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次申现在是真迷湖了。
胪驹河没有找到鞑靼人也就罢了,连斡难河都没有鞑靼人的踪迹那可真是说不过去。
怎么着,鞑靼人这是听到大明要北伐的消息后,直接逃到北海冰原当野人不成?
戴次申显然是不相信这种可能性,于是他找来苏南雍,问后者的意见。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南雍同样困惑,他言道:“我在东胜卫几年,深知草原人之习性,他们逐水草而居,冬天的时候就南渡,派小股军队穿过阴山来漠南打秋风,所为者,就是能劫掠些粮食和衣物过冬。
可以说,哪里有水草哪里就是草原人的家,离开水草,死路一条。
胪驹河、斡难河都是草原人繁衍之地,他们不可能放弃这里不要。”
戴次申听的直翻白眼:“老苏,你说的这些我也都知道,你别忘记,我在漠南当多少年兵了都。”
苏南雍挠头一笑:“是,你是我老领导嘛。”
“别玩笑,先找鞑靼人。”戴次申抱着膀子站在沙盘边,凝眉深思:“说来也是奇怪,王弼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鞑靼人总不可能逃到瓦剌的地盘上去吧。”
“应该就不可能。”苏南雍并肩站立,说道:“先不说瓦剌会不会收留他们,就一点,鞑靼部离着瓦剌四五千里远,几十万人大规模的迁移,我东胜卫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所以,我觉得鞑靼应该还藏在这一片。”
“草原广袤天地、万里无垠,哪里能藏的住人。”
“倒是有一个地方。”
苏南雍说完这话,戴次申也是一怔。
二人对视,齐刷刷看向沙盘,异口同声的说道。
“肯特汗山麓!”
“只有这一个地方能藏兵。”
戴次申立马反应过来,他问道苏南雍:“肯特汗山,就是狼居胥山吧。”
“对。”
“一定是这了。”戴次申一拳砸在沙盘上:“狗日的鞑靼人还挺有脑子的,他们肯定是在这设伏,等着咱们贪功冒进去狼居胥山封天祭礼,好来个一网打尽。”
“要抓紧时间联系王弼将军,提醒他小心,他在土剌河一带寻觅鞑靼人踪迹,离着狼居胥山最近。”
戴次申深以为然的点头:“咱们也摸过去,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大军说动就动,修整一日后,戴次申部便拔营离开斡难河,西向奔着狼居山的位置进军。
只三日的功夫,前营斥候就来报。
“狼居胥山外发现大量鞑靼军,数有十几万之巨。”
找到鞑靼人主力了!
戴次申还没来得及高兴,斥候接下来的话又让戴次申吓了一跳。
“除了鞑靼军,卑职还发现了我军的旗帜,是王弼将军部。”
王弼?
戴次申顿时大惊,当下亲往前线,寻了一小山丘登上,拿出望远镜观察起来,果然看到一杆王字大纛旗和明军的军旗。
这个发现让戴次申瞬间喝骂出口。
“这个王弼,一定是贪功冒进,这才被鞑靼军包围,愚蠢竖子,害我十万儿郎身陷绝境。”
苏南雍亦是恼怒,不过心知眼下说这些已是无用,当务之急是把王弼部救出来。
“鞑靼军眼下包围了王弼部,却迟迟没有发动进攻,说明是存着饿死王弼的打算,这就给了咱们充足的时间来部署。”
戴次申马上眯起眼睛来。
“你的意思是,反包围?”
“我军只有十三万,其中骑兵为八万,还包括了漠南诸部蒙古的三万骑,想要包围这十几万鞑靼军,只怕没那么容易吧。”
“我没说包围这支鞑靼军。”苏南雍冷笑一声:“十几万鞑靼军于此,他们的牧民部落呢?”
戴次申顿时眼前一亮。
是啊,草原人又不是神仙辟谷之体,可以不吃不喝,既然鞑靼军的主力在这里,那就说明,几十万鞑靼牧民也一定在不远的地方。
“进攻他们的部落,自然就解了王弼部的包围,不仅如此,若是我军吃下鞑靼牧民,十几万鞑靼军,就要饿死在大草原上!”
包围他们的口粮,就等于包围住十几万鞑靼军了。
这叫做围魏救赵、攻敌所必救!
“就看王弼那个混蛋能不能坚持住了。”
戴次申恨铁不成钢的吐出一口痰来,回马归入大营,带着全军依旧保持着距离狼居胥山一百里之外,以免被鞑靼部的斥候发现。
正常的斥候基本都是一二十里,即使是草原作战也很少有超过五十里的,一百里,阿鲁台做梦都想不到。
他哪能想到,明军有望远镜这种东西。
只要摸进二十里内,拿望远镜一瞄,在大草原这种一览无余的环境下,就能窥探到一些标志性的东西,比如说大纛旗。
加上草原人那密密麻麻十几里的蒙古包营地,同样极易发现。
所以,阿鲁台这算是吃了科技差距的亏。
直到此刻,阿鲁台都还没发现戴次申部已经摸了过来,他还悠哉哉的烤着羊腿,等着包围圈内的王弼军断粮呢。
那王弼军断粮了吗?
断了。
现在距离王弼军被包围在狼居胥山中已经长达十六天,军中早就断了粮,现在全靠杀战马充饥。
一脸胡子拉碴的王弼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面色灰暗,斗志萎靡。
“戴次申这个混蛋,为什么还不来。”
外无救援、内无粮草,王弼的心,那叫一个灰暗。
若是十万儿郎尽丧于此,王弼都不敢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
自己铁定是死路一条,三族还能保住吗。
王祁打了一壶水走过来递给王弼,同时小心翼翼的说道:“父帅,鞑靼人那个叫阿鲁台的首领又派使者在山谷外喊话了,要咱们投降。”
“放他娘的屁。”
王弼水才喝一口,就气的一把扔出去骂道:“我汉家儿郎永不为奴,告诉他,有本事就来杀光我们,想让我们当汉奸?门都没有!”
“阿鲁台不是真心要劝降,他只是想派人看看咱们的粮食还够撑几天。”
李远走到旁边,叹气道:“顺便,离散咱们的军心。”
“离散军心?”王弼嗤笑道:“我军儿郎皆是好汉,焉有惧死而投敌者?”
“这倒是。”
李远点头,却还是愁容满面。
“话虽如此,可不怕死不代表不会死,粮食一旦吃尽,阿鲁台饿也把咱们饿死了。”
“这戴次申死哪去了。”
听着王弼的低骂,李远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此时此刻这步田地都是王弼的昏聩所导致,竟然还怪友军不及时前来救援。
这样的人竟然也配为帅。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
十七天、十八天、二十天。
王弼部终于还是断粮了。
当阿鲁台发现明军的防御阵型出现松垮和缝隙的时候便知道,明军的将士已经饿的没有力气了!
“全军进攻!”
阿鲁台兴奋下令,可他的军令还没出汗帐,一个满脸血污的草原儿郎冲了进来。
“大汗,明军、明军包围祖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