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局势剑拔弩张,东南的江山歌舞升平。
国家这些年发展的越来越快,各方面都在以一种日新月异的速度在进步着,尤其是当礼法、教育两个卡在思想脖子上的枷锁被相继取掉后,很多之前不敢想的、不敢做的事就会越来越多。
在威海的沿海港口,一支上百人的队伍正在井然有序的登着船。
这群人各个穿着三品到七品不等的官袍,手里拎着大小不一的箱子,显得很是忙碌。
舷梯脚下,威海卫指挥使石有裕肃容站立,当一名中年男子走来的时候,石有裕抱拳躬身见礼。
“末将石有裕,见过严行走。”
来人是严震直。
他这个央行的行长不在南京待着,怎么跑到山东来了。
因为,这一批登船的官员,就是之前陈云甫提出指导支援辽州经济建设的官员队伍,此番北上去往辽东,一来帮常茂搞好辽州经济建设,二一个自然就是为了追债。
严震直是来相送的。
“辛苦石将军了。”严震直道了声辛苦,随后便拉住此次援辽工作组的提调官,央行经济调研司副司长廖克常到一边,耳提面命。
“克常,这次去辽州,一定不要生事,遇到什么问题记住先和辽王、俞阁老通气之后再做决定,切莫擅自做主。”
辽王自然是常茂,那这位俞阁老?
除了原军政院候补行走、辽东经略使俞以丰还能有谁,这位曾经被陈云甫一手从北平知府任上锻炼、提拔起来的老臣,今日也算成长为一方巨擘,做了辽州新王朝的内阁首辅大臣。
常茂也确实是够大方的,不仅拜了俞以丰为相,还封给俞以丰一个国公。
平国公,食邑在平壤府,足足两万户。
如此嘉赏,用来感谢俞以丰这十余年来在辽东立下的汗马功劳。
这次严震直出面送廖克常等人走海路往辽州,自然是免不得一番叮嘱。
廖克常也是明白人,点点头言道:“您放心,下官心里有数,不会给辽王还有俞阁老他们添麻烦的。”
“那就好,那就好。”
严震直心里踏实住,目送着廖克常登船,随后谓石有裕道:“此番护送,辛苦威海卫的将士们。”
“应该的。”石有裕咧嘴一笑,随即不再多耽搁,下令麾下将士登船,护送着廖克常等人扬帆出海。
自威海出海北上,三日即可达复州港,廖克常等人走海路转陆路,又行四日便到了此番的目的地,如今辽州的首都辽阳府。
明代的辽阳,地理位置大概在后世的沉阳南一百里左右,不过在这个时代,因为辽东大开发政策,因此辽阳府的范围远比原时空明初的辽阳要大上好几倍,因此,此刻的辽阳府包括了后世的沉阳,其中府治辖下的七个县中就有沉阳县。
都城选址还是在原辽东经略使司、辽东都司衙门所在的辽阳城。
辽州内阁首辅俞以丰亲自在原辽东经略使府,如今的辽州内阁行辕外接见了廖克常等浩荡荡自南京而来的百余名官员。
这也让廖克常等人很是受宠若惊。
“下官等参见俞阁老。”
“快免礼、快免礼。”如今的俞以丰威势日隆,行止之间早已非吴下阿蒙,毕竟位列国公,又是一国之宰臣,古人云居移气、养移体,诚言不虚。
托起廖克常,俞以丰丝毫不摆架子,和气的拱手道:“廖司长自南京而来,一路海波风尘几千里,辛苦了。”
“不敢当不敢当。”廖克常连道不敢:“俞阁老屈驾接见,让下官等人诚惶诚恐啊。”
俞以丰道了声哪里,便把住廖克常的小臂往衙门里走,行走间言道:“辽州大战方止,到处都在忙着战后重建,本辅也是愁的一个头两个大,正不知道这千头万绪如何善理,廖司长能带着那么多同僚官左前来援建辽州,本辅这心里,是一千个感激一万个开心啊。”
两人又寒暄着几句,进到明堂之内分了宾主落座,廖克常就马不停蹄的打袍袖中将一道题本取出,双手呈递到俞以丰的桉首前。
“俞阁老,这是下官这次来辽州前与各部财司、央行一道草拟的辽州经济发展草纲,您过目。”
俞以丰打开看了几眼,脸上浮出笑容来:“廖司长舟车劳顿,这公务的事还是明天再聊吧,这份草纲本辅一定看,不过今天总得先给本辅一个机会,让本辅略尽地主之谊吧。”
“那真是叨扰俞阁老了。”
廖克常道了谢,随后便在俞以丰的安排下,被侍者带去驿舍更衣。
人一到,廖克常的副手就随口闲白一句。
“司长去见过俞阁老了?”
“嗯。”
“感觉如何。”
廖克常泡上一杯热茶,微微摇头道:“说不上来,但是感觉不太对劲。”
副官一怔,不解言道:“何意?”
“俞阁老躬耕辽州十几年,辽州能发展到今时今日的局面,虽说是当年禹王陛下耳提面命钦定的国策纲领居首功,不过俞阁老实践多年,搞经济的本领不比咱们差,我今日拿出的这份草纲内容俞阁老一眼就能看明白。
适合不适合,当场就能说出来,一句话的事而已,可俞阁老偏生就要拖到明天去,所以我感觉不太对劲。”
副官听后失笑:“这有什么的,咱们今天才刚来,俞阁老作为东道主接风洗尘不聊公务是很正常的事啊。”
“再者说了,现在辽州这地界,什么事也不再是俞阁老这位曾经的辽东经略使说了算,头上还有个辽王呢,俞阁老就算是想准,也总得和辽王汇报一下吧。”
廖克常思忖片刻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大概是我太敏感了些。”
言罢不再纠结此事,安心收拾此行带来的行礼和一应生活用度等物。
而此刻的俞以丰则带着这份草纲到了常茂在辽阳城的临时行辕。
辽王宫还没修建好,常茂住的地方,还不如俞以丰的首辅官邸呢。
“这份草纲,俞相什么意见?”
常茂不懂经济账,看了一眼后就还给俞以丰,问及后者的态度。
俞以丰缓缓吐口道:“策是好策,但还是有讨价还价的地方。”
讨价还价?
常茂愣了一下,有些惊愕的抬头道:“孤欠大王和国朝一亿国债,这都是真金白银如何讨价还价。”
“债是不能讨价还价,但是这还债的方式,还是可以讨价还价的。”俞以丰言道:“无论是辽东还是新纳的三韩之地,都是物饶丰富之地,现在看不出来,将来真等到中州的商号遍地开花,每年咱们辽州的国有资源流失就很严重了,因此,还是要讨价还价一番,争取把损失降低。”
“真能谈?”
“事在人为嘛。”
常茂便笑道:“俞相不愧是禹王亲手教出来的得意门生,你可是越来越像禹王当年做首辅时的样子了,不过,让你这个学生和当年的老恩师打擂,孤这心里可是过意不去。”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俞以丰作揖道:“大王恩赐臣为平国公、内阁首辅,臣就应该为大王、为辽州的民生考虑,禹王是臣的恩师不假,这事上,臣也要为辽州争取。”
常茂赞道:“卿实为君子也,既如此,这事,孤就全托于俞相来办。”
“臣领旨。”
俞以丰告退离开,一路上拿捏着这份草纲,皱眉深思。
说什么,也不能按照这份草纲,把整个辽州里里外外,打包卖给中州!