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也好，大荒也罢，从未出现过天劫。
但后世，修行界中各个层次提升，都会有劫难相随。
这就是天劫。
“原来，天劫是这么来的……”
韩牧野双目之中精光闪亮，飞身冲向天穹上。
人抬手，一道金光闪耀的雷霆降下。
云牛双目圆瞪，看着韩牧野降下的雷霆。
“哈哈，我懂了，我懂了——”
仰天长啸，云牛身上道道金光与雷霆相合。
这金光，就是他的传承，他的血脉力量，最终凝聚成规则。
当金光与韩牧野的雷霆相合时候，韩牧野的脑海之中，无数的画面浮现。
这是云牛修行的记忆！
这些，就是云牛血脉传承规则的展现！
规则与雷霆相合，韩牧野就能看到这一切。
不是他主动去看，而是他需要参悟透这规则的痕迹。
就算他不修这规则，也要将这规则的痕迹参悟透，然后蕴藏在一道道的雷劫之中。
这一刻，他，天道，还有云牛，是一起在为云牛族群的传承制造天劫。
“嗡——”
天穹之上，数道身影落下。
“凤十四？这是怎么回事？”
“牛大头，我怎么感觉他身上有天道气息？”
“那小子就是昊天和开明兽选定的人？他在干什么？”
这些身影形象各异，但身上的气息都浑厚无比。
此时立在那，直接将天地之力排开。
这是自身力量太强，已经不受天道管束才有的表象。
“我也不知道。”凤十四有些郁闷的摇头。
“我知道。”凤十四身后，凤起双目之中闪动晶亮。
凤起就是金火，他从后世而来，当然见过天劫。
此时，看到天穹之上一道道雷霆与云牛血脉结合，他当然明白。
“老祖，这是将云牛血脉力量与天道结合，往后传承只要天道不绝，血脉传承就不会断绝。”凤起高声开口。
其实，随着天道力量变化，这种传承手段的弊端也会显露。
比如，当天道力量衰落到极致，天劫无力降落，或者族群力量太弱，没有能承接天劫的后辈。
不过这不是凤起考虑的，也不是现在的韩牧野考虑的。
天地之力和族群力量衰落，那不是任何人能改变。
“族群血脉与天道相合？”一位头顶有一道长长金色独角的老者皱眉，“这般的话，我等岂不是要受天道管束？”
他们都是神兽，是凌驾天道之上的存在。
现在要让他们接受天道管束，这可不是舒服事情。
“其实倒也不是不行。”独角老者身侧，一位身穿彩衣的四旬中年摇摇头。
“就算没有天道管束，我们为了族群传承一直不敢远离，其实也被束缚住了。”
他的话让其他几人点头。
不被天道管束，可你的族群你要管吧？
天天有人来找你修行，找你询问传承，你能离开？
“如果我们想要去昆吾，恐怕真的只能将传承留下。”
“按照如今大荒的天地力量变化，这手段，或许是最好的。”凤十四双目之中闪动精光，沉声开口。
去昆吾。
这句话让所有人沉默。
要是他们离开，就算将族群之中强者都带走，也不可能带走所有族人。
剩下的人就要血脉传承断绝。
要想觉醒血脉，光靠留下的几件传承宝物是不够的。
金乌族之前的颓唐局势就是证明。
依靠夺阳大会，还有其他传承，还有血脉力量自然觉醒，最终结果就是偌大的族群不断凋零，被人族剿杀。
“轰——”
天穹之上，一道雷霆降下。
之前被韩牧野一拳塌陷下去的大地，一头头长角云牛飞身而起。
云牛撞在雷霆之上，身上气血不断翻腾。
天穹，雷霆不断降下。
万里，十万里！
十万里的天地力量被调动！
这一刻，整个大荒世界似乎都在震动。
天地力量在变化，在复苏！
下方，凤十四他们瞪大眼睛。
这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大荒力量沉寂无数年，一直在不断削弱，怎么能苏醒？
“我明白了！”
那独角老者面上露出激动之色，双目之中透出骇人的金光。
他仰天长笑，身上气血化为滔天的金色火焰。
独角天玺神兽。
这是洪荒时代掌管天地火焰的一种神兽。
“补天道！”
“他们是在补天道！”
“天道不足，我们以自身大道补充。”
“这样一来，这天地之力就能复苏。”
补天道！
凤十四他们都是瞪大眼睛，口中喃喃低语。
这怎么可能？
“玄玺老哥，天道，大荒不是已经化入废墟之地了吗？”一位黑袍青年不敢置信，低声说道。
废墟之地，就是墟界。
大荒，早已陨落，只留一片虚幻天地。
“虚与实，有时候也就一线之隔。”独角老者目中的金光不散，紧紧盯着天上雷霆。
“外面都说这里是墟界。”
“都说这里是量劫归陨之地。”
他转过头，看向众人，沉声道：“但你们也知道，这里是量劫重启之地。”
“下一次量劫，大荒重回！”凤起惊呼一声。
下一次量劫，大荒重回天地万界！
他不敢想象，自己的义父在干什么。
他是在开启量劫！
天穹之上，韩牧野此时也明悟。
他亲手开启了下一次的量劫。
原来量劫并非天地破碎之力重现，而是另外一种力量，另外一种天道复苏。
量劫，是天地之力的争斗，天地破碎只是表象。
当一种天道力量萌芽，并且有了席卷天地的力量，便是量劫再起时候。
“轰——”
一道雷霆从天而降。
这雷霆不是韩牧野掌控，是此方天地自主催动而出。
这道雷霆降落的瞬间，整个大荒天地都有感应。
无数强者抬起头。
远在玄灵仙国皇都，皇城之中，穿着青黑长袍，头戴金冠的老者面上露出笑意。
“等待这么久，终于来了……”
老者长笑一声，背后有一株撑天的青色树冠浮现。
在树冠之后，还有澹澹的血色虚影闪动。
万华仙朝皇城，身穿金色衮服的老者双目中闪动精光，他身前，一队队金甲战将躬身。
“大荒天地力量变化，我们的机缘来了。”
“本帝曾经承诺过你们，要带你们离开这墟界。”
“你们感觉到了吧，这一天不远了！”
老者的高呼传彻大殿。
大殿之中，所有人躬身，抱拳高呼：“为陛下效死——”
声音直上九霄，引动方圆万里天地震动，金色的神光笼罩。
大荒深处，一位位隐藏的神兽，强大异兽走出。
他们身周，有天地之力震荡，似乎是要透入他们的身躯。
有的神兽沉默片刻，缓缓放开对这力量的抗拒。
有的异兽面色变幻，转身离开。
……
韩牧野面前，一位位身穿黑甲的大汉身形落下。
化形。
云牛一族的族群接受天雷加身，在雷劫之中获得了传承，快速融入自身。
这样一来，他们很多年来难以攻克的传承难关全都消失。
“真是，幸运啊……”
看着那一位位化形的云牛族，凤十四轻声低语。
以云牛族的领悟能力，要想得到足够传承，恐怕十万年都不成。
大多数的云牛都只能一辈子浑浑噩噩，与野兽无异。
现在，有天劫之力加身，开启他们的神智和传承，被动的接受记忆点化，这整个族群，竟是九成都化形了。
“哈哈，好，好！”
天际，云牛老者长笑，飞身落下。
那些各族神兽目中多了一丝羡慕。
“小兄弟，你说，想要什么，我这只要有的，你尽管拿去。”云牛老者转头看向韩牧野，一声高呼。
想要什么？
韩牧野微微一愣。
刚才他可是将云牛一族的传承神通和传承规则都观阅一个遍。
这等好事已经难得，现在还要找人家要好处？
是不是有点，太过，厚道？
“咳咳，前辈，那我就不客气了，听说你们云牛一族凝聚的牛宝不错……”
……
韩牧野离开云牛一族时候已经是半年之后。
在云牛一族驻地，他与云牛族的神兽老祖推衍天劫力量变化，又得到不少宝物。
加上各处神兽族群来观摩，他时不时要引动天劫力量展示出来。
当然，每次引动天劫，都是能得到些好处的。
总不好白干吧？
离开云牛族时候，整个云牛族都是列队相送。
与之前那千牛大阵不同，现在是一位位身穿黑袍的大汉抱拳恭送。
化形，不只是力量的转换，更是灵智的提升，对天地力量的领悟。
这云牛一族，光是有真灵境的强者就达到百位，其他族人只要是经过雷劫，至少也是元灵七重。
不过他们并没有凝聚出元灵和真灵。
九重雷劫，他们的修行已经与大荒传统修行有了变化。
那些真灵境的云牛，身上有澹澹的仙光缭绕，分明是仙君巅峰之境。
其他的云牛，大多身上各色的仙光。
这是与后世的修行法相合。
既然量劫已经开启，那就让量劫的灭世之力变最小。
如果这大荒之中的修行之法与外面是相通的，量劫就不会毁灭那些世界，而是直接同化。
但是，周天神界就不一样了。
那些修神族功法的神族，他们怎么办？
韩牧野也很好奇。
或许，这就是神族一直压制各方世界的原因吧？
神族之中的强者，不可能不知道量劫如何起源。
只是天地之间的玄奥，不是任何人可以揣摩。
千年时间，韩牧野一直在大荒深处行走。
凤十四等人陪着他，走遍了大荒深处一个个的神兽族群。
不管这些族群大小，只要接受新的传承法，韩牧野都能有极大收获。
在引动天劫力量时候，他能够看到神兽传承血脉的神通，也能看透这些族群的传承规则。
解析这些规则，再与自身领悟的力量相合。
不知不觉，韩牧野身上气息已经变幻。
五百多年前，凤十四曾与韩牧野交手切磋。
对于这一战的结果凤起很好奇。
可惜，他怎么问，老祖也不说。
从此以后，韩牧野就再没有出过手。
千年时间，大荒的天道力量已经变化。
整个天穹都是金光闪耀，无数的灵光交错。
仙光与天道本源相融。
仙气翻涌。
将天地之间力量弱化为低等级的仙道力量，聚集更多力量化为天道之力。
如今的大荒天道，已经比化为墟界之前的天道更强盛。
因为有数以千计的神兽将自身力量和族群力量融于天道。
按照那些从洪荒遗留的神兽感叹，当年在洪荒时代，如果他们就这么做的话，再强的敌人也不可能打破洪荒天地。
大荒深处，一座满是火焰的山崖之前。
韩牧野面色肃穆的立在山崖之下。
山崖上，站着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老者。
老者面色澹然，看着韩牧野，双目之中透着璀璨的金光。
“我等你很久了。”
老者轻声低语，背后，金色的大日金乌升起。
天地只能有一尊大日金乌，所以，他一直留在这大荒深处，无数年不曾出现在世人眼中。
“昊天告诉我，你会来。”
韩牧野不知道昊天金乌所说的来，是来到这里，还是来到大荒墟界。
越是与这些真正的强者打交道，韩牧野越是发现，很多玄奥的秘密，似乎都在这强者的计算之中。
其中就包括他的到来。
“你想好了吗？”老者看着韩牧野，轻声道：“我金乌一族的传承力量一旦与此方天道相合，量劫就真的开启了。”
开启量劫。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关键。
韩牧野不知道。
“小子，昆吾之外有无数界外强者围杀，昆吾的力量在削弱。”
“你必须开启通道，让大荒中的强者前往昆吾，才能护住昆吾。”
就在此时，韩牧野身后有声音传来。
开明兽。
回过头，韩牧野看到了身穿月白长裙，面带笑意的木婉。
“师兄。”木婉轻声一唤，好似回到了九玄山上时候。
这一刻，似乎整个天地都有了颜色。
伏在木婉怀里的开明兽抬头，低语道：“丫头，你心跳好快啊，在想什么？”
……
开明兽确实已经没有再开启昆吾的力量。
昆吾之中的强者也没办法出来。
昆吾说是洪荒最后的遗藏，倒不如说是最后的牢笼。
这是当初打破洪荒的那些界外强者留下的牢笼。
他们等待昆吾之中神兽成长，然后再来收割。
现在昆吾之外的界外之人与当初的强者不是一类。
“界外很大。”
“天地的尽头，我们谁都不知道在哪。”
开明兽轻声低语。
当初，他们都以为洪荒就是天地的中心，可是当界外强者到来，将所有神兽的荣耀都打碎时候，他们才明白，原来，洪荒，也只是如此。
“我也不知道是任昆吾被破，还是守护昆吾。”开明兽看着韩牧野，轻声道：“怎么选择，留给你吧。”
开启量劫，让大荒能重新化实，让大荒中的族群能冲出去，去昆吾之地与界外之敌交手，保护昆吾。
还是不开启量劫，让大荒慢慢消亡，让昆吾被打破，让那些洪荒之中的族群出来。
怎么选择，就给韩牧野自己。
“昆吾，到底是什么样？”韩牧野沉吟，低声问道。
“那里，还保存着洪荒的面貌。”开明兽看向韩牧野。
“也罢，我用最后的力量，让你去昆吾看看吧。”
话音落下，他的眉心竖眼睁开。
金色的灵光直接将韩牧野身躯包裹。
韩牧野浑身一颤，眼前景象开始变幻。
他仿佛走到一扇大门之外，伸手推开门，就能走到另外一座世界。
转头，他能看到四周无数四臂三眼的族群在穿梭。
他们冲向前方的璀璨天地，全力出手。
那天地外的光罩已经斑驳。
韩牧野推开光门，一步走入其中。
苍茫的气息直接透入身躯。
这是一种带着无尽沧桑的气息，来自远古。
目光所及，血腥与煞气交错，将这天地染成血红。
无数的骸骨堆积，好似一座座山峦。
这，就是昆吾？
不是说，昆吾，是洪荒最后的遗藏，是神兽最后的归宿吗？
这里，为何只有杀戮？
“吼——”
一头满身黑色气息的百丈异兽奔踏，背后，无数只有尺长的蚂蚁追杀，将其身躯裹住，最终吞噬。
远处，一座山峦般高大的异兽飞身而起，将身前数十头异兽压成肉饼，然后长笑离去。
“休——”
一只金色的异鸟一爪子抓在韩牧野的身上，让他身躯破碎。
面前所有的景象消失。
韩牧野依然站在原处。
“这，就是昆吾？”
他轻声开口。
开明兽点点头，低声道：“这就是昆吾。”
他面上露出一丝苦笑，看着韩牧野：“你以为昆吾，以为洪荒是什么样子？”
是啊，自己以为的洪荒是什么样子？
那满是神兽的世界，不就是这般杀戮遍地吗？
洪荒，本就是无序的。
“如果，昆吾被打破，其中的那些神兽都出来，会怎么样？”韩牧野抬头看向身周众人。
他身侧，是凤十四和数位神兽。
“那，就是另外一场量劫。”凤十四看着他，出声说道。
量劫的起源，并非一处。
最终，谁能成为真正的量劫，谁能席卷天地，还需要各种力量的博弈。
“据我所知，现如今已经将要开启的量劫，至少有六处。”一道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父皇。”木婉低声轻唤。
半空之中，身穿青袍的老者面带笑意，缓缓降下。
青帝。
玄天青帝。
“前辈就是通天木的本体吧？”韩牧野看着青帝，出声问道。
面前这位的容貌韩牧野实在太熟悉了。
通天仙尊。
但他不是通天仙尊。
“不错，”青帝点点头，目光打量韩牧野，“你该是见过通天仙尊。”
“那是龙鳄神魂夺舍，我这本体只能逃到此地躲藏。”
面对龙鳄的神魂，通天木都无法直面。
“通天仙尊就是掀起量劫的人之一。”
“神族，神族背后的势力，也在掀起量劫。”
“大荒，昆吾，还有那围攻昆吾的异族。”
“还有，天渊最深处，那道门之外的力量。”
青帝看着韩牧野，面上露出羡慕之色。
“你才是能开启量劫的人。”
“我，万华，都只能在量劫之中寻求自保的机会。”
韩牧野知道，说自己是开启量劫的人这是真的。
但青帝和万华仙尊只能自保，那恐怕不对。
他们恐怕有着许多后手。
“呵呵，我这丫头可是本尊的宝贝明珠，你可不能欺负她。”青帝转头看向一旁的木婉，轻笑说道。
木婉本身就是通天木的血脉传承。
当初在墟界之外，在天玄时候，通过那赶草鞭中力量，韩牧野就感知到木婉与通天木之间的关联。
不管是通天木还是通天仙尊，还有那些散落各处的强者，谁不在布置各种渡过量劫的手段？
当初的莽荒遗地，莽荒之中的那些神兽，项凌霜他们这些妖族，难道不是神兽的布置？
“如果我不开启大荒量劫，最终，我也只能如前辈一样，在量劫之中奔命，对吧？”韩牧野看向青帝。
当初的冥河仙尊就是在量劫之中四处奔逃，最终还是陨落。
万华天渊之中，那些墟界，每一座都是在量劫之中陨落的存在。
没有谁敢说自己能在量劫之中长存。
“不错。”青帝点头。
“那，如果我开启量劫，并且，大荒量劫能成为最后的胜者呢？”韩牧野轻声开口。
听到他的话，金乌老者呵呵一笑，抬头看向天际：“你会如昊天一样，成为这个量劫的主人。”
“直到下次量劫到来，或毁灭，或重生，或，离开。”
昊天。
韩牧野看向天穹。
如果他能开启量劫并且最终成功，他就是量劫主人。
那他和昊天金乌只能留下一个。
到时候，昊天金乌需要选择，是毁灭还是重生，或者，离开。
当然，也可能是他韩牧野毁灭，重生，或者离开。
但不管怎么说，那时候的选择权都在他自己手中了。
微微闭上眼睛，韩牧野脑海之中各种景象变幻。
界外强者毁灭天地。
昆吾之中的神兽肆虐天地。
神族，碾压天地。
这一切，都不如自己开启大荒量劫。
他也不想成为在量劫之中奔命的存在。
那就，掌控量劫！
有些事，早已经注定。
“好。”
睁开眼睛，韩牧野双目之中透出坚定的金光。
“我来开启大荒量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