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那算命的面前,赵池安显得有点局促不安。
他瘦小的身子畏畏缩缩地坐在那刚才被容灯一脚踩过的凳子上,算命的偷偷看了容灯一眼,然后装模作样地把下巴微微一抬,手里拿个抽签筒,半眯着眼睛问:“这位小友要算点什么啊?”
“我想……我想算算我父亲的下落。”赵池安眸子很亮,虽然有些怕人,但还是满怀期待地直直看向算命先生。
“寻亲啊,”他摸了摸胡子,眼睛越眯越小,“抽只签吧。”
赵池安抬手有些犹豫,抽了一只。
他不识字,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容灯却望得清清楚楚。
下下,大凶。
嘶~
这算命的怎么搞的?
容灯眉头一皱,算命先生眼疾手快地将签抽了回来,看了一眼后也明显顿了一下。
就在容灯以为这家伙要开始不按剧本走的时候,他忽然大笑了两声:“好签啊好签,小友稍等,待我以时间和此签起一卦,便能推算出你父亲所处的位置了。”
容灯:“……”
虽然是她让他这么说的,但不得不说这家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一流。
赵池安向前凑近了几分,眼里的期待愈盛:“那真是谢谢先生嘞!”
算命的一阵生龙活虎地比划,半响之后拿出毛笔刷刷往纸上一写,然后将纸塞进一个信封内封好:“此封信内是天机,小友只能在明日日出时打开,里面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我真的能找到父亲?!”
“有心之人天不负,小友只需好好克服眼下困境,每日好好吃饭休息多行善事养一身正气,积极待人待事,一定会有拨开云雾见月明的一日的。”
一番话说得天花乱坠,容灯笑着叹了口气,又掏了二两银子给他。
赵池安一路上都显得很兴奋,将信封紧紧地揣在怀里,每走一步都怕它掉了。
这条路上有很多卖花灯的,锦鲤样荷花样千奇百怪琳琅满目,风不闻走在容灯身侧:“不然给你买一个?”
“打住,”容灯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给我买这个玩意做什么?问池安去。”
从算命摊出来后赵池安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再加上风雷岛上可没有这些玩意,他显得很是兴奋。
风不闻淡淡笑了一下,拉着他到了一个摊位前:“喜欢什么样子的?”
赵池安却摇了摇头:“阿娘说不能乱花钱。”
风不闻微愣了一下,随即柔声笑了一下:“没事的,一个花灯不贵。”
赵池安还是摇头。
容灯叹了口气:“给他拿个锦鲤的吧,寓意好些。”
风不闻拿了一个,正要掏钱又看见容灯手里捏着一两银子就要放桌上,他连忙握住她的手:“财不外露,这里人这么多,一会有人来打劫你怎么办?”
容灯惊了一下:“打劫?还有这种好事?”
那她不是可以反打一波赚点外快了?
风不闻知道她在盘算什么,嘴角的笑有些无奈,还是坚持自己付了钱。
赵池安手里提着那盏灯目不转睛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点吃的,风不闻忽然拉起容灯的衣袖:“我带你去个地方。”
容灯怔神,回想起他在客栈里说的话,点了点头。
这家伙据她了解是没几个钱的,会送她点什么呢?
一路左拐右拐,风不闻带她进了全城唯一的一家布料店。
店里此时有不少人都在挑选布匹,且基本都是妇女,猛地见一大男人左手拉一姑娘右手拽一孩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不由都被小小地吓到了一下。
容灯开始有些云里雾里了。
边陲小镇比不得汴苍,自然是没有成衣卖的。
这家伙难不成是想买布匹回去给她做衣服?
“掌柜的?”风不闻进去就喊了一声。
掌柜是个四五十的妇女,听见声音后连忙迎了出来:“哎呦客官你可来得真巧啊。”
“衣服做好了?”
“做好了做好了,绣娘刚刚收工,在里屋挂着呢。”她往风不闻身侧看了过去,“想必就是这位姑娘吧?长得可真漂亮,配上那衣服一定惊为天人!”
面对这么热情地赞美,容灯有些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跟着掌柜的进了里屋,容灯脚步渐渐顿了下来,目光全被眼前的一物吸引了过去。
屋子的正中间架子上挂着一套衣裙,上身的开衫外披和交领里衣都是雪白颜色,细看却又能发现绣着几片银色的细小枫叶,数量不多显得并不累赘花哨,却又极有意味。
下襦做了两层,但里层白罗的裙摆处却又拼接上了几角鲜红,用料面积下多上少,在外层轻薄白纱的掩映和白罗覆盖下若隐若现。
裙摆处也绣有红色的枫叶,小且精致。
“这身衣服的外披和下襦外层用的都是最轻薄又灵动的香云纱,光照在上面会如水光荡漾一般夺目,其他都是上等的白罗所制,就连枫叶也是用蚕丝所绣,可都是价值不菲的料子,”那掌柜十分激动,“衣服还是这位公子亲自设计,整套用料虽骄奢却不庸俗,如出水芙蓉一般,可算是世间孤品,姑娘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容灯没说话,走上前轻轻抚了抚衣裙,香云纱入手轻柔微凉,确实极其舒服。
她笑着叹了口气,回头看向风不闻:“钱都花完了吧?”
风不闻眼睛又像月牙似地弯了起来:“你穿上试试。”
所有人都出去等着容灯换衣服,这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量了她衣服尺码,竟然做的极其合身。
她换了上去,忽然觉得自己并不跳动着的心有些慌乱。
确实很好看。
白色和红色也确实是她最喜欢的两个颜色。但她从未跟谁提起过,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就选对头了。
不得不说,她很开心。
出了屋子,风不闻有些紧张地看着她,见容灯眼里带着笑意的时候,他缓缓地松了口气,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你能……轻轻转个圈吗?”
他问,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容灯哭笑不得,依言转了个圈。
裙摆处本被遮拦了不少的红这才全部绽放开来,随着动作如花盛开,然后在脚步停顿的一瞬微微荡漾几下,又将华美尽数收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