出右手,上面被玻璃划得面目全非,肉里还夹杂着细小的玻璃碴子,看得人心惊胆战,安安皱起眉头说道:“你看看,都怪你。”
说话的时候,一双委屈的大眼睛盈盈地望着男人。
可周北笙今天似乎铁了心不会怜香惜玉,瞥了一眼地上的顾安安,嗤之以鼻。
“喂,你连句对不起都不会说吗?”
男人仿佛听见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般,挑眉望着顾安安,“对不起,我凭什么要对你说?”
安安正想反驳,就听见男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顾安安,你有今天的下场,全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
这四个字像一座万斤重的石块一般,死死地压在了顾安安的心上,压得她说不出话,压得她快要窒息。
的确,一切都是自己罪有应得。
从五年前,自己为了救父亲,不顾一切的偷走周北笙的财产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万劫不复了,可她偏偏还抱着完全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许北笙会原谅自己,也许他还会爱自己……
安安唇边泛着一丝苦笑,就算北笙还爱自己,那又怎样,他永远也忘不掉五年前的事情,那是他一辈子的耻辱,一辈子内心深处的隐疾。
如果继续地和周北笙在一起,那么只有一个结果,相互折磨。
安安摇了摇头,在日本的一切太过美好,美好的有些虚无缥缈。在日本的时候,顾安安真的有一种回到大学时光的感觉。周北笙的话也多了起来,眼神也暖了几分,完完全全就是五年前的那个愣头青周北笙嘛。
可是,那毕竟是在日本。
顾安安明白,那样的美好是建立在异国他乡,建立在没有人认识周北笙,更没有人知道顾安安的基础上,是远离了苏哲,远离了林嫣然才可以做到的。
说到底,就是一场脱离了现实的梦境。
安安想到这里,彻底绝望了。
冷冷地望向了周北笙,“周总,您说得对,我一个小员工,怎么配得到您的一句道歉,是我没有数了。对不起。”说着一本正经地冲着周北笙鞠了一躬。
周北笙浑身一颤,“你刚才说什么?”
周北笙的“我恨你”让安安瞬间死心,而顾安安这三个字——对不起的杀伤力丝毫不逊色,让周北笙内心一阵翻江倒海。
安安浅然地笑了笑,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周总,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能够原谅我。”
既然你已经恨我了,我又何必去遵守约定呢。
周北笙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刚才的气势,似乎还有一点儿颓败,甚至是祈求的意味,他轻轻地摇晃着顾安安单薄的肩膀,“安安,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走好不好?”
安安微微地摇了摇头,“周总,我真的没法跟您解释……”
周北笙脸上掠过了一丝失望,喃喃说道:“难道……难道真的像松本说的那样……”
松本?
关松本什么事情?
安安迟疑地望着周北笙,正想出声询问,隔断间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中年大叔,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周北笙和顾安安两人,一边洗手一边叹气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哎……”
安安当场石化,怔怔地望着渐渐离去的大叔,痴痴地问道:“这里……这里是男厕所?”
周北笙耸了耸肩,指了指门上的标志。
安安恨不得找条地缝儿钻进去,脸上烧的火辣辣的一片,一把推开了周北笙,小跑着从男厕所逃了出去,边跑嘴里边嘟囔着:“造孽啊……”
出门的时候,一不小心又撞到了一个内急的男人。
男人一脸诧异地望着顾安安,又抬头望了望门口的标志,骂了一句:“我擦,神经病啊。”
顾安安没有回头,一路逃回了饭桌,生怕被人看到。
终于平安归来,安安刚一屁股坐下,就听见何果果夸张地说道:“顾安安,你的脸怎么了?怎么红成这个样子了?”
安安连忙低下头,躲避着果果的目光,小声地说道:“可能……可能是发烧了吧。”
何果果伸手摸着顾安安的额头,点了点头赞同说道:“是有点烧。”
安安默默吐槽,额头的温度,完全是因为窘迫,再加上一路逃窜造成的好吗,跟发烧根本没有半毛钱联系啊。
何志先望着满脸红晕的安安,催着何果果说道:“你快点吃,安安身体不舒服,吃完了我们早点儿回家。”
“不用啦,叔叔……”
安安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果果撒娇地说道:“我说何老师,我才是你的亲闺女啊。”
在何志先的催促下,何果果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晚饭,看着风卷残云过后的一桌子残羹剩饭,果果长叹了一口气,哎,暴殄天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