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一夜,这国公府中,又添了不少新人。
李修虽不在意,但对这国公府而言,却非一件小事,当然,这些事,最终都不可能影响到李修这个国公府唯一的主人身上。
李修的注意力,也不会放在国公府内的这些琐事之上。
不过,这国公府,有一件事,却是一直让李修颇为关注。
自当初初为镇北侯,掌京营大军之时,李修就曾让府中管事张罗了一批管事算账的人才,以镇北侯府的名义,创办了一座钱庄。
为此,他还特意从天子处请了一道特旨,从而让这座钱庄,被赋予了一点特殊的含义。
所谓特殊含义,指的便是,这座钱庄,亦是由纯粹的民间金融商业行为,染上了一点民间钱庄票号,做梦都不敢想的官商色彩。
当然,对票号钱庄这种金融之事, 李修在不擅长的情况下,亦是走得极为小心。
目前这座钱庄, 也只是在他所能彻底掌控的京蓟宣府等地的民间开设有钱庄存在。
同时, 这座钱庄, 在李修的权利之下,亦是走入了军中, 如京营,禁军,乃至蓟镇宣府的大军之中。
钱庄初创, 李修自然不会行什么强行推动之举,只是说,让军中将士,多了一个稍显便利的选择而已。
按李修目前对这钱庄的规定,钱银存入钱庄, 随支随取, 定期存银, 将支付一定利息, 若将士不幸牺牲, 将联系其嫡系家属,亦或者将钱庄存银送至将士所指定的家属手中。
而钱庄盈利,则是以短期拆借及汇兑放贷为主。
一切, 除了多了一个给牺牲将士家属送还银两的规定,其余的,与如今民间的普通钱庄银号并没什么区别。
但尽管如此,有了他这张虎皮的存在, 尽管李修未曾刻意去推动, 这座钱庄, 亦是在军中,以及民间, 飞速的发展起来。
时至如今,这座钱庄,尽管只局限几地,但收纳存银, 已然达到了百万两之巨, 如此庞大数字, 由不得李修不小心。
为此,李修也不得不分出几分精力,将目光投向这座钱庄之上。
源自后世的他, 对这种金融行为,有着天然的警惕。
但同时,他自然也清楚,这种金融行为,若是掌握得到,对一个国家,会有多大的好处!
但奈何对这方面,李修也不甚擅长,这个时代,也没有太多可以参考的依据,如今他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一点一点的摸索着。
好在,这个时代,金融的概念,还只是一个种子雏形,更何况,权利的存在,足够他在必要之时强行扭转,亦或者兜底,倒也无需太过为之操心。
将手中关于这钱庄的账册汇总看完,李修这才抬头看向身前恭恭敬敬伫立的一名男子。
“钱庄是你在负责?”
“回禀秦公,承蒙王老赏识,提拔小的为鼎盛钱庄大掌柜……”
“说说,你对钱庄的了解,还有钱庄以后的发展……”
李修随手将这本账册放下,目光再次汇聚在眼前这男子身上。
显然,此刻的这男子极度紧张,在过了好一会后才磕磕巴巴的出声, 但随着时间推移, 似是说到自己擅长之道,男子神色之间的紧张也终于消散了几分,侃侃而谈, 倒也有点模样。
“你的意思是,钱庄不可过度依赖朝廷的业务,需要加大对民间业务的发展?”
听到这个观点,李修倒也觉得颇为有趣。
“回禀秦公,小的以为,鼎盛钱庄,想要发展,自然少不了与其他民间钱庄打交道乃至于竞争,若是过于依赖军中业务或者朝廷业务,小的担忧,坐享其成之下,钱庄恐怕会因此而彻底丧失竞争能力……”
闻此言,李修眉头一皱,这一点,倒是他没想到的,但转念一想,若是以政策辅助,限制规范民间商业行为……或者说国企民企……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便被李修抛之脑后,如今这时代的环境,可不允许他做这些。
“鼎盛钱庄是两条腿走路,民间,官方,皆不能落下,具体平衡,你要好生把握,记住,钱庄吸纳了百姓将士存银,事关根本,切莫操之过急,一定要以稳为主!”
“小的明白,秦公放心!”
男子立马跪倒在地,恭敬磕头。
“退下吧。”
李修摆了摆手,待这男子退下后,他这才看向一旁伫立的管家王五:“钱庄事关重大,得专业人办专业事,你看着点,别让外行人瞎指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及时汇报给我。”
“老爷放心,小的一直盯着呢,绝不会耽误老爷大事。”
“你明白就好。”
李修没再多言,对他而言,事情太多,他也不可能在一件事上投下太多关注。
事实上,这也是这个时代的通病,官僚统治阶级虽然完善,但真的是极为片面,一个官员,若是懒政怠政,那自然是舒服,但若是要做实事,那他就会发现,事情太多太多了!
对下面的官员是如此,对李修而言,更是如此。
整个大明,没有他不能管的,也没有他不能处理的事。
但,他只有一个人,他一天,也只有十二个时辰。
他现在能做的,只能说是循序渐进,先军后政,打牢自己本身的权势根基同时,也算是给朝堂官员们一个缓冲接受的时间。
而就军务而言,除了目前最急迫的战后封赏,还有一件事,亦是不容忽视,也是迫在眉睫。
那就是对辽东的封锁,亦或者说对战后以大明为主导的秩序维持!
这一战,虽然意外波折不断,但到最后,勉强还算是达成了一定的战略目的。
从漠南到漠北,再至山海关,东江,朝鲜,这个地名,联到一起,便是一个圈,一个将辽镇,将后金,封锁在其中的圈!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战略封锁圈,比之最开始的战略设想,还有完善许多。
毕竟,一开始的战略设想中,辽镇也在封锁圈的一环中,但辽镇隐患若未暴露,这个封锁圈,无疑就有了一个致命的缺口。
如今,辽镇叛变,虽失去了这么一个支点,但山海关还在掌握,且,全方位无死角的掌握,虽战略压力骤增,不得不长期在山海关维持庞大军备,以面对辽镇及后金的压力,但对战略封锁而言,无疑是利大于弊。
而东江与朝鲜……
思虑于此,李修凝视着房中悬挂的舆图,目光,在这个圈上流转,最终定格在了东江镇上。
东江镇堪用,朝鲜势弱。
这两者,可互为犄角,补全这个战略封锁圈的最后一环。
而要完成这一环,势必要向东江投入海量的人力物力,增强东江镇之实力,才能达成这一环的圆满。
但如此,稍有不慎,又会造就下一个辽镇,尾大不掉!
“登州……”
思虑之间,李修的目光,亦是定格在了山东半岛的登州之上。
登州位于山东半岛的顶端,北望辽东半岛,东望朝鲜半岛,同时扼守着渤海海峡。
若在此驻上一军,同时操练一支水师。
那,战略封锁这一环,将真真正正的彻底圆满。
不管是为东江之后盾,亦或者东出朝鲜,再或者远征辽东……
同时,无疑可以很大程度上,削弱东江在这战略封锁这一环的重要地位,如此,亦是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东江镇尾大不掉的局面出现。
思虑至此,李修亦是忍不住一叹,明末这段历史,从不缺忠臣良将。
四朝老臣袁可立就曾在天启年坐临登莱,开创东江,厉兵秣马,练兵用戚继光“水军先习陆战”之法,积有战船四千艘,组成了一支五万余人的水师陆战军队。
甚至多次出兵辽东,战果亦是累累,只不过最终,忠臣良将,都躲不开朝野的纷争,黯然下场。
而以明末这人走政亡的尿性,袁可立一去职,登州的武备,自然是飞速衰落,如今,也只有东江镇,在毛文龙的支撑下,还存在着。
“又有何人堪用呢?”
李修皱了皱眉,他手中,可堪一用的人才,着实太少太少,每一个,要么就是身负重任,不可轻动,要么就是另有安排,也不能擅动。
如今他辅国理政,掌中枢大权,虽说整个大明,皆能为他所用。
但目前立足未稳,且以登州之重要性,将涉及最根本的兵权,他也不放心交给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