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江水凝结的蛟蛇,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寒意,它们盘旋凝结于一处,转瞬便是开始凝结作冰,宛如一个牢笼一般,就要将宁恪困在其中。
他刚想要有所动作,蛟蛇的头颅便将其锁定,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凶芒毕露。
那夜叉看着被困在中间的宁恪,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狞笑道:
“哈哈,斩妖校尉大人还是莫要乱动的好,功法无眼,这困蛟笼乃是由绵江之地绵冰所化,能够同化任何血肉,若是真伤了您,小的可担待不....”
咯嘣!
其话语还未说完,只听见一声脆响,让夜叉话语微微停顿。
却见宁恪随手捏碎了两头绵冰所化的蛟蟒头颅,自那困蛟笼中闲庭走出。
他身上热气蒸腾,气血澎湃,绵冰早已经是化了个干净。
看着眼前的场面,夜叉微微愣了愣,却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他面容阴晴不定,手中钢叉猛地杵地,方圆数十丈的绵江之水翻涌起来。
宁恪见着这般场面,心中已然是杀机密布,抬手按在了刀柄上。
“放肆!”
尚未等他出手,只听见一声满是威严的低呵,一块玉笏便是自江中激射而出。
这玉笏立于水面,令汹涌的江水猛然间和缓下来,一儒士模样的中年人被江水托举出水面,他信手一招,那玉笏便重新回到掌中。
来人看向宁恪,眸子之中神光流转,向着其微微点头,转眼便看向了那夜叉,呵斥道:
“让你这厮来请客人入水府,你便是这般请的吗,当真是不知礼数!
如此看来,还当真是要消磨一下你的性子。
先罚你十年香火俸禄,如今幽潭水牢正好无人看守,你便先去那里静待着吧。”
那夜叉听了这话,隐约之中似是多有不服。
但是其瞥了一眼来人眼中的玉笏,种种情绪也是尽数压下。
其张开大嘴,将手中钢叉吞下,也不言语,只是恨恨的剜了宁恪一眼。
待其重新遁入水中之后,那中年人方才看向宁恪,向着其拱了拱手,道:
“我乃如今绵江水府漕运神官佘复之,如今绵江上下事宜,多为我在打理。
水府当中的这些个夜叉精怪平日里懒散惯了,有些不服管教,烦请校尉大人勿要怪罪,恕罪则个。”
宁恪听了这话,握在刀柄上的手掌缓缓松开,也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佘神官所言极是,这些家伙哪怕有了神祇之身,也不过是荒蛮精怪,若非是有这等身份,哪有什么机会能够存活。
即是不服管教,我倒是不介意出手帮衬一二。
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佘’这个姓氏,还当真是有些不常见。”
神官佘复之听了这话,也是微微点头应下,嘴角隐约有些许苦笑意味,道:
“让阁下见笑了,我乃是大匡末年进士。
当初天下大乱,妖魔诡异横生,我等书生报国无门,只能是投河沉江一死了之。
龙君怜我气节,方才留我魂魄重塑泥身,允了我一个官身。
我绵江水府算是安定,少有事端,不知此番斩妖校尉前来所谓何事?”
宁恪应了这话,不知其中真假,还是有些惊讶的看了这位神官一眼,听着对方话语,他正色道:
“授命拜访绵江龙君,询问几件要紧事情。”
佘复之听了这话,微微犹豫了一下,向着宁恪微微拱手,道:
“如今龙君尚在沉睡,贸然将其唤醒,盛怒之下,恐是掀起滔天巨浪....”
“龙君若是当真这般,那接下来,怕是不仅仅是禁足于绵江了。”
那佘复之话语尚未说完,宁恪便开口将其打断,语气隐约间有些冷:
“佘神官,宁某也是奉命前来拜见龙君,你只管通报便是。”
宁恪本来还是向着以礼相待,毕竟他亲族多数都是在这绵江地界。
但是只是方才,他隐约便是看清了绵江水府对于斩妖司的态度。
不用说这些个神官,就是寻常黑煞、红煞境的水族精怪,也是能听到他之前的话语。
对方隐藏身份故意不现身,见着自己拔刀相向要将事情闹大又出来阻止。
这其中种种,已经是将其耐心消磨殆尽。
更重要的是,这为佘神官,来这里根本不像是来缓和场面的。
作为一个读书人,他难不成还不知道,让那夜叉向自己道歉?
佘复之听了宁恪话语,面容上的表情尽数僵在了脸上。
他沉默了片刻,神色也是板了下来,不复之前热忱:
“宁校尉,你这做派有些不合规矩,单是一斩妖校尉,可没有资格去拜见我家龙君。”
宁恪听了这话,原本心中已经是有些不耐,冷笑了一声:
“合规矩?
我前来拜访,你这江中夜叉竟然一言不合便向我出手,是否是合规矩?
即是我没有资格,那就是不知,我持着衡月府府城城隍神的拜帖,有没有资格?”
宁恪这话一出口,那佘复之也是神色微变。
他眼底一抹愕然闪过,深吸了一口气,犹疑道:
“不知这拜帖,可否予本神官一观?”
“呵呵,难不成佘神官觉得自己有资格看着拜帖?”
宁恪听了这话,再也不想语气多说一言:
“事关紧急,若是再不带我去见龙君,那我便只好先打散你神身强闯了!”
“当真是个粗鄙武夫!”
佘复之在心中骂了一声,心中种种念头扫过,思索着到底是何等事情。
他苦思一番,终究是没有想到到底是哪里生了问题,也是有了决断。
却见他手中玉笏之上神光流转,一道避水符咒凝结,便向宁恪身上附加而去。
于此同时,在宁恪身上,一种莫名的拉力浮现,拖拽着他向着江中遁去。
宁恪随手捏碎了身上的那一层避水符咒,冰冷的江水浸透而来,转而却又变的相当温和,宛如轻抚一般,在他的周遭流转。
江水在他面前似是有着种种心事,但却无法诉说。
佘复之自然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其看着宁恪,虽说面容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内心深处,却也还是有些震动。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江水之中遁出,至了深处之后便已经是少有光亮能够透入其中。
等穿过了那一片昏暗之后,眼前猛然间被光亮填满,变的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