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笙的目光飘向了远方，也飘向了那斑驳的记忆。
周慕明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爸爸。
小的时候，北笙对父亲唯一的印象便是他打人时狰狞的样子。
一根长鞭扬起，北笙总是会瑟瑟发抖的躲到母亲的身后。
“妈妈，救我。”小北笙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母亲是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是家族联姻才嫁给父亲的。可父亲……似乎从来没有爱过她。
也许是对命运不公的愤怒，父亲对母亲总是恶语相向，甚至气的极致会拳脚相加。
这份愤怒，从母亲一直延伸到小北笙的身上。
母亲一向懦弱，可这种时候总会挡在北笙的身前，用她那娇小的身躯紧紧地护住怀中的男孩。
这种庇护一直持续到北笙上小学。
那天，天特别蓝，北笙放了学，直奔母亲的房间，他的作文《我的妈妈》在全班被表扬了。
对于我们，可能不值一提，可对于那时的北笙，那却是至高的荣誉，他选择第一时间与母亲分享。
可进了房间，北笙却看见了自己永生难忘的景象……
母亲躺在地上，周围……满是鲜血……
母亲的头上一个血窟窿，鲜血还在汩汩地流淌，似乎永远流淌不尽一般。
而周慕明……满手鲜血地站在一旁，表情微微有些惊慌，强装镇定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医院的电话，声音有些颤抖。
“你好，这里有人摔倒了。”
摔倒？！
周北笙虽然年纪小，可他也有着自己基本的判断。
是周慕明杀了母亲！！
送母亲去医院的路上，北笙一直在叫：“爸爸杀了妈妈！”
可一个被吓得惊慌失措的孩子的话，有谁会信……
就算有人信，以周慕明那时的后台，也不敢管这件家事。
从那天起，在北笙的心中，周慕明便被烙上了凶手的印记。
从那天起，北笙再没有喊过他一声“爸爸”。
从那天起，没有人再保护弱小的周北笙了。
直到……直到萧晴的出现。
“北笙，这是你姐姐。”
周慕明牵着萧晴的手，对着北笙冷声说道。
小北笙冷声应了一声，不情愿地叫道：“姐姐好。”
女孩似乎也不太喜欢这个弟弟，撇了撇嘴，“爸爸，我不喜欢这个弟弟。”
不喜欢？我还不喜欢你呢。
北笙别过头去，不再搭理萧晴。
周慕明轻轻地蹲下身子，盈盈地望着萧晴，温柔地说道：“不喜欢就不跟他玩，小晴乖。”
北笙的心里生疼。
周慕明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温柔过，还有……他的那句话深深地伤害了北笙稚嫩的心脏。
为什么同样是父亲的孩子，他对萧晴会那么好，对自己却……
北笙紧紧地攥紧拳头。
他恨周慕明，他恨萧晴！
对萧晴的恨只维持了一天。
第二天，当周慕明应付完饭局，回到家中的时候，正巧瞥见了看电视的周北笙，心头的火气噌的冒了上来，一把将北笙提溜了起来。
不由分说地照着北笙的身上便是一顿狠揍。
北笙紧紧地咬着下唇。
若要说母亲死后他的改变，那便是无论周慕明如何的凌辱他，他都不会再求饶了。因为他知道，求饶是没有用的，母亲不会复活，父亲也不会放过自己。
根本，就不会有人来帮助自己。
“爸爸。”
周慕明听见了女孩奶气的声音，手悬在空中停了下来，扭头望向站在一旁发呆的萧晴，笑道：“小晴，你怎么来了？”
萧晴怔怔地打量着遍体鳞伤的北笙，轻声说道：“爸爸，你为什么要打弟弟？”
周慕明一怔，送开了手里的男孩，“爸爸再跟阿笙开玩笑呢。”
开玩笑？
北笙却不这么认为，他揉着身上的乌青，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半夜的时候，北笙身上疼得厉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房门突然被轻轻地叩响。
“谁？”
自从母亲死后，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了。
北笙的声音里透着警惕。
外面传来女孩稚嫩的声音，“阿笙，是我。”
萧晴……
北笙挣扎着坐了起来，挪动到房门口，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儿，清冷说道：“你来干什么？”
萧晴眨了眨眼睛，把医药箱塞了进来，“我来给你送药啊。”
北笙的身子一怔，送药……
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女孩清秀的面孔，“你为什么要给我送药？”
女孩显然没有想到北笙会这么问，微微一愣，笑道：“我是你姐姐啊。”
姐姐……
这个词未免有些太陌生了。
北笙依旧固执地问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在记忆里，母亲走后，就再没有人对自己好了。
而这个突然出现的姐姐，莫名其妙地对自己好……
萧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房门，“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快，我给你上药。”
说着便掀起了北笙的T恤。
北笙虽然才七八岁，可意识里也早已有了男女有别的观念，此刻被萧晴一掀衣服，满脸通红地嘟囔道：“你……你干什么。”
萧晴不由分说地往北笙的伤口上抹着药，“我是你姐姐，我照顾你，对你好是应该的。”
一阵清凉的感觉传来，北笙觉得身上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从那天起，萧晴便成了北笙的私人小护士，每次周慕明拿北笙泻火，深夜里萧晴便会小心翼翼地溜进北笙的房间。
久而久之，北笙似乎喜欢上这种感觉，有时候甚至变态地渴望周慕明的拳打脚踢。
萧晴在周家待了整整十年，也代替母亲保护了北笙整整十年。
北笙记得那年，自己上高中，而萧晴刚刚考上了大学。
放学回家，还没进门便听见了父亲和萧晴激烈的争吵声。
“你必须学经济！以后周氏集团要交给你的！”
周慕明有些声嘶力竭。
女孩的声音则格外清透，“周氏有阿笙。”
语气很是平淡，可却露出不容置疑的味道。
周慕明的音调又提了几分，“他？他绝对不行！”
北笙的心沉了下去，对于周氏集团，他没有半点兴趣，可是父亲的话，却深深地伤害了他。
萧晴似乎有些焦急，“爸，我想学表演，我有这个天赋。”
一听这个，周慕明便再也按捺不住，勃然大怒道：“你一个富家千金，去当一个戏子？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你嫌丢人，那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好了！”萧晴不过十**的年纪，正处在青春的叛逆期，尖叫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