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然瞥了一眼空姐，只好惺惺地关掉了手机，一双泪眼可怜兮兮地望向了父亲。
林森环顾了四周，怒哼了一声，女儿为什么找自己来帮忙，他算是看明白了！
飞机起飞以后，顾安安趴在小小的窗户上，望着越来越小的江城。
五年前，自己去美国的时候，就是这般情形。
那天，是父亲的司机送自己和母亲上的飞机。
安安不过才二十出头，难免有些年轻气盛，一梗脖子，倔强说道：“我不走，我要给我爸报仇！”
母亲皱起眉头，冷声说道：“安安，别说傻话了。”
说完挤出一丝笑意，感激地望向了男人，“小李啊，谢谢你了。”
“夫人，快别这么说。董事长不在了，这是我唯一可以替你们做的了。”
顾家国平日里对待小李不薄，小李也是个知道感恩的人。
梅芳点了点头，望了一眼顾安安，“走吧。”
“我不走！”
顾安安依旧倔强，一双眸子里流露出恨意和不甘心。
“走了的话，就说明我们怕了，认了！爸爸是被冤枉的！我不能走！”
母亲的眉头更加紧锁，露出了少有的严肃扬子，“顾安安，我再说最后一次，提起行礼，跟我走。”
顾安安浑身一怔，这样的母亲她从未见过，认真、威严，让人畏惧。
安安摇了摇头，“妈妈，你先走吧。我报完仇就去找你！”
说完竟转身就朝着航站楼的大门走去。
梅芳从身后一把抓住了安安瘦弱的胳膊，力量之大，竟然顾安安一步也走不动了。
安安无奈地回过头来，正想要说话。
“啪！”
女人的一巴掌扇了过来。
顾安安白皙细嫩的脸蛋瞬间红肿了起来。
难以置信地捂着脸孔，痴痴地道：“妈，你……干什么？”
梅芳依旧一脸的清冷，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温度，“顾安安，你清醒点！”
安安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母亲连拉带拽地带上了飞机。
坐在机舱里，听着空姐机器人一般“温馨”的声音，眼泪开始一滴滴地往下落。
“跟我在一起这么痛苦吗？”
身旁男人的话让顾安安回到现实。
“嗯？”疑惑地望向了男人。
男人扭头，皱着眉头打量着自己，一只手缓缓地伸向了自己。
顾安安下意识地一躲，却终究没有躲过去。
微凉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眼角，顾安安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流泪了。
尴尬地笑着，胡乱地抹了几把眼泪。
“让您见笑了。”
顾安安这句话说得未免太过生分，生分到让周北笙微微蹙眉。
男人背靠着椅背，眼眸微微合上，轻声说道：“想到什么了吗？”
他……看出来了吗？
顾安安侧过脑袋，痴痴地打量着男人，许久没有说话。
男人的睫毛，真的好长……
顾安安咽了口口水。
“有那么好看吗？”
男人突然出声，吓得顾安安连忙收回了花痴的眼神。
“没……没有，我在思考。”顾安安呢喃说道。
男人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唇边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思考什么？”
顾安安把头又贴到窗户上，隔着玻璃望着那个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的城市，轻声道：“回忆。”
“回忆里有我吗？”
这话说的大胆而露骨，让顾安安心里一紧，回过头想要说话，却发现男人的眼睛竟然离自己不过几厘米……
顾安安愣住，痴痴地望着男人的脸孔。
一颗心扑通扑通……
男人突然一笑，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复了一遍，“顾安安，你的回忆里有我吗？”
顾安安低着头，没有说话。
记忆里有周北笙吗？
呵，她的记忆里怎能没有周北笙。
五年前，她不愿离开江城，一半是为了父亲，而另一半也是为了周北笙。
顾安安被母亲拽到飞机上，用尽了浑身解数想要下去，甚至想到了电视剧里装病的桥段。
可现实终究是现实。
顾安安捂着肚子叫唤的时候，漂亮的空姐果然过来询问。
可母亲凑到空姐耳边说了几句，那空姐腼腆地一笑，径直走远了。
没过一会儿，竟给自己送来了一杯热腾腾的白开水，还有一片……
卫生棉！
甚至没有来得及打最后一通电话，顾安安便越过千山万水，和母亲两人去往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
美国。
多少人向往的天空，可对于顾安安而言，却是地狱一般的存在。
刚到美国的那几个月，顾安安和母亲住在西部的贫民小巷，和鱼龙混杂的世界各地人民住在一起，忍受着各种难闻的气味和风格迥异的文化习俗。
母亲上了年纪，且语言不通，根本无法工作。
两个人全部的经济收入就是顾安安在汉堡店的打工所得。
顾安安打工的汉堡店在IBM的楼下，而苏哲那时，正巧在IBM实习。
每天中午，一个双层牛肉汉堡，一杯可乐。
这是苏哲的必点菜单。
久而久之，顾安安对这个长相清秀的男人印象深刻。
那天，苏哲照例来买汉堡，顾安安试着搭话，“中国人？”
男人扬了扬眉头，脸上露出一丝粲然的笑容，“你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倒可乐的时候，安安多接了可乐，少加了冰块
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今天可乐的分量有些不同，扬了扬手中的可乐纸杯，“谢谢。”
说起来，这就是两人第一次的对话。
简单，朴实。
如果顾安安知道今后会跟苏哲如此纠缠，她当时就应该把可乐扣到男人的脸上，霸气地吼道：“滚。”
“顾安安，这五年你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嗯？
顾安安迅速地从痛苦不堪的回忆里抽离出来，茫然地望着一脸严峻的周北笙。
男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皱眉说道：“顾家国死后，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顾家国”这三个字一出口，顾安安当场石化，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男人，“你……你说什么……”
周北笙他都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
男人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都知道了。”
那么，那么苏哲呢？！
他也知道苏哲了吗……
北笙沉声说道：“原来顾家国是你的父亲，原来你当时真的是有苦衷的。”
所以，你就义无反顾地背叛了我吗。
北笙的唇边浮现出一丝隐隐的苦涩。
“为什么不告诉我，信不过我吗？”
顾安安猛得摇了摇头，“不是，我那时候根本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