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安失魂落魄地走出周家的时候,手机铃声兀的响了起来。
“安安,你在哪呢!”
安安皱着眉头,将手机从耳边拿开了一段距离,以免让耳膜被何果果尖锐的声音刺破。
“我……我在朋友家里。”安安又说了谎,不得已而为之。
那头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了些许,“昨天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吓死我了。”
安安轻声说道:“我没事。”
“昨天看到你的短信,差点吓死我。你以后千万别和老吴去喝酒!那个老不死的,专挑你这种年轻小姑娘。”
安安一愣,看来周北笙没有骗自己。
安安磨磨蹭蹭地走到Y公司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第一次迟到,竟然是这般情形。
安安苦笑着走到办公桌前,一捧满天星映入眼帘。
静静地走了过去,花里并没有放卡片,顾安安却清楚地知道,这是谁送的。
只有周北笙,只有他知道自己对花香过敏,独爱无味的满天星。
旁边传来了悉悉簌簌的议论声,顾安安并不多么在意。
下班的时候,顾安安没有坐公交,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走回了家。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一拍,安安差点儿叫出声来,心惊胆战地回过头去,看到那人的面孔的时候,顾安安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悲伤。
“安安,好久不见!”
安安退了几步,仔细地辨认着对面中年男人的脸孔。
许久,脑海里才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安安迟疑地说道:“二叔?”
男人沧桑的脸上荡漾开一个比哭还吓人的笑容,“好孩子,这么多年了,难得你还记得二叔。”
听着男人这么说,安安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二叔是父亲唯一的弟弟,生在豪门,却不知珍惜,早些年吃喝嫖赌,在当地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登徒浪子。前些年,酒后伤了人,被判了刑,二叔来找父亲帮忙,父亲却把二叔打出了家门。
从那以后,二叔便与父亲再无交集。
直到今天,事隔多年,顾安安是第一次见到二叔。
记忆里的二叔虽然可恨无耻,可长相却也是英俊潇洒,谁能想到,不过几年的时光,二叔竟这么老了。
如果不是父亲,也许二叔当年进不了监狱。
安安想着,对二叔的态度也好转了几分,“二叔,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男人痴痴一笑,“还能怎么样。”
安安懂二叔的意思,坐过牢的人,就算被放出来了相必日子也不会好过。
男人指着身后的房子,“你住这里?”
“和朋友一起合租。”
男人咋舌说道:“这个小区是江城的高档小区,能够住在这里,安安你现在一定很有钱吧。”
安安尴尬地笑了笑,钱,这种东西跟自己似乎毫无干系。如果不是何果果收留了自己,自己只怕现在已经露宿街头了吧。
男人说着,不知不觉换上了另外一副嘴脸,慢慢地逼近安安,“安安,二叔最近手头比较紧,你能不能借二叔一点儿钱?”
听着男人的话,顾安安不禁蹙起了眉头。
“二叔,你是不是又开始赌钱了?”
男人赧然一笑,“也不算上赌,不过是些小打小闹。”
安安从包里掏出了五百块钱,递到了二叔的手上,“二叔,我现在刚刚上班,还在实习阶段,第一个月工资还没发呢,也没有多少钱,这些你先拿去吧。”
顾安安说完,又轻叹一声说道:“二叔,你也四十多了,别再整天赌钱了,是时候成家过安生日子了。”
男人的笑容突然僵持在了脸上,眼神一冷,嘲讽说道:“就五百块钱,打发要饭的呢?”
“二叔,我手头上真的没钱。”安安无可奈何地说道。
“没钱?没钱住这种高档小区啊?”男人愈加放肆,扬起眉头高声喝道。
安安本来还怀着几分愧疚之心,想着尽自己所能的帮助二叔,可是男人无赖的嘴脸实在是让人反胃,安安把钱塞进男人的手里,扭头就走。
男人在身后嘶吼,“顾安安,你个小贱人,你和你爸一样,毫无人性!”
安安仓惶逃进了家里,一进门便死死地关上了防盗门,生怕男人追了上来。
“怎么了?”何果果坐在沙发上吃着苹果,看见一脸慌张的安安,关切问道。
安安摇了摇头,“路上遇见了一个亲戚。”
“疯狗?”何果果正想开口询问,窗外突然传来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
“顾安安!你这个小贱人,快给老子滚下来!”
何果果指着窗外,皱着眉头问道:“这就是你亲戚?我看是条疯狗吧。”
说着冲到了窗边,冲着黑影扔出了手里的苹果核,“滚吧,疯子!”
窗外的男人骂骂咧咧了一阵,终于安生了下来,悻悻地离去。
安安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眼里一片空洞。
何果果看着惊魂未定的安安,递给了她一杯热牛奶,“喝完牛奶,早点睡吧。遇见这种疯狗,就该变成黄蓉。”
黄蓉?
“用打狗棒打回去!”何果果表情狰狞地说道。
安安终于忍俊不禁。
二叔的那句话让安安一夜没有睡着。
顾安安,你和你爸一样,毫无人性。
安安用力地咬着自己的手背,强忍着眼眶里呼之欲出的泪水,她不愿让何果果听见自己的哭声。
顾安安心里明白,父亲根本没有做错,如果那时候任由着二叔胡作非为,只怕就不仅仅是蹲监狱这么简单了。
二叔只知道父亲当年狠心地抛弃了他,害他锒铛入狱,可二叔永远也不会知道,父亲曾经花了二百万,才帮他躲开了仇家的追杀,保住了他的一条命。
二叔尚有父亲相助,可谁又能来保住父亲的命呢。
安安苦笑,父亲绝对不是那种人,他对待顾氏集团,对待公司员工,一向是尽心尽力。对自己的毕生心血,他又怎么会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情呢。
安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无论如何,二叔虽然可恶,可他也是自己现在唯一的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