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舒城也懒得现在跟孙少平说什么出去容易回来难的事情,未来双水村要发展,肯定要解决外来人口的问题,不过这个事情现在还不着急,还有时间去处理。“那行吧,分家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原本想着你回来的话,这村里还有你的新房子,既然你要出去闯,这分家的方式就要变一下,我们回去跟爸说一下。”
孙玉厚在知道孙少平想要迁户口的事情之后,老汉豁达的说道:“儿子,你放心走你的,这两年爸还康健,能跟着合作社庄稼,只要你能在外面闯出个世事来,爸也不会拖你的后腿。你出门爸放心着呢,你不会闯出什么大乱子来。”
孙少平没想到父亲这样说,很感激父亲如此康慨的放行,说道:“只要我能在黄原扎下根,就把你们都迁出去。”
孙玉厚苦笑了一下,说道:“你先不要想那么远,我们这一辈子都在双水村,也不会把这老骨头撂在外地去,你只管闯你的世界,你在外面可要照顾好自己。爸盼着你这一辈子不要像爸一样,活着的时候蜷胳膊曲腿的……”
赵舒城还想让孙玉厚在分家的时候,选择带着奶奶跟自己生活在一起,只是单纯的把少平分出去,让他拿着家里的继续离开就好。
可孙玉厚不这样想,他担心到时候万一真的孙少平在外面混的不好,到时候会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坚持自己跟少平一起分出去,这样也好给孙少平留一条后路。
对此赵舒城也没有坚持,反正老人跟自己家的情况说是分开了,但是真的能分的那么清楚吗?别的不说,这开心就分不开,小家伙虽然跟着赵舒城他们生活,可一天大部分时间还是让孙玉厚他们看着,老人也离不开这个大孙子。
在村里办好迁移手续之后,孙少平准备到罐子村看一下兰花,跟着到县城高中看一下兰香,之后直接就返回黄原了。
孙玉厚担心自己这个儿子在外面吃亏,所以就把这些年自己挣到的钱一半都交给了少平,让他不要不舍得花钱。
至于剩下的一半,他准备过一段时间给润叶,这也算是彻底分家。虽然现在还住在一起,但是不能厚此薄彼。
孙少平离开双水村的时候,一家人都到村头送他。因此这次离开之后,孙少平就不再是双水村的人,反而是其他地方的人了。
赵舒城很快就把孙少平离开的事情丢到脑后,反而开始忙碌双水村的事情。
这段时间村里的很多人家都选择分家,虽然有了赵舒城定下来的规矩,可做父母的多少都有些偏心,而很多人对此就有些不满意,所以为了避免自己吃亏,很多人家都选择让大队的人来主持分家,尽量做到公平公正。
可田福堂年纪大了,加上现在村里赵舒城的威信明显更好,所以就让赵舒城带着大队的其他人去主持分家。
一听到是赵舒城主持分家,那些原本准备自己家处理的,也都停了下来,准备让赵舒城来主持,这样也就少了很多家庭纠纷。
可赵舒城实际上不愿意掺和这样的事情里面,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不管自己怎么操作,到时候还是会落下埋怨。
所以每次主持分家的时候,赵舒城都要分一句,他们是不是想清楚了,要自己来做这个事情,而且以后不能埋怨自己。
可村民都相信赵舒城,知道赵舒城只是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则,所以不会偏向任何一方,所以坚持让赵舒城来弄。
赵舒城也没办法,只能白天去忙碌工作,晚上到村民家里支持分家的事情。
也幸好赵舒城提出双水村管这村民新房子的事情,要不然分家不会那么顺利,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有的人闹腾。不过不是说分家的不公平,而是那些人都希望住到新房子里,反而对已经住了两三年的老房子看不上。
尤其是那些带着父母的,更是主张自己还要负责养老的事情,所以应该让他们住到新房子里。
可那些单独出来过日子的不乐意了,说是如果谁给老人养老谁住新房子的话,那老人就由他们来赡养。
赵舒城看到他们闹哄哄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们都争什么争?现在的房子对于咱们村来说,都是一个过渡,未来咱们村的发展不是一成不变的,现在觉得老房子好,要是未来咱们村都分配新楼房的,都是同一批住进去的。现在的老房子,还是所谓的新房子,到时候都不能住人,你们还有什么争吵的必要?”
听到赵舒城这样说,人们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少安,你说咱们村都能住上楼房,你说的得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啥时候咱们才能住到新楼房里面去?”
赵舒城盘算了一下,说道:“这个事情也不用很多年,十年二十年肯定能住进去,我保证,最晚不超过二十年,咋养?你们还要争抢新的砖瓦房吗?现在住到新房里的人,到时候选择楼房的时候,自动靠后一点,让其他人家先选。”
“那我们不争不抢,就让老大住新房子。”
“凭啥我们住新房子,爸在这个地方住习惯了,我们还就不搬家了,你们去住新房子!”
赵舒城对此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谁住在新房子里,住在老房子里其实没有什么分别,因为新房跟老房子都是一样的布局,一样的大小,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新房子新一点罢了。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年的三月份。
赵舒城穿着新作的衣服,提着皮包,来到了原西县冒尖户大会场。
看着这些其他公社选择出来的冒尖户,赵舒城很是感慨。现在人们的生活都好了,再也不是曾经财不露富的时候了,所有人都在高兴的谈论自己的情况。
现在的冒尖户仿佛平民中新生的贵族一样,受到了非同一般的抬举。大队干部都是自带铺盖卷,七八个人挤在一个学生宿舍里面,而只有这些冒尖户和公社干部才被一起安排到县招待所,两个人住在一间带沙发的房子里。吃饭也是在县招待所的小餐厅,在这个普遍还贫穷的情况下,这些先致富的人受到了人们的尊敬。
胸前佩戴者写有“冒尖户”的红纸条走到街道上,连那些干部都有些羡慕的议论他们。毕竟这些每个月挣几十块钱的公家人,恐怕有五千块存款的人都不多。
人们的观念在迅速的发生变化,过去的尊敬的是积极分子,现在却把目光放在那些腰里别着钱的人物身上。
赵舒城当然知道这里的所有冒尖户,大部分是真的,也有少部分是假的。就比如他赵舒城,如果不算上自己系统奖励的金钱,那么自己也是假的,因为按照自己家现在的实际情况,根本达不到这个标准。
但是赵舒城并不心虚,因为虽然现在达不到,可双水村的情况跟别的村子不一样,如果把村子里的所有资产平分到每个人家里,恐怕双水村所有人都能到这个标准,也都能出现在这里。
可村里人都还是老观念,觉得财不露富,谁都不愿意来,所以才推荐赵舒城来作为代表。
田福堂原本也可以作为代表,可他觉得自己是村支书,不愿意出这个风头,所以选择跟其他大队的支书住到一起去了。
田福堂在面的其他人的时候,虽然还是老农民的憨厚样子,可内心觉得跟他们不一样。
赵舒城同屋住着的是柳岔公社的胡永合,是靠长途贩运发家的。他一次性承包县里运输公司的两辆汽车,就是到省城跟平原地区的县镇里面拉面粉,然后贩运到山区,每袋面粉净赚四五元。甚至今年他还准备办一个罐头加工厂,现在看不上长途贩运的利润,想着发展自己的企业。
胡永合对于赵舒城也是闻名已久,毕竟这双水村的情况在原西县可谓是独一份的。其他村子大部分都已经将土地承包到组或者个人,只有双水村还坚持合作社的模式,却比其他村子的生活还要好。
会议的最后一天,隆重举行了表彰大会,也就是俗称的夸富会。
这一天的原西县很是热闹,除了参加会议的人之外,其他的干部或者市民也都涌到县体育场。广播站也在向全县广播大会现场的情况,体育场也是人山人海。
冒尖户们全都披着红花,骑在高头大马上,一个个打扮的像是状元,人们都新奇的挤着向前看着这些人。
徐治功等人经过这一次的会议,受到很大的触动,很大的刺激。别的公社都有两个以上的冒尖户来参加会议,反而是石圪节只有赵舒城一个人,而且还是被推选出来的。
他们其实很清楚,双水村的情况特殊,如果不分家肯定要很多人符合条件,毕竟如果真的要算起来,双水村大部分人都够条件了,就不会跟今天一样脸上无光。所以他们下定决心,回去之后好好大干一场,争取下次的时候多带一些冒尖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