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就在攻陷开封府的高岳所部筹谋着进兵洛阳时,贾珩已领着最后一批京营骑卒,在第三日的清晨悄然进抵洛阳城。
不同于蔡权和单鸣几乎是不爱惜马力地驰援洛阳府,贾珩所率领的骑卒,速度要相对慢上一些,这恰恰是贾珩有意为之,洛阳再急,单鸣、瞿光和蔡权率领的两万骑卒,加上河南卫、洛阳卫、汝州卫的兵马护卫,已经足够拱卫洛阳,他就能稍微从容一些。
贾珩勒马而停,伸出手,身后尘土飞扬的京营骑卒,倏然一顿,平旷的田野只有大纛旗幡猎猎作响以及马蹄砸落在官道上的声音,不时有战马打着响鼻儿。
贾珩眺望着远处巍峨矗立的洛阳城,此刻城墙垛口、角楼上皆有大汉兵丁把守,已经得了贾珩斥侯哨骑的先一步通禀,有几个沿着城内马道前往城内禀告。
“先生,洛阳城还在。”此刻,贾珩身侧的一匹系着红穗铃铛的枣红色骏传来清冷的声音。
咸宁公主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和鬓角脸颊的汗水,细眉下的明眸,望着城门楼上的大汉旗帜。
已近三月之初,春日阳光虽然温煦明媚,但架不住一路驰骋奔波,咸宁公主光洁如玉的额头上,已见着细密汗珠,一张冰肌玉骨、靡颜腻理,几如冰山雪莲的脸蛋儿,也不知何时爬上两朵如霞红晕,微微喘气。
身后的夏侯莹则是面不红、气不喘,眺望着前方的洛阳城,风尘仆仆的脸上,冷色稍稍散了一些。
贾珩道:“不可大意,刘积贤,派人知会洛阳方面,就说京营大军来此,让蔡权领人过来相迎。”
在左手边儿落后半步的黑马上,刘积贤抱拳应诺,吩咐着手下的锦衣卫士,先一步进入洛阳城。
锦衣卫士进得城内不久,就见着城门紧闭的洛阳城方向,来了一队打着红色旗幡的骑卒,为首者是浓眉大眼,颌下蓄着络腮胡子的果勇营参将单鸣,一旁则是果勇营游击将军蔡权,倒是不见另外一位果勇营参将瞿光。
两将离得不远,见得身穿蟒服,腰间悬着天子剑的少年,一勒马缰,“唏律律……”声中,滚鞍下马,抱拳见礼道:“末将单鸣(蔡权)见过节帅。”
而后身后近三十余骑,也纷纷下马,向着贾珩抱拳见礼。
贾珩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两将的漠然目光为之温和几分,一手挽缰开,一手虚扶,说道:“两位将军,快些起来,进城。”
“谢节帅。”两将起得身来,翻身上马,振奋地看向贾珩以及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骑卒。
所谓兵过一万,无边无沿。
贾珩转头看向庞师立,沉声道:“庞将军,除随行五百护军外,剩余兵马皆驻扎于洛阳城外,安营扎寨,埋锅造饭,稍后洛阳方面会有军需粮秣供给。”
洛阳这么一座人口近百万的大城,虽内里不乏规划着屯兵校场,但也一下子容纳不得这般多骑兵进驻,而且也暂时没有必要。
庞师立抱拳应是,然后吩咐大军就近扎营。
然后,贾珩在锦衣府卫士以及五百护军的簇拥下,排成整齐的队列,徐徐向着洛阳城挺进。
“单将军,城内情形如何?”贾珩手挽缰绳,控制着马速,问着一旁的单鸣。
单鸣沉声道:“节帅,我们昨日傍晚来到洛阳,擦黑进得城,休整一日后,瞿将军已领四千精骑前往荥阳的汜水关驻守,想来今晚应能抵达,剩余兵马都按照节帅的意思,屯驻在洛阳城,休整之余,等候节帅。”
贾珩沉吟道:“汜水关年久失修,那里也只有荥阳上千户所把守,容易为敌军所破,如今全据其城,便于拱卫洛阳东面屏障。”
大汉之患在于九边,内部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攻陷一省府治这样大规模的叛乱,故而早期的关隘重镇的重要性降低,在地方逐渐废弛,历史上有虎牢关之称的汜水关,也只有一个千户所把守,作为厘金税卡,当然河南卫随时可在战时予以支援。
贾珩说着,转而问道:“怎么不见河南府尹孟锦文?”
洛阳为大城,且是河南府的府治,而洛阳府尹更是高配从三品。
“孟府尹正在为大军筹措粮饷,去了卫藩、郑藩两府与两位藩王交涉粮税催缴事宜。”单鸣瓮声瓮气说着,压低了声音说道:“节帅,河南府府库这些年不宽裕,年年收上不税来,据孟府尹所言,两座藩府侵占土地,拖缴粮税,这些年累计下来,已逾数百万石。”
所谓卫、郑二藩,是指卫康亲王以及郑成亲王两支,这两藩并不是崇平帝的兄弟,而是太上皇隆治帝的兄弟。
如崇平帝继位以后,按常例会给一应兄弟封着义忠、忠顺、信平等两字亲王。
隆治帝在继位后,同样如此,这位太上皇倒也宽厚仁义,只顺势在卫、郑两藩后面加了一字,而不是改封其他杂号,是谓卫康亲王、郑成亲王,春秋诸国的封号无疑显得尊贵。
当然,这种给远一系的亲王加着似“贤德妃”,“端容”谥号的两字封号,是陈汉礼法一大特色,如是过世后再上谥号,还会另加字,至少是要凑整整十个字才罢休,更有甚者凑够二十多个字进行花式吹嘘。
贾珩皱了皱眉,面色凛肃几分,道:“先进城再说。”
据监视卫郑二藩的锦衣府档桉汇总,卫郑两藩初代亲王已经去世,现在是两位崇平帝的叔伯兄弟在袭王爵。
这两位藩王后嗣,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其子弟几位郡王,在洛阳强买良田,欺男霸女,鱼肉乡里,只是朝廷迫于太上皇尚在,维护天家宗室忠孝友爱,对违法事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我以河南为根基,呼应神京,这两藩都要清理。”贾珩领着护军,驱马进得条石青砖垒砌的洛阳城,夕阳之下,城门洞的阴影,掩藏下目中一闪而逝的厉色。
身后鬃毛油亮的骏马,驮着大汉京营着红色号服的军卒,好似一团红艳艳的火焰涌入洛阳城,沿着玄武大街向河南府衙门行去。
洛阳鳞次栉比的房舍,两旁青瓦上方,向外推开的一扇扇木窗上,食客好奇地看着又一批骑士涌进洛阳城。
“这是第二拨了吧,看来开封府那边儿当真是出了大事。”一个蓝白色书生长袍,头戴方巾的中年书生,问着对面的老者。
老者说道:“这次朝廷派了不少人,听说开封府那边儿贼寇势大,聚集了十来万乱民。”
就这般,在洛阳百姓的议论纷纷中,贾珩与咸宁公主领着进入了这座大城。
此刻,河南府衙左边儿的院子,已经短暂改换成京营帅帐,军将听说贾珩前来,都是焦急等待着。
“节帅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着六品武官袍服的千户官,进入衙堂,朝着几位游击将军说道。
此行,除蔡权这位游击将军外,还有四位游击将军,其余的都是千户官以及文吏,这些不是贾珩随意抽调,而是在不久前的备战中,从其他几营精挑细选的将领。
原本喧闹的一众将校倏然一寂,向着庭院望去。
霎那间,贾珩在单鸣以及蔡权的引领下,由锦衣卫士以及护军亲兵簇拥着进得官厅。
“末将见过节帅。”此次出征的将校,朝着那蟒服少年,齐齐抱拳见礼。
贾珩进入衙堂,转身落座,目光看向众将,见到一些熟悉的面孔,点了点头,说道:“诸位都坐。”
“谢节帅。”
官厅外侧因是司事房,正在忙碌的文吏多是伸长了脖子看向官衙正堂中发生的一切。
河南府府丞,谢兴科诧异地看向那面孔年轻的过分的少年,与一旁的河南府通判伍宗义对视一眼,低声道:“这位就是那写过《辞爵表》,早有文名的贾子玉?看着真是年轻,今晨六百里加急,说他已领了圣旨,授以便宜行事大权,在地方上可对地方官员先斩后奏。”
府尹是高配,麾下不设同知,而以府丞为左贰,另设治中、通判、推官、照磨、司狱等属吏。
伍宗义眉头皱了皱,说道:“这位早有文名不假,可毕竟是武勋出身,现在又领着这般多兵马,只怕不是好相与的。”
谢兴科忧心忡忡说道:“如今洛阳来了这般多兵马,府库还有太仓中的粮秣也未必够用,府尹大人不就是去了郑藩府上,催缴历年拖欠粮税,还不知是个什么说法呢。”
陈汉虽沿袭了前明封藩体系,但也一定程度上汲取了前明财政被宗藩子弟的教训,根据支系远近,对藩王俸禄进行了大幅度削减。
比如一字亲王岁禄五千石,两字亲王岁禄两千石,郡王千石,镇国将军八百石,辅国将军六百石,奉国将军四百石,镇国中尉三百石,辅国中尉二百石,奉国中尉百石,传至奉国中尉,则不再承袭,降为庶人,不禁科举出仕,这样就能保持不会出现十余万宗室,一人百石,就是千万禄米供养的尴尬局面。
同时,并规定藩王享地方藩库供养俸禄外,除却额定爵禄田外,其他所置田地,赋税是不能少朝廷一毫一厘,可话是这般说,也没有几个地方官敢于向卫、郑两藩购买的田地收税。
因此大量穷苦百姓将土地投献给藩王,以避赋税。
贾珩这边儿目光逡巡过一众将领,问道:“诸位将军连夜奔波,驰援开封,辛苦了。”
下方众将连道不敢。
简单寒暄而罢。
“开始议事。”贾珩沉声说着,给刘积贤使了个眼色,锦衣府卫士在廊檐守卫警戒,驱散着闲杂人等,以防有人偷听军情。
“单将军,简单介绍介绍情况。”贾珩坐将下来,面色谨肃。
单鸣拱手应是,面色凝重,说道:“节帅,据昨日陆续收到开封府方向来报,开封府城已破,另外祥符、陈留、杞县、中牟陆续沦陷,聚集贼寇达五六万人,而且乱民还在向开封府汇聚,听说山东等地的匪寇也在响应,节帅既已领兵来此,是否出兵?”
贾珩点了点头道:“出兵自是要出兵,明日就整军前往汜水关,进逼郑县。”
说着,看向一旁的咸宁公主,道:“殿下,执笔书写军报,先一步向朝廷奏报洛阳无虞,并说我部已到达洛阳城,令圣上勿忧。”
咸宁公主道:“先生稍等。”
说着,落座在一旁的书桉后,接过夏侯莹从随身牛皮包中取出的军报笺纸,开始“刷刷”书写着,然后钤印、署名。
贾珩转而看向屏风悬挂着的舆图,目光在开封盘桓了下。
洛阳既已无恙,下一步就是将贼寇一网打尽。
蔡权面色一整,拱手道:“节帅,这几天士卒刚至洛阳,军需粮秣供应多有不及,我军要出兵,起码要准备一定数量的干粮,还有调集民夫押送辎重。”
贾珩问道:“此事,河南府尹怎么说?”
“府库空虚,孟府尹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蔡权低声道。
贾珩皱了皱眉,说道:“京营尚有四万步卒押后,也就几天时间就要开赴河南,粮秣需得提前准备妥当才是。”
单鸣想了想,进言道:“节帅,如今贼寇一日势大一日,节帅是否先行整顿骑军,袭破开封府?”
蔡权闻言,赞同道:“节帅,正好粮秣不足,我等集数万骑卒,一举击溃开封府的贼寇,也能使步卒前来河南。”
其他几位将领也是低声说道。
“诸位稍安母躁。”贾珩看向一众将校,解释道:“虽孙子言,兵贵胜,不贵久,但河南方面,欲收全功,就不可急躁冒进,我等击溃贼寇实则易如反掌,可再想让他们聚集一地就千难万难,至于粮秣供应,纵然解决贼寇后,安抚百姓,也缺不得,这些都是当务之急。”
说着,转而看向舆图,道:“如今,我军先进郑县,分兵向北在延津一线围堵,继而等待汝宁军报,汝宁一下,再行击溃贼寇,追杀高岳所部,彼等四处遁逃,大致就有两条路可走。”
此刻,洛阳连同汜水关汇聚了京营三万余骑卒,其实倒可以向开封府发动试探性攻击。
击溃高岳所部倒不难,可歼灭其主力,使贼寇不向外省遁逃就需要好好布置,尤其是不能使其回归汝宁府,搅乱南方。
否则,摁下葫芦又起瓢,其他省的府县一破,奏报到京里,给崇平帝什么观感?
贼起四境,烽火遍地,那么就会怀疑他的能力。
所以,需要等着汝宁府的军情,对高岳部的合围之势没有完成前,暂时不好直袭开封。
单鸣浓眉紧皱,迟疑问道:“两条路?”
贾珩指向舆图,沉声道:“汝宁府破,高岳势必得手下警讯,以本帅猜测,其不会弃城而走,而是要和我军相争,一旦为我军击溃,彼等势必化整为零,要么渡过黄河赴北,要么攻打商丘,转道江淮,等我军进逼郑县,就要派出一路从延津监视高岳所部,另一路绕道商丘,同时肖、谢两部也会派一部增援商丘,至于贼寇残部遁入山东,山东提督陆琪可领兵封堵。”
众将闻言,目光闪烁,思量着。
单鸣目光闪了闪,道:“四面合围,歼灭主力?”
“正是此意,否则,我等尽起大军,两三日就能攻破开封,但高岳率四五千骑抽身而走,转战南北,环顾周遭省府州县,可有都司兵马能拦下这么一支流寇?彼等今日下一县、明日陷一府,难道我们要一直跟着他屁股后面跑?况且他们随时可因地就食,我们却不能。”贾珩冷声道。
小股机动兵力,只要打破县城,开仓放粮,杀杀大户,裹挟下囚徒,就能转战他地,朝廷骑军却不能效彷,最多追逐三五日,粮秣告罄,那么河南之乱是平定了,那么高岳三五个月后,又在其他府县死灰复燃。
见众将已彻底明悟战略意图,贾珩道:“今日先议到此处,大军在外驻扎,尚需得军需粮秣供给,让河南府的官员过来。”
“是。”众将纷纷领命。
贾珩说着,然后看向刘积贤,低声道:“刘千户,将洛阳千户所的锦衣带至后衙,本官稍后要问话。”
汝宁府失陷前,神京前几天再三督促,洛阳锦衣竟不及查察,还要神京锦衣府亲派兵马南下,洛阳的千户所也需得严加整饬。
刘积贤应命而去。
不多一会儿,河南府府丞谢兴科,领着通判伍宗义前来,此外另外一位通判徐忠清前来,都是纷纷行礼。
“见过钦差大人。”以谢兴科为首的河南府众掾吏纷纷见礼。
贾珩手中拿着一本单鸣递送而来地簿册,沉声道:“朝廷的公文,尔等想必已经收到了,圣上亲命本官督军河南,平剿贼寇,因军情如火,故领轻骑而来,然随行军需粮秣一应并未齐备,明日就要调兵戡乱,现命河南府协办粮饷事宜。”
谢兴科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说道:“廖治中已经领着人协调太仓的粮秣,但这些年收成不景气,太仓眼下也只有四十五万石粮食,可这些粮食万万动不得,这还是户部今春从巴蜀接运拨付了三十五万石,这里要留出三十三万石赈济府县百姓,最终撑到夏粮,另外,还有十二万石粮食要供养河南府县官吏、兵丁禄米,孟府尹如今已去了卫、郑两地催缴粮饷,想来应很快有着结果。”
贾珩面色不变,沉声道:“太仓为洛阳大仓,由朝廷直接管辖,赈济诸府县,怎么只有这般多粮食,连百万石的粮食都没有。”
此事他其实在京中文渊阁存档的户部仓场侍郎呈递的情报中看过一些,因为连年歉收,如今整个河南的夏秋两税也就一百万石出头,甚至极端情况下,不足百万石,比之崇平初年的二百万石出头减少一半,当然这里既有天灾,也有人祸。
谢兴科苦着脸,:“贾大人,这些年天成不好,百姓逃亡者众,一府也收不上来多少。”
贾珩面色默然,沉吟片刻,问道:“如以金银购粮,洛阳城内粮米可购得多少?”
对河南之民,不仅是剿捕,还有镇抚,而米粮至关重要。
谢兴科想了想,拱手道:“大人,洛阳有十六家米商,有不少是从巴蜀、山西、江南来的粮米商人,还有一些是本地的粮商,如大人想要买米,可向他们购买,不过如今米价也不便宜,这几天下官瞧着都快翻了一番。”
贾珩冷笑一声,道:“还真是囤货居奇,坐地起价。”
这分明是见朝廷大军前来,这些粮米商人开始哄抬物价。
见少年冷笑,谢兴科心头一凛,不敢多言。
身后不远处的通判伍宗义凝了凝眉,心头蒙上一层阴霾。
听说这位贾子玉是宁国之后,如今携圣命而来,只怕不会容忍这些粮米商人。
河南府六位通判之一的通判徐忠清,脸色明晦闪烁,不时看一眼谢兴科,不时偷瞧那蟒服少年。
这时,锦衣千户刘积贤进来,贾珩目光扫过谢兴科,沉声道:“等孟府尹过来,让他到后衙过来见本官,你们先下去从府库购买米肉果蔬,供应京营大军。”
谢兴科拱手道:“是,大人,只是府库中只能供应大军五日。”
“知道了。”贾珩摆了摆手,示意几人下去。
贾珩随着咸宁公主,前往后衙,身后的夏侯莹亦步亦趋跟着。
咸宁公主清声道:“先生,河南府粮秣不足,可否以神京和巴蜀等地转运?”
方才就有一肚子疑问,此刻正好问着先生。
贾珩皱眉道:“太远了,糜费甚巨,大耗民力,洛阳原是百万人口的大城,南北漕运中心,以其粮储,供应我军军需不难,哪怕是先行购买粮食,也比远输粟米省力的多。”
故而都是当地官府藩库供应,朝廷再拨付银两购置。
咸宁公主道:“可先生怎么又从京营派了四万步卒随行?按照先生的布置,仅仅是骑卒就足以剿灭高月”
这也是她先前疑惑的地方,从先前来看,四万骑卒足以剿灭河南叛乱。
贾珩自不好说,他有意将河南变成自己的统治根基,而是换了一种解释说道:“还是为了镇抚,贼寇起势,百姓闻而踊跃附逆,可见河南吏治败坏已到了不得不整顿的地步,我为军机大臣,又为锦衣都督,就算不能即行整顿,也要处置一批,如今以步卒分驻各地,一来防患于未然,二来做些实事,挽回民心,三来,我还有些担心山东方面,如今领步骑八万,就有威慑山东白莲之意,如山东教匪起事,也能有备无患。”
其实,还有一层,放在京营不带出来,就不属于他的兵马,只有带了出来,才能归他调度。
咸宁公主思索了下,说道:“先生,现在河南无粮,如需抚镇,也少不了粮秣了。”
“殿下说的对,所以当务之急还需得暴力催收。”
“暴力催收?”咸宁公主思忖着这几个字,心头一亮,低声道:“卫、郑二藩欠缴的粮税,先生是要催缴过来?”
贾珩冷声道:“这么多年,欠缴少说也有几百万石,如今国家多事,彼等累受皇恩,也应该顾全大局,连本带息地吐出来。”
咸宁公主面色顿了顿,试探道:“太后家的亲戚如韩国太夫人家,还有一些远房亲卷不少也定居在洛阳,先生收拾停当,我们一起去探望一下?”
贾珩默然片刻,点了点头道:“等下布置完兵力调动,就随着殿下去探望下韩国太夫人。”
咸宁公主闻言,心头不由生出一股欣喜,低声道:“先生,如有太后族人帮着解说大局,来自重华宫的闲言碎语也能少一些。”
贾珩转眸看了一眼咸宁公主,目光温和几分。
咸宁公主被这一眼看的不自在,微微垂眸,脸颊已然浮起一层红晕。
她就是想着力所能及地帮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