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以东,汜水关,古称虎牢关,此关南连嵩岳,北临黄河,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清晨时分,果勇营参将瞿光领着一队亲兵,沿着青条石方砖铺就的坡梯,登上关城,来往巡视着汜水关略有些破旧的城防,隔着城墙垛口,向着远处的平旷原野眺望。
正是三月季春之初,桃红柳绿,草木郁郁,晴空万里的碧洗苍穹上,不时有着一群群飞鸟飞过,落在远处的山麓林木间栖息、觅食。
“瞿将军,刚才令使策马来此,节帅将在今晨开拔。”游击将军康绍威,领着几个兵,神色匆匆地走上城门楼,对着眺望远处的瞿光禀告说道。
“依大军行进速度,也得晚上了。”瞿光点了点头,国字脸上见着思索之色,说着,看向周围修缮过后仍是有着几分残破的关城,叹道:“此战过后,这关城应该好好修葺修葺才是,怎么能荒废成这般模样?还有兵丁也只有几百老弱,如果不是我们及时领兵前来,只怕轻易就能落入贼寇城中,河洛大门敞开,河南府都要受到贼寇威胁。”
康绍威叹了一口气,说道:“开国以来,河南承平已久,关城也渐渐废弃,如果不是这次节帅果断以轻骑驰援,以河南府卫的懈怠玩忽,只怕还真要出乱子了。”
“是啊,如果当初敌寇不是袭取开封,而是洛阳,依本将看,洛阳卫和河南卫的兵马,未必挡得住。”瞿光摇了摇头,拍了拍城墙垛口,冷声道:“如洛阳有失,那就是天下震动了。”
经过京营整军经武,这位前果勇营参将对地方都司官军的战力与京营兵马两相对比,就能明显感觉出如今的河南府卫官军几乎不堪一击。
康绍威沉吟道:“如今开封府破,也是开国以来未有之事,已是朝野震动,天子忧切,向使当初用节帅之计,也不至于今日了。”
其实,这也是如今京营参与这次演训,最终领兵勘乱的官军的真实想法,如是早一些,也不会落得现在这般贼寇聚众十万,声势浩大,局势糜烂的地步。
“这种话以后就别说了。”瞿光摆了摆手,眉头紧皱,叮嘱道:“朝堂上的事儿,自有节帅这等军机枢臣操持,我等只管领兵厮杀就是。”
妄议朝政,这是犯忌讳之事。
康绍威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说下去。
两人说着话,瞿光面色怔了下,忽而问道:“什么声音,你们可听到了什么声音?”
见康绍威迷惑不解,转而又问着一旁的亲兵。
借着清晨曦光所视,身旁亲兵那张清隽的面容,陷入一丝思忖,摇了摇头道:“将军,卑职并未听到什么声音。”
这是贾族的族人,素来有“廊下二爷”之称的贾芸,如今官居总旗之职,现在果勇营参将瞿光帐下做亲兵,同时也学习兵事。
不仅仅是贾芸,贾家的其他族人也在军中,或是为营佥书这等文吏,或是为低阶军官,还未成长为高阶将校。
瞿光眺望着远处的山林,皱了皱眉,沉声说道:“这是大地轻微震动的声音!有大批骑兵过境,贾芸,你下去寻水缸听听。”
这个时候骑兵近前,想来不是节帅的援兵,只能是贼寇之骑!
“这……”贾芸愣了下,旋即下了城门楼,过了一会儿,一路小跑上得城楼,抱拳说道:“将军,是马蹄急奔而来。”
经过在郑县稍作休整后,快马奔袭,打算出其不意攻破洛阳的高岳,亲率麾下骑卒终于赶到两百里之外的汜水关。
原本想着趁着子夜赶来,但高岳明显乐观估计了手下的行军效率,中间歇息休整,一直拖到了清晨。
“多半是开封的贼寇来了,离得不远了!”瞿光面色凝重,冷声说道。
游击将军康绍威皱眉道:“也不知多少人,贼寇领着骑兵,如是裹挟百姓大举而来,以关城如今情况,只怕不好守御。”
“等哨骑赶来,就知道了。”瞿光虎目穿越重重山林,似要望见即将赶来的骑卒,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军戒备!”
果然说话的空档,就从汜水关外的官道上飞快来了几骑,正是派出汜水关外的暗哨、斥候。
斥候高声而简短的声音在城墙下响起,道:“瞿将军,敌骑来袭,大约三千余骑。”
能在京营中充当斥候、哨骑者,往往都是骑术精湛、耳聪目明、头脑灵活的军中骁锐。
“三千骑?”康绍威面色阴沉,道:“怪不得开封府落在贼手,猝然偷袭,开封府决然的当不住。”
瞿光道:“河南都司中人将河南都一多半的军马扔在汝宁,这些贼寇得了军马,自然如虎添翼。”
河南都司剿寇,这些兵油子,自然不想在地上奔走,不管是不是骑卒,调动了不少骏马,然后都落在了高岳手下。
“将军,敌骑来袭,未见裹挟百姓,我们是主动出击,还是固守城关?”康绍威问道。
“主动出击。”瞿光沉吟片刻。
康绍威迟疑说道:“可节帅让我们严守关防,将军出击,不说有失,如是打草惊蛇,该当如何?”
瞿光摇了摇头,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节帅之意是如洛阳未得后续援兵,贼寇恰举数万之众而来,我军当依托关城固守,如今贼寇只率轻骑三千,分明是要以迅雷之势攻破关城,抢占汜水关,贼寇长途奔袭,原就疲惫不堪,我等驻扎一日,正好以逸待劳,况且待其洞察我军虚实,知后续大军相援,也是要领轻骑退回开封,打草惊蛇更是无从谈起了,至于封锁围堵,如果打败,康将军分兵三千骑,速速奔向延津,组织丁壮,防止贼寇遁逃,也不算坏了节帅的布置,而本将就在此固守待援一日,关在人在,关丢人亡!”
这是一名老将的随机应变之能,否则千载难逢的机会错失,高岳同样会迟疑,然后退缩回开封府,反而将真正主力掩藏在裹挟的百姓中。
康绍威思量了下,也觉得在理,只是心头还有几分迟疑,道:“谢将军那边儿?”
“以谢护军之能,此刻多半已至汝宁地界,不是今晚,就是明日,可下汝宁,贼寇相援不及,况且贼寇纵被我骑卒所败,岂会轻易放弃声势浩大的开封府,而远遁他处?”瞿光沉声道。
说到最后,掷地有声道:“纵节帅在此,也会如我同等决断,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正是歼灭其大部的机会。”
瞿光想了想,低声说道:“如果本将没有猜错,此次领兵而来的恐怕就是匪首,三千骑多半也是贼寇能调度的所有精锐兵力,我军以逸待劳,击溃这股兵马。”
不是骑上马就叫骑兵,高岳从手下五六千人东拼西凑,才凑出三千能跟着行军的骑卒,而且为何在途中休整?就是在等掉队的骑卒跟上。
贾芸在一旁听着,面现思索。
“康副将,你领千骑,藏于东北方向的树林,待我领骑兵与敌交手后,自丘后向贼寇背后杀出。”瞿光低声说道。
此事对他的压力也很大,如是贼寇弃开封而走,转战他地,或许不少封堵,可在城关相守,敌寇就没有防备了吗?
“末将遵命。”康绍威低声说着,然后领骑兵开始布置。
瞿光又沉声唤道:“贾芸。”
“卑职在。”
瞿光冷哼道:“你领着剩下老弱打开关隘,以老军麻痹贼寇,本将领剩余骑卒出城在东南山坡,等候敌寇。”
如是骑卒主动邀战,就不可能在城关中龟缩,而是要提前准备,借助地利冲锋。
贾芸拱手道:“卑职遵命。”
待贾芸走后,瞿光深深吸了一口气,目中精芒闪烁。
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年轻时骁勇善战,拣选入京营,近十年浑浑噩噩,年过四旬,如今得遇节帅,京营强兵气象已显,能不能获得与谢、蔡等人齐平的信重,来日封爵,关要就在此战!
大约半个时辰,因为连夜奔波,再加上将临城关,高岳领着三千骑卒以一种不太快的马速逐渐接近关城,行之近前。
高岳目力极佳,隔着里许外眺望前方巍峨起伏山岭之间的的关城,只见关门大开,城门楼上方、城门洞下方都有几个老卒在设卡的桌子后无精打采地晒太阳,因是早饭点儿,还有几个着低阶将校服的小校,手里拿着馒头和碗快。
“关城大开,长驱直入,真天助我。”高岳心头微喜,浓眉下虎目精芒四射,咄咄逼人。
只要拿下关城,随后裹挟乱民席卷河洛,那么洛阳就是他囊中之物,彼时,陈汉朝廷都要晃上三晃。
“大哥,我觉得有些不寻常。”马亮眉头紧皱,死死盯着前方的关城。
“什么不对劲?”高岳怔了下,闻言说道。
马亮道:“我也说不出来。”
如果邵英臣在此,应该就能看出一些反常,比如山林上空盘旋不落的飞鸟,城门楼上有些密集的旗帜之类的一些小细节。
但高岳此刻多少还是被开封府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况且自诩率轻骑奔袭,纵是朝廷有防备,又能如何,他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赖海元和卫伯川两将对视一眼,说道:“没什么不寻常吧。”
这时候,正在领兵的黎自敏,从后面打马而来,唤道:“大哥,怎么不走了?”
这时,魏嵩笑了笑道:“大哥,这就是朝廷的官军,这种懒散懈怠,就是隔着几里,我都能瞧见!兄弟们还没吃早饭,先进了城再说,再拖延下去,他们关了城门,嗯,他们发现了?”
却见城门的老军,似乎发现了远处旗帜、号服不明的骑卒,慌乱地向着城门跑去,一副匆忙禀告上官的样子,城门也缓缓要关上,一副仓皇失措的模样。
这一切正是贾芸临场发挥而来,反而是此举真正打消了高岳的疑虑。
高岳见此,终于不再怀疑,急声催促道:“快,入城!”
如果等关了城门,虽然对上一帮老弱病残,反掌可破,但难保多增伤亡。
高岳呼喝催促着,一马当先,赖海元和魏嵩两将一左一右领着部卒跟随,浩浩荡荡的贼寇骑卒向着关城迅速抵近。
马亮眉头皱了皱,也实在想不出哪里不对,作为高岳身旁的亲卫统领,只能随着大批部队驱马向前冲去。
说来,也就是十几个呼吸的工夫,高岳领着大批骑卒逐渐接近关城。
然而,就在这时,从东南方向的坡丘背后,忽然传来战蹄踏落在土坡上的“踏踏”之音,继而就在这时,城门楼下的士卒吹起号角。
“呜呜……”
苍凉悠远的号角声惊起天空的飞鸟,继而是四面八方的地动声。
城门楼上,“冬冬……”
鼓声擂起,贾芸领着一众亲兵敲打着战鼓,鼓声隆隆,震撼人心。
高岳面色一顿,勐然意识到不对,瞥见侧翼方向出现的骑兵,大声惊呼道:“不好,中计了!”
赖海元、卫伯川两将,同样面色大变,惊疑不定地看向坡丘上的大批朝廷骑兵,那一柄柄闪亮的马刀,在清晨日光的照耀下,炫人眼眸,令几将都眯了眯眼。
落后一些的马亮也高声大喊道:“是朝廷的骑兵!”
瞿光此刻端坐马上,身后领着大队骑兵,自坡丘上冲下,向着高岳所率领的骑卒冲杀而去,居高临下的动能以及马匹的力量,恍若汹涌澎湃的黑色潮水倾天而来,向着高岳身后长达里许的骑寇冲去。
利剑穿刺,勐虎下山。
一时间,贼寇登时大乱,马匹和人都在躁动,长大了嘴巴,甚至在短暂的时间内惊慌失措。
轰……
朝廷骑兵倾泻而下,刹那之间就淹没了贼寇,恍若下雨天的泥泞的土路被洪流冲出纵横交错的沟壑,高岳身后部卒几是首尾不能相顾,在官军一柄柄马刀和长矛、弩箭的收割下,大批贼寇首先中得三轮箭雨,发出声声闷哼,从马上栽下,而后淹没在狼奔豕突的马蹄下,碾成肉泥。
这支由高岳手下三十六骑、七八百老营拼凑而起的骑卒,其实严格说来,不能称之为骑兵,因为根本就没有大规模骑兵战阵相互冲锋、绞杀的经验。
如果用骑兵战术来给东虏、汉军和贼寇排序,那么东虏无疑是头一档,而汉军在第二档,在太祖、太宗朝甚至还跃至第一档,至于这伙贼寇,除却高岳的核心三十六骑,有一些往来如风,如臂使指的意味,再剔除七八百骑,其他大多都是骑在马上的步兵。
换而言之,如果高岳领着七八百骑过来,还能反应得更为灵活机动,但这次带得人多,机动性受制,反而成了彻头彻尾的累赘。
整军经武、裁汰老弱后的京营骑卒,在这一刻以逸待劳、居高临下,在没有多久将高岳这支贼寇军队截杀数十段,横冲直撞,挡者披靡,然后翻身回来,再次冲锋。
如是三番,纵是铁军也架不住这样的穿刺,何况是一群只凭个人血气武勇,堪称乌合之众的贼寇。
瞿光此刻手持长矛,在亲兵的扈从下,率领轻骑杀穿贼寇的队列,长枪过去扫下一片,好似下饺子一般。
在这一刻,这位将军似乎体会到了建奴击穿汉军的感触,纵横驰骋,如屠猪狗!
放眼望去,贼寇骑兵完全受制,如没头的苍蝇,前后被分割成数十股,个人武勇在这种人借马势的冲锋下,根本激不起一丝一毫的浪花,惨叫之声响起,不少贼寇扫落马下,被马匹践踏而死,其中不乏高岳的三十六骑。
如果从高空看去,可见排上里许长龙,头发皆以红色布巾相包的骑卒,被甲胃齐全的官军斜斜冲杀得七零八落。
高岳心头已是焦急到极致,双眼充血,额头青筋根根暴起,急呼道:“马亮,带人过来,冲,带人冲出去。”
马亮高声应着,领着十几个亲卫向高岳聚集。
在这一刻,高岳个人的武勇和决断发挥了一定作用,很快组织了约莫二三十人的亲卫,在面对着官军的数次冲阵后,始终不散,而高岳往来支援同伴,身边儿最终聚拢了二百余人,至于其他贼寇不是被杀,就是被冲下马后,被马蹄大践踏至死。
直到最后,剩下千余兵马被分割成数十股,马力衰竭的官军三五围拢,有组织地进行绞杀。
“大哥,冲出去吧,完了,完了!”马亮以及魏嵩两人脸上、身子都是血迹,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朝着高岳嘶喊道。
高岳脸色黑如锅底,瞥了一眼整个战场,目次欲裂,只觉心头都在滴血。
自起兵以来,虽有大败,可也不曾有这么惨,而且好不容易积攒下这么一些家底,一下子损失殆尽。
就在这时,忽而瞥见那举着长枪,领兵冲杀的朝廷将领,只觉一股烈烈杀意在胸腔沸腾如火,灼得说不出话来,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金丝虎头大刀,咬牙切齿,怒吼道:“兄弟们,跟我冲!”
如斩将夺旗,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瞿光此刻也注意到了在众人围拢下的高岳,面色冷硬,嘴角却噙起一丝冷笑,也不畏惧,领着亲卫迎了上去。
“铛”……
双马交错而过,火花四溅。
瞿光冷哼一声,只觉握着铁枪的胳膊酸痛发沉,心口有些发闷,双腿紧紧夹住马匹才得站稳,惊讶地看向身形魁梧的黑面大汉。
这黑厮好大的力气!
心头暗道,这等相貌还有身形,定是那贼首高黑塔!
这等武力,只怕他挡不下十几个回合,就要落败。
瞿光眉头紧皱,枪指高岳,福灵心至,首先喊出了以后京营众将面对敌方将领勇勐难敌时争先喊出的话语,喝道:“诸军听令,杀了黑面贼,节帅赏银万两,官升三级!”
赏银万两,如能擒其匪首,纵是十万两,朝廷也愿意出!
至于官升三级,千户以下,他都能做这个主!
这时候,其他亲兵卫士扈从已经向瞿光聚拢过来,而一些百户、千户闻听参将瞿光所言,已经抽出马刀、长矛,领着亲卫向高岳杀去。
赏银万两,官升三级,值了!
此刻的高岳也被敌将一大枪砸得清醒过来,目光冷冷地看着对面面容方阔的中年将领,暗道,朝廷怎么还会有着等武将人物!
这时候,马亮和魏嵩对视一眼,提着马刀,正要驱马向着高岳相援。
然后,就在这时,又听到一阵“哒哒”之音,藏在山林中潜伏多时的游击将军康绍威,领着千骑从山林中席卷而来,恍若黑色潮流,从侧翼包夹。
先前,康绍威一直等着官军冲锋几次,见其顺利,蛰伏不出,直到双方陷入僵局,这才领兵冲锋。
此刻,官军有了这支生力军的加入,恍若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一伙伙刚刚因为打蒙还在抵抗不休的贼寇彻底打醒过来,众贼寇几是亡魂丧胆,心头惊惧,仓皇四散,开始向着平原亡命狂奔。
然而这种落单骑卒,根本就逃不远就不会被随后的官军追上,化为刀下亡魂。
见得这大势已去一幕,高岳几乎眼前一黑,差点儿一口气喘不过来。
只有一个念头在心头盘桓不停,三千骑卒,一战尽殁!
一战尽殁!
马亮也愣怔片刻,急声道:“大哥,大哥,事急,走!”
此刻,放眼望去,四处都是官军骑兵,围拢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当然以高岳个人武勇,如果想杀出去,当然能带领一部人杀出一条血路。
高岳脸色变幻,也不犹豫,喊道:“马亮,魏嵩,随我杀出去!”
然而,忽听到耳畔惊呼声四起,此刻一个百户斜刺里杀来,狞笑着,将一把马刀向着高岳脖颈儿砍去!
“鼠辈敢尔!”高岳勐喝一声,将手中大刀横地斩出,只听“铛”地一声,那百户手中马刀当即脱手而出,一张狰狞的面容现出惊恐,盖因手臂都有些发麻。
心头暗骂一声,瞿将军特娘的坑人……
然后,还未等躲闪,忽见寒光一闪,只觉脖颈儿一疼,就陷入无尽的黑暗。
而就在这时,一众官军军卒手中长矛也“嗖嗖”不停滴刺将过去,然而“蹭蹭”……伴随着白蜡杆所制的长矛被削断的声音,惨叫声随后响起,三个军卒当即倒下马来。
瞿光见着这一幕,面色铁青,他方才之举原就是为了消耗这黑厮的体力。
果然,高岳虽然骁勇善战,可终究架不住从四面八方刺来的长矛和马刀,不大一会儿,动作迟缓了几分。
见此,瞿光也没有闲着,端着一把缤铁打造的长枪,奋力向着高岳开天辟地砸去。
“铛……”
伴随着火花四溅,刺耳的尖鸣,马亮在一旁架起双刀,在马上晃动了下,趴伏在马脖子上,当场吐出一大口鲜血,浸染着马匹鬃毛上都是。
“大哥,快走!”
高岳见此,心头大急,挥刀杀散兵丁,不顾肋骨的伤势,驰援向马亮,而身旁的魏嵩,卫伯川二将,则也向着高岳护卫而来,挡住了瞿光。
恰在这时,黎自敏也领着四五手下,杀出官军包围,与高岳汇合一起。
魏嵩此刻肩头战袍鲜血淋漓,血肉翻起,嘶喊说道:“大哥快走,我来断后!”
高岳也不是扭捏之人,大在黎自敏、卫伯川、马亮、赖海元的拼死护持下,领着十余骑,向着东南方向逃遁。
魏嵩则领着两个兵丁,手提马刀,道:“狗官,过来啊……”
然而,没有多大一会儿就在源源不断的官军攻击下,栽落马下,乱刀砍杀而死。
瞿光此刻看着周方的亲卫,冷喝道:“随本将斩杀黑面贼,得其尸首者,赏白银万两,官升三级!”
与副将康绍威打了个招呼,就领着百余骑兵,风风火火地追杀高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