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方才钉穿秦守见四肢之时,其只是闷哼一声,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但是发觉自己丹田破碎,先天之气疯狂的向着外界倾泻的时候,他终究是疯癫了,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转而便变成了哀嚎。
事到如今,他心腔中生出了不知多少的愤恨,已然是将他的心智吞噬。
境界被破,但是肉身力量仍在,他想要挥动四肢挣脱骨链,却是纹丝不动。
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之后,秦守见发出一声有些不甘的怒吼,随即没了动静,死气沉沉。
对于其方才的反应,宁恪神情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
他转过身去,向着那清怜所在的位置飘去。
身后骨链晃动,拖拽着秦守见,片刻便至了其身旁。
而至了此时,那四周凝结起来的水墙已然消失不见,苏管事站在远处犹豫了些许,终究还是觉察到了什么,飘然至了不远处。
他见着此地气氛凝重,也只是沉着脸微微拱手,并没有说些什么。
此时的清怜,正跪坐在水面上,她抬手轻轻抚摸着那青蛟身上的麟甲,神色之中隐约有几分哀伤,
宁恪见着这般光景,回想自己已经知晓的内容,心中大抵已经是有了些许猜测,但却依旧是没有直言,道:
“我见河神如此,可是知晓这青蛟出处?
方才我与之酣战之时,其空有实力却没有灵性,当真是奇怪的紧。”
对于见到这位河神,宁恪的心态已经如初见隐约有些不一样了。
毕竟他已经是觉察到,这位河神的实力,似乎与自己相比,差了些。
也正是因此,原本的‘河神大人’称谓不在,成了真正的‘平辈’。
清怜听了这话,手上动作微微一顿,面容上浮现些许情绪,语气中满是哀伤:
“小友不用再去猜测了,这青蛟,便是我的夫君,海河河神。
在他与那墨蛟气息出现之时,我便已经发觉,却一直没有确信。
但是其逆鳞当中,蕴含的海河河神权柄,做不得假。
其虽身死,但位格仍在,也正是缺失了这一块,妾身所以才一直以准河神自居。”
听了这话,宁恪虽说早已经有所猜测,心中还是有些震动。
宁恪看看那挂在骨链之上的秦守见,在比对一下那青蛟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心中疑惑丝毫不减,道:
“既然其已经身殒,又怎的被秦坞主所操控,成了其掌中底牌呢?”
“这等事情,老朽倒是知晓些。”
见着场面一时间冷清下来,苏管事叹息一声,
“若是老朽没有猜错,其操纵清澜与那坞中恶蛟的手段,应该是一门唤作‘噬目蛊’的旁门神通,将它们炼制成了傀儡。
其需要以目养蛊,分作雌雄,雌蛊入眼,雄蛊入傀。
孕养得当之后,傀儡与双目共生,傀儡的目光,能够传递到施术者的眼睛之中。
不过弊端也是有的,雌雄双蛊同命相连,一旦其中一只有损,另一只也难以独活,会为之殉情。”
他话语至此,又是叹息一声,不知在叹息何事。
而宁恪没有听闻过此事,只感觉有些新鲜奇特,就是有些悲伤的清怜,看向这位苏管事也是眼中闪过些许异色。
苏管事双目目不能见,难免让他们有些遐想。
这位苏管事,为何对于这事情这般详细?
而苏管事似是感知到了宁恪与那清怜的审视目光,忽然间想起了什么。
连忙苦笑的摆了摆手:
“两位不要想歪了,老朽之所以知晓此事,是因为早些年对于双目颇为上心。
这法子虽说精妙,却也并不简单。
想要修成这门神通,需要杀妻自证,叩问本心,老朽挚爱,当时已经入土两百载,对于这些个情爱之事,早就看的淡了。
而且这其中弊端颇多,种种禁忌,不足道哉。”
他这话说完,瞥向秦守见‘看’了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视。
而就在这时,水面隐约颤动了一下,他们皆是发觉,宁恪眉头微挑,看向了清怜。
清怜自是知晓出了何事,柳眉微蹙,抬手在水面上一点,一条青鲤猛然间跃出水面,化作了清韵儿的模样。
她刚想要向母亲说些什么,却是不成想此处竟是这么多人,随即缩到了清怜身后。
而清怜见此,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道:
“韵儿,跪下!”
“啊?!”
清韵儿听了这话,身子微微一颤,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委屈:自己只是跟着娘亲偷偷跑出来,犯不着让她当众下跪吧。
她随手扯住清怜的衣角,委屈的喊了声‘娘亲’。
清怜见此,脸上挂上了些许的薄怒,转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哀怨沉于心底。
她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指向了不远处青蛟的尸身:
“那是你爹...的尸身。”
爹....尸身?!
清韵儿听了这话,大脑明显宕了一下。
顺着手指方向看去,扑通跪了下去。
回想起种种,泪花便在眼眶之中打转转。
而原本平缓的河面之上,也因此开始微微泛起波澜。
她看着庞然青蛟的尸身,再也忍不住,泪豆子扑簌簌的往下掉。
而至了这时,清怜忽然面色微冷,看向了秦守见,道:
“映月坞坞主大人,如今你落得这般下场,怎的不吭声了?
若是能够告诉我,我夫君到底因何而死,妾身愿意做主,给你一个痛快。”
而听了这话,原本一直在沉默的秦守见,忽然间笑了起来。
他笑的有些疯癫,有些张狂,直至笑到咳嗽,道:
“是啊,以海之名号冠名的河流神祇,其实力远远超过了我不知多少,怕是那些个人族之中的神魂境强者,也不敢硬撼这位海神的锋芒。
若是让他成功渡过神魂劫,怕是这位龙君,放眼淮湳道,也少有匹敌。
这般人物,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怎么死的呢?”
清韵儿虽小,却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经过了海神府中诸多变故的她,虽说偶尔有些不懂事,但是有些道理,她已经是懂了。
此时的她正在估摸着青蛟的鳞片,青蛟那尚未化作蛟龙的角,看着那些个伤痕,哭的稀里哗啦。
原来爹是这般模样。
若是活着的话,他肯定威风凛凛。
爹死之前,一定是受了很多的伤吧,一定很痛吧。
而听了身旁诸多话语,她猛然间转过头,恨恨的盯着秦守见:
“是你杀了韵儿的爹,韵儿恨你!”
听了这话,秦守见的声音,缓缓停了下来。
他皱着眉头思索着,随即舒展开来:
“这小家伙,是清澜大人的子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